第699章朝議
“要咱說還有什麼好吵的,北邊剛經曆白災,不休養生息還敢來犯邊,正是尋死之道,擒下他們那個什麼可汗,押到京師就讓他在這奉天殿獻舞!”
“你說的輕巧,草原經曆白災,去年我大明三省沒有受災嗎?長趨草原擒王獻俘要耗費多少糧草,又要耗費多少將士之性命?”
“打仗不是做買賣,哪有那麼多好算的,瓦剌韃靼都是狼,你不打痛打怕打死他們,隔三差五過來咬你幾口,這日子還能過?”
“匹夫好鬥爭功,誤國誤民!”
“百無一用臭書生,沒有老子們拚命,伱們在亂世連熱乎屎都啃不上一口,哪有今日能在朝堂大放厥詞?”
“粗俗鄙陋與禽獸各異?”
“娘的,老子看你是皮癢了吧!”
這不同於原先的政務,武勳將領們積極參與,這就使得局麵有些雜亂,而且越吵越往偏了去,眼看就要動手了。
朱標忍不住微微咳嗽幾聲,站在隊列最前與胡惟庸並列的常遇春微微回首,幾個聲音最大跳著腳叫嚷的武勳仿佛被掐住了脖頸一般萎靡了下去。
雖說常遇春是剛剛回京執掌京營,但京營本就是常係出身的將領居多,所以也無需過渡磨合,也不需要殺雞儆猴的手斷。
與那幾個武勳爭吵的官員也是見好就收,畢竟這幫匹夫那股勁兒上頭,可真敢豁出去了,到時候被打破相了,不體麵。
但他們也沒有多感謝常遇春,武勳有了頭不是什麼好事,原先中山王在時便也罷了,中山王雖是武勳,但講理不護短也不會包庇縱容屬下。
可這位從來都不是個講理的,方才製止恐怕也不是彆的原因,估計就是擔心殿下的身體,不想讓他們吵到太子爺。
胡惟庸沒有說話也沒有回頭,但心中卻是一沉,中山王善明哲保身深諧進退之道,在京之時從來都隻做職責所在之事,平日不見任何武勳將領。
但開平王回京這段時間,雖然沒有主動大宴賓朋,但對上門拜見的屬下們也是來者不拒,依舊是昔日那副豪爽作派。
這就必然導致武勳們唯開平王馬首是瞻,也必然導致如果他們倆個命令相左的時候,武勳們會倒向常遇春,這就是手中權力的縮減。
但他也沒辦法,調回常遇春的旨意是聖上下的,根本就沒有問過他的意見,而常遇春的資曆以及在淮西勳貴中的影響力,也不是他個後起之秀能比的。
不僅是武勳的問題,有常遇春在,他再想在京營安插扶持一些黨羽也難了,當今這些王公之中,他最不想的就是常遇春執掌京營,旁人都有的商量,唯獨這位沒有,也不屑於商量妥協。
這世上能讓他退步的,也就是聖上及太子了,其餘人等都難被其正眼相對,籍籍無名時都敢叫囂能將十萬軍橫行天下的匹夫,傲氣衝天。
殿內突然沉寂起來,禦史言官紛紛皺眉,一些不是淮西出身的文官們也是忌憚的看著常遇春的背影,此人威蓋天下,現又執掌京營,恐非江山社稷之福,稍有不慎就是外戚之禍。
不少心中都打定主意,回去後就要上密奏,雖說間不疏親,卑不謀尊,但身為人臣,豈能避強惜身,見國朝隱禍而不顧?
朱標也是有些意外,不過倒沒覺著怎麼樣,將常遇春調回來,是他們父子經過數年的考量以及觀察後才做出的決定。
自己這位嶽丈,有統軍伐敵名揚天下彪炳青史的野心,但沒有篡位稱帝的野心,現有的一切都讓他十分滿足,尤其是女兒外孫的存在,更是讓他成為最希望維持秩序的人。
常遇春不會犯蠢,帶兵打仗不是什麼簡單的事情,凡能統軍的大將,就絕不是愚笨之輩,他或許在某一方麵有不足,情商可能不高,但智商絕對不低。
就如藍玉,誰敢說他愚笨,最多說他桀驁不馴,曆史上他死也不是因為這個,隻是因為運氣不好,朱標走的早了而已。
朱標要是走的早了,那你這個人是忠順溫良還是桀驁不馴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有沒有那個作亂的實力,如果有,那死的就不冤。
“趙愛卿,京周幾座大倉內的存糧可都齊全?”
麵容有些疲憊的趙文景出列道:“微臣昨夜親自去抽驗了三座大倉,存糧齊全,隻有數個糧窖內的千餘石的存糧因保存不善受潮,臣以責罰負責官吏。”
“很好,趙愛卿辛苦了。”手中有糧心中不慌,這大倉存糧齊全,一是靠朝廷肅清吏治,二就是靠戶部尚書監管有方,若是原先,這麼突然的驗倉調糧,不來個失火燒倉就怪了。
“兵部大都督府有何看法。”
兵部尚書及常遇春輪流發言,中心思想就是一個字,打!
朝會就是統一思想論調的地方,自然不可能就聽某一方的,得給人發言的權利,否則還上朝做甚,直接下令就好了。
在朱標的點名下,中書省各部尚書及禦史也是依次發言,倒也不全是固守反戰,也有不少官員支持守一波,然後發兵掃蕩草原。
他們認為大明打一仗供給後勤都難,更彆說草原了,急切的同蒙古決戰是下策,這正合他們那邊的想法,應先守後攻,等他們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彼竭我盈故克之才是上上策。
就在這時殿門外又響起一聲有遼東軍情急奏的聲音,有幾個心思靈敏的麵色一下就難看了起來,這個時候絕不會有什麼好消息。
“傳。”
一道風塵仆仆的身影在兩名府軍衛的陪同下快步走了進來,行禮後從背後解下密報呈上,劉瑾走下去接過檢查一遍才送到朱標麵前。
“帶下去休息吧。”
“叩謝太子殿下。”
朱標接過信封沒有急著打開,而是看向下麵的群臣道:“料想應是在遼東的蒙古兀良哈部、翁牛特部、烏齊葉特部和劄剌亦兒等部及建州女真及海西女真有異動了。”
“怪不得瓦剌韃靼敢於犯邊,原來是聯合了遼東各部。”
“也不足為奇,納哈出之子都入了京營了,在遼東的蒙古女真部這是怕被納哈出直接賣了。”
“一群飯都吃不飽的烏合之眾而已,正好一起殺了!”
“請殿下下令,準末將率京營十萬兵前往鎮壓,不破敵軍誓不回轉!”
“殿下,末將要八萬足以,當以眾賊之首鑄京觀,以懾服遼東!”
看著群情激憤的武勳們朱標滿意的笑了笑,無論什麼消息,這份氣勢是要有的。
展開信封快遞的掃了一遍,不出所料,然後交回劉瑾手中道:“給眾卿看看吧。”
劉瑾躬身接過,其實他從上來那刻起,腰就沒有挺直過,這丹陛之上,唯有一人能坐,也唯有一人能立。
劉瑾從側麵繞下去後,手微微有些發抖,這信到底是先給丞相看,還是先給開平王看?
眾卿…
劉瑾走到胡惟庸身前停下:“請胡相過目。”
胡惟庸抬頭先看了眼麵色有些蒼白的太子,然後對劉瑾道:“微臣不善軍事,還是先請開平王看吧。”
此言一出後麵立刻就傳來議論之聲,這等事看似不值一提,但其中意味可不小,到底誰才是群臣之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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