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8章心意深遠
洪武四年最後一場朝會,朱元璋端坐龍椅,文武百官其列下方,朱標則是站在中間念著北方的軍情急奏,這也是近來常常發生的了。
朱標不僅要念奏報還要拿出一定的方針見解同一眾文武商議,老朱現如今已經不會輕易發言了,一旦開口就是金口玉言板上釘釘絕無任何人反駁的餘地。
胡惟庸默默的抬頭看了眼上位的朱元璋,越發感覺其心意高遠深不可測,洪武三年以前,他還能看清聖上的意圖,而今卻是越來越看不懂了。
其實不僅是胡惟庸有這個感覺,朝中上上下下都是如此,最有體會的就是那些勳貴將帥們,當年都是一起吃肉喝酒殺敵無所不談的弟兄,而現在光是回答上位的一句話都膽戰心驚,回府好幾天都緩不過來。
經常思來想去那句話應答的對不對,會不會犯了聖上忌諱……
朱標同兵部戶部以及大都督府眾官員協調好邊境之事之後,朱元璋突然開口對禮部尚書說道:“帝王奉天以君臨兆民,當儘事天之道,前代或三歲一祀或曆年不舉,今朕朝秉承正統,當以冬至祀圜丘,夏至祀方丘遵古典禮將,以報載覆之大德,夙夜寅畏冀精神昭,格庶陰陽和風雨時以福斯民!”
前些日子才派遣官員去祭祀孔子,怎麼聖上又要祭祀昊天了,一眾文武有些疑惑,但還是頓首曰:“聖上敬天勤民古未有也,臣等謹遵聖意!”
隨即鳴鞭退朝,文武百官恭送皇帝之後又恭送了太子殿下,仰仗太子洪恩,大家終於可以過個好年了,要知道往年可都是隻有一天的年假……
等文武百官都自奉天門退出後,朱元璋領著朱標走出奉天殿大門,入眼皆是茫茫一大片的雪白,遠處有不少穿著厚重衣袍的太監在灑掃主路。
朱標呼出一口濃濃的白霧道:“今年確實要比前兩年這個時候冷,不知道北方受災的那幾處州府是個什麼光景。”
老朱背負雙手道:“據奏報所言都過常人胸腹了,賑災的糧車都進不去,剛清掃出的道路片刻就又會被大雪覆蓋……
朱標歎了口氣,儘人事聽天命,時代局限了很多辦法,在天災麵前人力藐小的可憐,朝廷能做的事情也不多。
不過有弊有利,大雪之下,草原受災更嚴重,據傳來的奏報來看,他們的攻勢也緩和下來了,不知道是因為後勤跟不上了還是多餘的人口已經被損耗完了。
朱標估計再有半個月這場於雙方都沒有任何益處的戰爭就要結束了,也速迭兒沒勝但大明也沒勝,甚至歸根結底還是大明虧了。
草原起碼解決多餘的人口將生存的物資集中到了少部分人手中,足夠他們度過白災活到開春以後,而大明卻是什麼好處都沒有得到,平白無故傷亡了不少士卒。
爺倆身上都被披上了明紅色的篷衣,上麵繡著神龍騰舞,在一眾宮女太監的簇擁中走下台階,漫步在廣闊的宮廷內。
“昨日兒臣接見了瑣裡國王卜納得派遣來的使臣撒馬牙茶嘉兒斡,他跋山涉水進奉了金葉表貢馬還有藍布四匹,紅番布二匹,覬木裡布四匹,白苾布四匹,珠子項串一副,並繪其土地山川進奉。”
“那使臣還想親自拜見您一下,不知父皇可有意見一見?”
老朱聞言有些無語,費儘周折就送來這點東西,咱大明還差你這幾匹布?不過也沒辦法,蠻夷之地就是如此,說不定在他們眼裡這已經是極其珍貴的禮物了。
“等過完年吧,好好安頓那個使臣,遠番涉海而來難計年月,其朝貢無論鋶數咱大明厚往而薄來就是了。”
朱標點頭應下,根據他的了解,瑣裡國就是南洋群島上的一個小國,小的不能再小那種,特意遣使來大明估計就是為了湊湊熱鬨見見世麵,畢竟安南占城同大明往來的消息應該在南洋傳開了。
這是好事,就算不提萬國來朝也是促進交流開展商貿的好機會,南洋諸國彆的沒有,糧產海產以及珍貴的木材作物等都是大明所需的。
他們需要的不過是瓷器布匹等物罷了,大明彆的不多,就這兩樣要多少有多少,要多精美的就有多精美的。
早在洪武二年的時候朱標就命人在景德鎮設禦窯廠,到如今官窯已經有四十三座了,晝間白煙掩蓋天空,夜則紅焰燒天。
由於老朱偏愛紅色,禦窯製的青花瓷都少了,近年來釉裡紅燒製的偏多,到也彆有一番特色。
至於絲綢布匹就更不用說了,隸屬於工部的文思院、織染所以及隸屬於內務府的內織染局、針工局等遍布全國。
隻不過這些目前還沒有發力,朱標也刻意壓製,畢竟商貿未開的話,大明內部其實消化不掉,還是有太多百姓掙紮在饑貧之間,根本無力承擔生活必需品之外的花銷。
溜達了一會兒後父子倆就各自回宮了,老朱估計是去坤寧宮找馬皇後小酌幾杯,難得有了閒暇,自然是要好好休息休息。
朱標也自然是要回東宮了,經過朱標的勸說,老朱好不容易才鬆口在元辰之前放了七天假期,也說不上是假期,隻是免了這七日的早朝,文武百官該乾的事還得乾,隻有過年前三日才可以安心在府裡休息過年。
這放在彆的朝代估計早就鬨起來了,不過在洪武朝可就讓文武百官感激涕零了,要知道前幾年,每年除非自家高堂去世,否則一年隻有可憐的三天假……
說起來今年可真是個好年,在太子殿下的提議下,俸祿漲了年假也多了,甚至入冬後朝廷還特意按品級發了煤炭。
朱標回到東宮後先去看了看自家兩個兒子,雖然剛出生的時候嫌他們倆長得醜,未來還會讓他頭疼就有些不愛搭理,不過到底是人類幼崽,過了滿月後越發可愛,看的久了也就記掛在心裡了。
溫暖如夏的暖房裡,臨安公主朱鏡靜正陪著自家嫂子說話,床榻邊上朱標的胞妹寧國公主朱露小同學正逗弄著自己的兩個親侄兒,嘻嘻哈哈的笑個不停。
朱標走進來後常洛華和朱鏡靜趕忙起身相迎:“臣妾(臣妹)恭迎……”
朱標身上還是一些寒氣站在門口笑道:“都是一家人,往後不必多禮了,你們倆坐下吧。”
其實若隻是常洛華或者朱鏡靜都不會多禮,但姑嫂在一起就誰都不願意失禮了,至於朱露則是用嬌弱的小脊背對準自家大哥,理都不理。
朱標向來最寵愛的就是這個胞妹,畢竟是真的血肉骨親,而且他也大概猜到這小家夥為何鬨彆扭了,朱露今年才六七歲而已,還是個一團孩氣的小公主。
自家大哥有了孩子也就算了,還好久沒去看她,自然是覺得自己受到的寵愛被分走了,所以正等著他識趣的去哄呢。
“這是怎麼了,難道露兒的小門牙還沒長出來,放心,大哥這次肯定不笑出聲兒了。”
朱露聞言趕忙回頭嘟起紅潤的小嘴道:“人家的牙早就長出來了,大哥壞!”
一旁的宮女伺候太子殿下脫下厚重的外袍,朱標頓時感覺一身的輕鬆,然後才慢步走到床榻邊攬過朱露道:“我不信,除非你張嘴讓大哥瞧瞧。”
其實他剛下已經看到了,那門牙剛長出一半來,朱露趕忙轉過身捂著嘴道:“就不給你看,哼。”
朱標樂嗬嗬的揉了揉她的頭上的小啾啾道:“這兩個好玩嗎?要不你抱走吧。”
朱露聞言看了看兩個小侄子糾結好久才道:“好玩,還是放在這裡吧,等我想跟他們玩了再來找他們。”
一旁的三人頓時都樂出了聲,童言稚語最為可愛,朱露被馬皇後養的白胖,大大無辜的眼睛極為惹人憐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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