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國的正使就是彘裘,他還在範國擔任元戎這個職位。
士匄建立的範國沿用了晉國的慣例,除了按照周王室來分布官職之外,軍事方麵設立了中軍、上軍和下軍,同時擔任執政、元帥和中軍將的人還是稱呼元戎。
荀國那邊也是沿用晉國舊例,但是並沒有“元戎”這個一人兼顧多職的稱號,執政、元帥和中軍將是由不同的人去擔任。
士匄讓彘裘身兼多職應該是一種補償?
畢竟,周天子也想給彘裘爵位,隻是彘裘在士匄的壓力下進行了妥協。
爵位沒了,等於立國的資格也消失,士匄和彘裘是出自同一個家族,隻是存在主宗和小宗的區分,一旦士匄不補償彘裘的話,家族內部就該有幺蛾子啦。
同理,解朔婉拒了周天子的爵位分封,到漢國也會得到補償。
呂武建立的國家執行新體製,哪怕是有“元戎”也不會給解朔,有二十等爵為前提,卻是一下子讓解朔成了“下令”。
這個“中令”就是二十等爵第三高的爵位。
而呂武的那些家臣,哪怕是作為上將軍的宋斌也僅僅是受封“上帥”,以排行是第七等,往上還有六個爵位才到頂。
可能是因為有對比,或者是假裝,得到那般待遇的解朔表現出了滿足的態度。
事實上,要是爵位一下到頂的待遇,才會讓解朔心驚膽跳。
道理就擺在那裡,官職已經那麼高,爵位再升無可升,除非是行木將朽,要不然君臣肯定無法善始善終。
還有奮鬥空間對某類人是好事,還是天大的好事,否則哪天到了進無可進又退無可退的時候,是不是也輪到要做一場啦?
範國和荀國的大多數官職落到了族人的身上,算是一種真正意義上的化家為國了。
兩家的族人滿意了,就是不知道那些異姓貴族到底滿不滿意。
“五氏之滅使國中震動,寡君行險乃是無奈之舉。”彘裘看上去一副過得不如意的模樣。
同樣在場的荀家臉上的詫異一閃而過。
什麼情況呀!
大家夥已經不是同殿為臣的身份,有些話是不是要深思熟慮再開口?
呂武在宮城接待了彘裘和荀家,接待的禮儀和所選的場所沒有半點錯落。
換作是在以前,以他們的交情和相處關係,呂武大可以隨意一些,身份出現轉變之後不但要注意影響,該有的排麵也不能出錯了。
彘裘說道:“五氏乃是叛臣,投奔於我仍有桀驁之舉,多次軟言相勸依舊不肯就範。”
屁股決定思維了唄?
呂武、士匄和中行吳雖然是立功得爵為了立國的資格,一下子將晉國的大量城邑變換城頭旗幟也是一件事實。
五氏跟他們三家的區彆在哪?就是三家名正言順,五氏名不正言不順,不然要乾的事情其實都一樣。
大家都不是什麼好鳥。
呂武不相信侯晉等人沒腦子,裡麵絕對缺不了範氏逼迫,甚至是五氏還服軟了,不然哪可能得到召喚立刻往“新鄭”而去。
這種事情必然充滿了各種狗屁倒爐,誰贏誰有理而已,拿出來說就很沒有意思了。
其實按照正規的邦交流程,呂武不適合親自接待彘裘和荀家,哪怕出麵也就是露露臉就夠了,專門負責接待和洽談的人該是大行令梁興。
這是鑒於漢國、範國和荀國的淵源,還有呂武刻意的表演了。
荀家以前跟呂武在身份上有比較大的差距,再來就是兩個人見麵的次數多,交情方麵則是比較平淡。
到了現在,荀家大多數時候是聽彘裘和呂武在交流,時不時才能插上一句話。
彘裘講了不少範國內部的事情,話題一轉談到了宋國的突然進犯,先表示對宋國的不屑,又提到了對楚國出兵的擔憂。
漢國、範國和荀國立國前的不久,宋國遭到了很重的損失,幾乎不會對範國構成什麼大威脅。
楚國雖然也蒙受不小的損失,然而楚國的體量依然是擺在那裡,容不得範國沒有產生忌憚。
彘裘說道:“寡君命我而來,除卻求有援軍,亦有尋求漢侯援助糧秣、兵甲之意。”
呂武看了荀家一眼。
荀家說道:“齊、魯、曹皆敵視於我,寡君出兵助戰於範,輜重……恐難支應。”
這兩個家夥在路上肯定有了足夠的溝通。
現在兩人話裡話外就一個意思,範國和荀國都麵臨直接的威脅,倒是漢國位處西麵沒有強敵,應該給予兩國更多的幫助。
如果漢國這邊是大行令梁興出麵,怎麼都還有轉圜的餘地,輪到呂武親自接待,兩人又提出請求,隻剩下答應和拒絕兩個選項而已。這個也是大領導不能隨便出動的原因之一了。
在以前,也就是三家還是晉國家族的時候,無論出現多大的困難,沒有無償付出這麼一回事。
倒是三家各自立國讓情況變得不一樣。
國與國之間講買賣也論交情,現在範國要空口白牙討要,漢國給不給?給了是人情,不給是道理,怎麼整。
“糧秣?”呂武一臉納悶,說道:“範氏……範國產糧之多,何需寡人相助。”
瑪德。
試探都不會試探。
以前範氏就占了最多的產糧地,不要說沒有糧食儲備。
新立國的三家之中,以範氏的產糧最多,漢國和荀國還需要向範國采購糧食,哪裡輪得到漢國去無償捐助。
呂武又說道:“我築新城,糧秣消耗頗重,今歲本有意派人往範求購,想來需另尋它處?”
漢國興建都城是各國都知道的事情。
彘裘和荀家來“長安”半路還看到“桑田”那邊有大工地,知曉漢國要在那邊起一座關隘。
關於漢國修建關隘讓範國和荀國怎麼想的先不提。
幾十萬人因為工程的關係無法參與農耕生產,用膝蓋骨也能猜到漢國在糧食的消耗上很重。
呂武一臉不愉快地說道:“三家雖是各自立國,交情卻非泛泛。何須多加試探?”
好咯,不用答應也不用拒絕,明確表達對試探的不爽,難題成功拋了出去。
換成彘裘一臉尷尬,白白討要糧食怎麼都不能再開口,連帶可能到手的軍事裝備援助也沒有,需要靠買。
彘裘說道:“楚已決議出兵,兵力或不低於六萬?”
荀家接話,說道:“寡君願出兩‘師’援範。”
說來也是奇怪,幾年前楚國動輒出兵十萬以上,怎麼用兵越來越少?
另外,沒有立國之前的範氏一下子暴出十多萬的兵力,有自己的國家之後也是用兵數量驟降。
所以是,各個諸侯的瘋狂已經退散,恢複理智了嗎?
可能是瘋狂的念頭遭到遏製,更多的是瘋狂了一把導致實力受損嚴重,動用的兵力想多也多不起來。
呂武還是晉國元戎時期,一樣是能隨隨便便拉出十萬以上的兵力,等有了自己的國家之後,要不要動用十萬以上的兵力則是需要謹慎再謹慎。
會出現這樣的情況不是呂武兵力損失嚴重,其實是需要用到兵力的地方增多。
說白了就是,他們還是晉國的大臣時,有其餘的家族來兜底,遭遇到突襲也不用有過多的害怕,輪到有自己的國家則是要兼顧多方多麵。
呂武問荀家,道:“荀伯可會親至?”
荀家答道:“國中之事繁重,寡君難以親至。”
也是,聽說中行吳也宣告要變法,並且齊國和魯國很是躁動,的確是沒辦法親自帶兵去救援範國。
彘裘用熱切的目光看著呂武,看樣子是期盼呂武能過親自率軍去範國?
“我亦出二‘師’……”呂武沉吟了一下下,繼續說道:“如無繁雜之事,寡人或將親往。”
漢國的事情也多啊。
光是滅烏氏和空同氏,呂武就要親自進行關注,彆說還有一支漢軍去了“冀”那邊。
這兩個軍事行動對剛剛建立的漢國是大事,一個關乎到立太子的後續,另一個則是事關漢國奠定逐鹿天下的基礎之一。
對烏氏和空同氏的用兵隻是收尾,呂武親自盯著是表現出未來太子的重視。
成功消滅或是驅趕走秦人,呂武還需要親自部署對巴蜀的窺探。
所以,呂武對彘裘的表態並不是什麼敷衍。
彘裘當然希望呂武和中行吳能夠親自到範國,能夠體現出三家親密,起到恫嚇那些諸侯的作用。
荀國那邊已經明確表態說中行吳無法過去。
現在呂武說得又那麼不確定。
“三家各有國祚,然我等命運相同。”彘裘有失望,更多的是擔憂。
荀家說道:“實屬無奈,非是其它。”
荀國的現狀不假,彘裘不明白呂武又有什麼理由。
拜托,三個人誰不是一國之君,願意去是情份,不願意去又咋地。
漢國和荀國都表態會派出軍隊救援範國,很夠意思啦。
呂武在納悶一點,想道:“張口就要糧食和兵器、甲胄,還有點要招之則來的意思?士匄真當自己是三家的老大了啊。”
不是沒有那個可能,否則範國怎麼會覺得漢國和荀國出兵是理所當然,隻差一副頤指氣使的嘴臉了。
呂武對春秋的曆史陌生,對戰國的曆史則是要熟悉一些,想道:“曆史上魏國也覺得自己是三家的老大,趙國和韓國表現出服軟的態度,讓魏國膨脹到四處出擊?”
這個……,好像可以曆史重演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