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1章福運
檢查了下火漆封緘是否完好,朱標隨手拆開信封,這是高麗使團捎帶過來的,就是那個遇上風暴正使都被淹死,少部分人幸運的活下的高麗使團。
他們昨日到了京城,朱標本還以為這中間或許有什麼陰私齷齪,畢竟當下高麗的情況實在複雜,各方勢力衝突矛盾基本到了頂點,新任高麗王不過是個擺設傀儡。
但經過親軍都尉府的詢問探查,指揮同知蔣瓛親自向朱標確認此事純屬意外,這也說明了大海難渡,高麗離大明這麼近,一國使團都能覆海…
朱標細細看了一遍書信,這幾個月來朱標並沒有插手高麗的政務,因為沒什麼必要,而且在如此政局動蕩的局勢中,情況一日三變都屬平常,在溝通困難的情況下,朱標縱然走一步算一步也難以預判準確,還不如讓蔣思德姚廣孝他們隨機應變。
雖然情況複雜,但結果還是不出朱標所料,新王繼位但他的身份在上層不算什麼秘密,隻是眾人心照不宣罷了,重要的大明已經承認其為高麗新王了。
高麗王室自然不服,於是就成了新舊兩大派係的首要攻擊目標,他們並不在乎誰當王,反而認為新王先天不足王室內部爭鬥更有利於他們繼續把持權柄。
幾個月下來王室已經莫名其妙死了三個宗室王了,新任的高麗君主王禑也是被下毒重病了一場,好在救的及時沒死了,否則朱標可又要頭疼了。
這還隻是王室的死傷,高麗官場上的死傷就更狠了,辛旽掌權多年,不知多少人是走他的門路晉升的,現如今自然是要被清洗,背後有家族的還好,平民出身的可就難逃死劫了。
這也是傳統勢力對新興勢力的一次反撲,辛旽當年能起勢本就是因為恭湣王對把持朝政的貴族不滿,期望借外力打破僵局,製衡八方以為王業。
辛旽天然就同高麗貴族對立,執政期間自然是提拔了許多寒門平民這些同樣飽受貴族壓迫的階層人才,起用科舉及第、熟悉儒學的新進士人,如林樸、鄭夢周、尹紹宗等人。
朱標看著姚廣孝送來的名單,有相當一批辛旽黨羽都被他和蔣思德聯手保下了,有大明皇太子作為靠山,李仁任等人也不敢太過分。
這批人都是姚廣孝精挑細選出來的,他們倒沒有多認可辛旽的政策,但都對高麗現如今的局麵極端不滿,認為腐化到了極點,根本不是所謂的內部革新能夠解決的。
而且這些人也都對大明有極大的憧憬,認為明皇乃是天命所歸的真龍天子,是中原王朝正統的延續,也是他們真正的君主,必然會對藩屬國撥亂反正。
這其實才是主要的,朱標看著名單也很欣喜,這個數量要比他預估的要多上不少,想要完全掌控高麗,那麼必然要用不少高麗出身的士子,他們到時候能發揮的作用,不會亞於十萬大軍,是統治所必需的重要支柱,多多益善。
這要是多虧了儒家文化的入侵,多年來高麗所用所學所寫的都是傳自中原的,官學的影響力無疑會在未來發揮極大的作用。
這也是為何朱標會優先把目標放在高麗的原因,因為基礎已經打的太好了,在這個時代,說高麗是中原僻遠的一省也不為過。
不過謀國之事注定不會一帆風順,高麗雖然已經到了末期,王室失去了權柄,但世家大族的勢力卻是已經到達了頂點,上至京城的兩班大臣統兵大將,下至地方道府的官吏地主基本都是出身世家亦或是世家門仆。
他們或許是腐朽了,但他們的體量已經大到極點了,如果朱標不插手,任由他們發展,那麼高麗亡國之期不遠,但開創新朝的必然還是在相互妥協中勝出的世家,百姓是沒有機會的。
不過既然朱標盯上了,那情景自然那不一樣,高麗那邊也有聰明人,估計是看出大明籌謀吞並高麗的打算了,但奈何沒有辦法,索性準備趨狼吞虎。
姚廣孝信中言,李仁任正通過遼東的納哈出聯係草原,商議臣服也速迭兒,隻求庇護高麗不受明朝乾涉,可見其是準備走兩端外交路線,想讓草原與大明開戰,兩虎相爭必有損傷,到時候誰都無餘力乾涉高麗內政。
蔣思德也說,近來同他交好的那些大臣都有意無意的在疏遠孤立他,詢問草原是否有大變動,還說有傳言明德太後準備廢新王立尚在遼東的沈王脫脫不花為新任高麗國王,高麗都城中風言風語無止禁。
朱標看到這就明白,在麵對大明,王室和貴族們還是達成了一致,大明太強勢了,如果入主高麗那他們隻會是案板上的魚肉認人宰割,還不如投靠草原,他們沒有餘力乾涉高麗內政,兩全其美。
倒也不算意外,野獸尚且知道自保,何況人,隻不過大勢在我,負隅頑抗又有何用,隻不過是最後要清算的人更多了些罷了。
朱標回信讓蔣思德姚廣孝穩住局勢,不求有功但求無過,也不要怕被孤立,總會有人想要兩頭下注,寬宏以待安撫為上,草原的伸過來的爪子他會斬斷,那個脫脫不花不日也會暴斃。
“劉瑾”
朱標專注的伏案寫著信,下意識吩咐一聲後就回神了,一旁伺候的兩個太監不敢應聲但也不敢無動於衷,慌忙跪地等候吩咐。
“著人去告訴蔣瓛,命他明早入宮來見。”
兩個太監麵麵相覷苦著臉應下,這些年來能幫太子爺跑腿的基本都是由劉瑾或是他乾兒子,他們這些人盼著這個機會盼的眼睛都快盼出血了,可這機會真落到他們頭上了,卻是措手不及。
蔣瓛是什麼人,親軍都尉府的二把手,神出鬼沒僅對聖上以及太子負責,都入夜了,他們上哪去找人傳話,總不能隨便叫個侍衛去,萬一是絕密的消息因此被傳出去了,他們可都是要掉腦袋的。
蔫頭耷拉的模樣,有氣無力的應諾聲,朱標無奈的歎了口氣道:“東角門向來是由親軍都尉府的人負責值守,你們去傳令就是了,自然有人會傳達給蔣瓛。”
朱標倒不生氣,沒做過自然沒經驗,這不是錯處,隻是在反思,確實是用劉瑾用的太順手,都形成習慣了,這不好。
其中一個領命而去,另一個留下伺候,看模樣是想倒茶但又怕打擾到太子爺,朱標繼續伏案書寫,隨口吩咐道:“去沏一壺新茶,本宮晚上喜歡喝廬山雲霧。”
“諾”那太監欣喜異常,但還是竭力保持著激動的心情,快速起身躬著要退出去沏茶,他們就怕這難得的機會再也沒有了,這麼多年貼身伺候太子爺的機會可是頭一次輪到他們這些人。
都是做奴婢的,想要混出頭可不就得是看這個,給爺倒過茶還是守過夜,都沒有你憑什麼出頭上位,這都是資曆。
朱標寫完信後密封好,劉瑾不在他隻好自己收起來,等明日再交給蔣瓛讓他們送出去,這時候一盞冒著清香的茶水就在手邊。
朱標端起來輕輕吹了吹,一旁的太監慌忙跪地求道:“爺,茶還燙的很,過會再喝吧。”
朱標笑道:“品茶難道隻有喝麼?
看著眼前那朦朧飄渺的茶霧念道:“千山煙靄中,萬象鴻蒙裡,此茶這個時候才是最香最好看的。”
那太監這才鬆了口氣,若是太子爺喝了他沏的茶燙傷了唇舌,他被活活仗斃都算是輕的了,果然這伺候貴人是福運也容易是劫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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