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8章皎如玉樹
朱標自己在文華殿用了晚膳了,然後又在旁邊的小院子裡溜達消食了一圈,天色將暗未暗倒也彆有一番滋味。
入春也有段時日了,園中被精心伺候的花草樹木都格外的漂亮,宮裡種養的花草樹木都有講究,必然是選花期長寓意好的,刹那之美絕不適宜於宮中,在城南中華門外數裡的丘陵有一座花神廟,就是專門為宮裡培育鮮花的。
京城好地方啊,花草繁茂四季常青,朱標立在一處海棠花簇前發呆,倒也不是多欣賞花姿,隻是縱為太子儲君,在如今這個時代可以解悶的玩意兒也就是這些了。
“舉觴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樹臨風前,臣妾李氏參見殿下。”
朱標聞言莞爾一笑回首看去,李嫣一襲粉裙嬌豔欲滴,雖是在行禮但那雙明媚火熱的眼睛卻是緊緊的落在他身上。
朱標緩步走上前笑道:“如此直言而出,竟不知羞了,也不怕惹得旁人笑話?”
“妾身就是愛慕自己夫君,又有何人敢笑話。”
朱標伸手拉起李嫣,一旁伺候的侍女掩著嘴打趣道:“我們良娣日日都念叨著殿下,不用說也都知道啦,誰也不敢笑話。”
朱標心情不錯,拉著李嫣的手也就沒有放開,晃晃悠悠的就又在園子裡走了起來:“方才本宮是在低頭賞花,手中也沒有酒杯,你怎麼就想到舉觴白眼望青天了。”
李嫣理所當然:“那自然是因為殿下先是皎如玉樹臨風前,後到了妾身眼中就莫名成了那幅景致了。”
朱標忍不住樂道:“本宮雖不妄自菲薄,但這相貌應該是還沒到崔宗之那般俊俏瀟灑,能因相貌入詩聖杜甫詩句之中,不曉得那該是有何等的驚豔,真是讓人為之神往好奇。”
“殿下還說不妄自菲薄呢,那崔宗之再如何又焉能與殿下同日而語,妾身隻是覺得詞句應景,若是拿他同殿下比較才是拉低了殿下的尊位。”
“何況崔宗之是當時宰相崔日用之子,說不定詩聖也隻是因其家勢吹捧而已,說起來妾身之兄那些幕僚食客昔年也常常寫詩詞吹捧他的樣貌才華,妾身聽完都感覺肉麻至極。”
說起來朱標也真是好久沒想起李祺了,可見有個好妹妹是何等的重要,也難怪都想把家中閨女送入皇宮或是東宮。
朱標點頭應道:“如此說來倒也有幾分歪理,不過料想詩聖不至於此,若非真驚才豔豔,徒的此虛名也不過是惹得天下人取笑。”
李嫣乖巧的認了錯,但臉上的歡欣卻是藏不住的,可見她並不在乎朱標同她說的是什麼,隻要是說著話便好,少女情懷總是如此熱烈誠摯。
又溜達了近半個時辰朱標停下腳步說道:“好了,本宮得回文華殿處理些書信事宜,天色也暗了,你回去好好休息吧。”
李嫣雖不舍但也清楚太子最煩的就是糾纏不清,所以還是恭敬的應諾行禮,朱標拍了拍她的手便轉身朝著文華殿走去了。
回去的路有著無數明燈前後簇擁,自然也就不怕天黑路滑,文華殿夜裡還有著燃爐熏香的習慣,朱標進來後就感覺一陣的溫暖馨香。
在後殿換上一身寬鬆的衣服後,朱標就在書案後落座了,福貴捧著升騰著熱氣的木盆躬身走了進來:“爺,奴婢伺候您泡腳吧,走了這麼久也該累了,泡泡腳舒坦。”
朱標應了一聲,然後發覺一股特殊的氣味接近,本還以為是足浴的湯藥換了方子,可隨後就發覺這應該是木盆所製木材自帶的氣味,被熱水一激氣味濃鬱了起來。
“怎麼換了新盆,原來的那個可是壞了?”
“回爺的話,您原來用的那個都已經用了一年多了,雖還未壞但也是舊了,皇後娘娘下令宮中勤儉,可爺總得換換新盆不是,否則在庫房放久了,新盆沒用也成舊物了。”
“就你會說話。”
福貴賠笑著伺候朱標泡腳嘴裡還念叨著:“這是用安南使臣進獻的極品金絲楠木所製,那木材送來時奴婢也看到了,在日頭下金光閃閃,金絲浮現且還有淡雅之香。”
不知是心理作用還是真有奇效,朱標覺得泡的格外舒服:“這木盆共造了幾個?”
“那木材珍惜,聖上吩咐給皇後娘娘造了個大浴桶就耗費去多半了,賞到東宮的僅有三個。”
朱標揉了揉眉心道:“那可就不好分了。”
“奴婢鬥膽,這分給太子妃殿下還位兩位有了身孕的貴人豈不剛好?”
朱標漠然瞧了他一眼,福貴立馬抽手痛快的給了自己幾個響亮的耳光,見此他也就不再多說什麼了。
思慮片刻吩咐道:“按你說的,兩個送於懷著身孕的,再一個賞給李氏,本宮現在用的這個往後就給太子妃用,本宮用回原來那個即可。”
福貴趕忙說道:“怎麼可以委屈了爺,內製局那邊或許還有多餘的,奴婢明日再去要一個。”
朱標靠著椅背道:“罷了,本宮這兒才幾個人都不夠分,更彆說父皇宮裡了,後宮不消停母後也難安寧享福。”
福貴應諾一聲,不過心裡卻是惦記起要多儘心伺候李良娣,這東宮首要緊著的自然是太子殿下,其次便是太子妃,再然後才是其餘貴人,尤以有身孕者為重,畢竟皇嗣更是重中之重。
可今日殿下寧願稍委屈著自己也要顧全李良娣,可見是真得了寵愛,這可比旁的都珍貴,活在宮裡的人誰不明白呢。
福貴想的多,不過在朱標這兒其實並沒有那麼複雜,洗腳的木盆而已,再珍貴也就是那麼回事兒了,李嫣情熱,朱標自然也是歡喜的,有了稀罕玩意兒就想哄她一個高興。
何況金絲楠木再如何珍惜,朱標想要多少,隻要世上還有,就沒有弄不來的,安南既有那麼四川雲貴大概也是有的,叫人去尋也不算難。
隻是沒什麼必要罷了,巡山搜野砍伐木材海路運輸都耗費頗大,就為了泡個腳造些家具陳設,縱然是以朱標的身份,都覺得有些不值當。
擦乾腳福貴捧著木盆出去,朱標起身從密匣裡拿出幾封密信,這都是劉瑾放進來的,縱然是旁的事情劉瑾可以鬆手,可這緊要處還是劉瑾在打理。
首先就是遼東密探們的消息,察罕入京也有幾日了,但朱標還是沒讓人放鬆對納哈出所部的監察,納哈出舍個兒子換個機會也不是沒可能,雖說察罕是長子,但蒙古人可並不是太看重這個。
小心無大錯,何況是關係蒙古遼東與高麗串聯的軍國大事,朱標仔細的看過密信後才算暫鬆了口氣,納哈出沒有大動向,所部軍糧也沒有大的調動。
雖說蒙古與高麗的信使依舊是往來不絕如縷,透出的口風也是要聯合共擊大明恢複蒙元一統,但這其實是無所謂的,說大話誰不會呢,想靠這個乾擾大明的判斷是太小瞧他們父子了。
密信結尾再次請示太子,是否要讓他們尋個機會刺殺掉高麗沈王脫脫不花,信中說此人極嗜好射獵,近日有準備外出的動向。
朱標略一思索還是準備回複一個暫不發動的命令,高麗沈王不值一提,殺之不過在於早晚之間,以他在高麗的布置,縱然脫脫不花入主高麗王宮也難逃一死。
朱標現在更希望看到納哈出的誠意,近二十萬可用之兵盤踞遼東,實在是一個大大的威脅,如果能和平解決,那才是最大的收獲。
納哈出歸順之日,高麗也就徹徹底底淪為朱標餐盤上的魚肉了,是想一口吃掉還是慢慢煎炒烹炸都可隨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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