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9章迎接
朱標其實是更傾向於將他們留在京城的,或是留京安享富貴管著宗人府的事情,或是再乾脆些直接就藩中原之外的地域。
其實怎麼都好過讓藩王就藩軍事要地,自己父皇哪裡都好,隻是對血脈親情太過執著,兒子們在他手底下是不敢反,在朱標這個大哥手底下也不敢反,可再往後就是說不準的事情了。
談到最後老朱自然還是順了兒子的意,讓他回東宮後寫一封替朱橚請封的奏疏,也好展現一下兄弟情義。
朱元璋也清楚,兒子們孝順自己那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可往後還能不能兄友弟恭就是另一回事了,所以他一直都是讓朱標這個大哥展示威福,為的就是不要手足相爭禍起蕭牆。
這不僅是為了長子考慮,更是為了其餘子嗣考慮,所謂知子莫若父,其餘的兒子加起來都不是老大的對手,何況還都各有心思,還是安分守己富貴傳家為上啊。
隨著夜色漸深朱標就起身拜彆自己父皇母後,再晚宮鎖落下想出去可就又要折騰了,因夜裡有風,臨行前馬皇後還特意賜下連帽赤龍披風,估計是皇帝所用的。
老朱捧著茶杯盤腿坐在軟塌上,聽著眾多腳步聲漸行漸遠,思慮了許久才道:“老五留在京你看合適嗎?”
馬皇後隨手摘下發鬢上的鳳釵道:“怎麼不合適了,老五自小乖巧懂事,你不也喜歡得很麼?”
朱元璋挑眉道:“妹子,你說的跟咱問的是一回事麼,咱是擔心彆的皇兒莫要也起了這個念頭,到時候就不好辦了。”
馬皇後歎了口氣道:“重八,如今標兒也大了,其他皇兒也都懂事了,有想法沒想法早就不是你我在能約束管教的了,再多操心又能有什麼用呢?”
朱元璋不滿的皺起眉頭:“咱是他們老子,你是他們娘,有什麼不能約束管教的!是有哪個兔崽子敢明裡暗裡頂撞你不成,妹子你說出來,看咱不打死他!”
“皇兒們對我自然都是恭敬孝順的,隻是我擔心你這操不完心力,權衡利弊猜忌來去焉得長久,重八你做的夠好了,就不要再這麼殫精竭慮了,兒孫自有兒孫福。”
朱元璋氣哼哼的把茶杯往一旁的坐案上一甩,然後麵朝裡麵躺下,顯然是懶得再跟她爭吵了,馬皇後也不慣著,自顧自的朝著寢殿走去。
“青兒,偏殿夜寒露重,去取床棉被給聖上蓋上。”
“諾。”
“哼!”
…………
第二天一早醒來朱標就開始穿戴收拾,早朝他是不去上的,但宋濂回京他肯定是要出城去親迎的,天地君親師,能算是太子正經兒長輩的可不多。
算上驛站來報,宋濂應該是午時方到,但接人自然是得早到方顯誠意,何況這是朱標被禁足東宮後的第一次離宮出城,太子儀駕盛大,一路出城也需要時間。
簡單的用過早膳,然後在常洛華的服侍下穿戴好冠冕衣袍,不是朝服但也頗顯莊重,接過一塊特意命人找出的流雲百福佩掛在腰間,玉佩無論質地還是做工都頗為一般,隻是包漿渾厚,滑熟可喜幽光沉靜,可知是多年的舊物了。
常洛華好奇道:“這是宋師所贈?”
朱標伸手撈住用拇指摩擦了下已經有些看不清模樣的雲紋蝙蝠紋道:“這是宋師少年從學之時受黃文獻公所贈,珍藏許久身佩多年,後在六十生辰大宴上將此心愛之物贈給了本宮。”
常洛華也伸手摸了摸道:“殿下今日掛垂於身,宋師見了定然欣喜。”
朱標笑著捏了捏自己太子妃的玉頰,然後就動身朝外走去了,早就多時的福多等趕忙賠笑迎上,簇擁著太子出殿。
“殿下彆忘了替臣妾向宋師問好。”
“知道了。”
出了春和門再過文華殿,又穿過左順門就可遙遙看見鮮旗怒馬的儀駕隊了,如果不是江南鬨的沸沸揚揚,朱標是不願意如此招搖過市去接自己先生的,宋濂也不是個喜歡喧囂的人,否則也就不會求著回鄉安養了。
隻不過這個時局,江南不隻有多少人的眼睛都在宋濂這個文壇領袖身上,他們實在太擔心皇帝對儒生的看法態度了。
“臣等拜見太子殿下,殿下千秋。”
朱標看著這些從翰林院國子監敢來的官員道:“免禮,我等皆為宋師弟子,今日暫且不論君臣隻論師門兄弟之宜,就不必多繁禮了。”
“諾。”
太子殿下當然可以禮賢下士,這是儲君的仁德,但他們若是當真了,那就是腦子有問題,能被宋濂收為弟子的自然都是極聰穎的。
朱標走在前其餘人跟在後,很快就到了儀仗前,近千精悍威武之卒齊跪而拜,也是讓常在翰林院國子監教學的官員們一驚,趕快躬身側立,這不是他們能承受的禮節。
朱標負手而立很是自然,區區數百人而已,他可也是統領過二十多萬精銳北伐草原的,這點兒小陣仗早就免疫了。
不過不得不說儀駕隊的士卒確實各個威武雄壯的很,尤其兩伍擎著畫杆方天戟的漢子,都應該有後世近兩米的身高,真真唬人。
軍伍之中就沒有這般整齊的了,也沒見過用方天戟的將帥,兩者相比味道就不一樣,說實話,朱標被他們護衛都沒什麼安全感。
當然了,他們的忠心毋庸置疑,隻是未經戰血曆練罷了,不過他們隻是儀駕隊,若是朱標離京的話自然有其他百戰精銳護駕,所以也不能苛責什麼,各儘其職就可以了。
朱標邀請眾多同門師兄弟共乘,他們自然是連連推諉,不過耐不住太子心意已定,哪怕是渾身不自在也是一起進了車架內。
由於是特製的車架裡麵並不擁擠,就是再多幾個都沒問題,五匹從禦馬監調來的同色高頭大馬在前,馬蹄連踏鬢毛翻飛。
儀駕駛出端門就有五城兵馬司的官吏士卒協同護駕開路,一行很是順暢,朱標則是開口同師兄弟們閒談起來。
“上旬自浦江傳來宋師所作《送東陽馬生序》不知諸位師弟可都讀過了。”
國子監監丞黎耀開口回道:“臣拜讀過了,真千古勸學雄文,文章於寬閒中儘顯嚴整,魚魚雅雅,自中節度,可知宋師於文章之道更上層樓。”
翰林院修撰陳柏道:“此文渾然天成,難得的是由己及人,不像尋常長者贈序文章那般仗著年老望重直言批評,吾師大德。”
其餘弟子自然也是讚不絕口,一者弟子不言師過,二來此文確實高超,天下文人雅士儘皆抄錄傳揚,寒窗苦讀之士子讀之亦振奮精神。
天大寒,硯冰堅,手指不可屈伸,弗之怠。
宋龍門艱難至此依舊勤學不輟,如今天下仰望,身為太子師,何以吾輩不可?
如此一番談文論道下來,眾人才稍顯放鬆,對太子他們自然是不陌生的,甚至還有一齊上過宋師課的,但終究是君臣尊卑盤於心中,不敢稍加放肆。
翰林院國子監皆是極清貴的官署衙門,翰林院是儲才養望之所,國子監是培養官員之地,他們這些人能入內,其實也離不開朱標的安排。
就如同朱標同宋濂師生一體,他們這些宋濂的弟子也是如此,天然的太子黨,連選擇的餘地都沒有,否則就是背君棄師,為天下所不齒,所以朱標是他們也是寄予厚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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