率軍南下的國君在兩個月後帶著部隊回到“虎牢”了。
宋彬進行了目測,國君帶去多少軍隊就帶回多少。
需要目測,主要是互相之間沒有進行信息互通。從這裡也能看出是一件好事,說明壓根就沒有發生什麼壞事。
帶出去多少軍隊又回來多少,可以預見這一次晉國和楚國隻是對峙,雙方對交戰這種事情存在顧慮。
“楚軍退卻,鄭國盟我。”國君對眾人是這麼說的。
這個“盟”不是結盟,隻是一種暫時的罷兵休戰。
晉國這邊對楚軍為什麼後撤很好奇,沒有相關的信息渠道,也就隻能是好奇而已。
那麼,楚軍又為什麼會後撤呢?原因在於吳國和陳國發生了對楚國來說很重要的事情。
首先是吳國已經開始反攻入侵境內的楚軍,雙方在衡山周邊爆發了一場血腥的交戰,以吳軍敗退為結束,楚軍卻也損失慘重。
然後是楚國自己先搞幺蛾子,操縱頓國跟陳國交惡,導致陳國出兵包圍了頓國。
兩件事情的發生讓跟晉軍對峙的楚軍不得不後撤,他們準備親自下場對陳國做點什麼,以至於知道鄭國對晉國認慫也沒做乾預。
話說,陳國不是楚國的盟友嗎?為什麼楚國會讓頓國跟陳國過不去呢???
這就要了解楚國是一個什麼樣的國家。他們的附庸非常多,有些附庸隻是名義上的國家,打從實際上則是已經被楚國所控製;像鄭國這種體量比較大的國家,楚國難以做到控製,一般會派出貴族前往該國當客卿這類的角色,再圖謀完成控製。
楚國之所以操縱頓國跟陳國過不去,究其原因是陳國驅逐了來自楚國的客卿,而這個客卿是楚國令尹子重所指派。
也就是晉國這邊不知道南方鬨了什麼幺蛾子,不然才不會撤軍回到“虎牢”,該做的是跟在撤離中的楚軍後麵,再趁勢給鄭國來一記狠的。
畢竟,楚軍一旦撤離就會讓鄭國陷入孤軍奮戰的境地,而且哪怕晉國出現衰弱趨勢,以鄭國的實力也乾不過晉國。
這個也就能知道鄭國為什麼明明很想收複失地,卻選擇了罷兵。
鄭國這一次罷兵,將從正治立場上承認“祭”地歸於晉國,以後再想把“祭”地奪回去,他們就該想個新的又合理的由頭了。
對於鄭國服軟最感到愉快的是範氏,再來則是國君。
範氏的愉快是從此以後“祭”地將不存在主權爭議。
國君則是看到了瓦解鄭國和楚國聯盟的可能性,他估計都開始在動腦筋,想辦法將鄭國爭取到晉國這一邊。
其餘人得知楚軍撤退,鄭國也選擇了罷兵休戰,中小貴族一點都快樂不起來。
貴族帶兵納賦,服役的“徒”算是已經交了血稅,他們今年不再需要義務地承擔其它;出動的“羨”則是白白跑了一趟,家裡沒了他們這些勞動力,來了又沒有取得收獲,等於從事實上是一種血虧。
如果中小貴族這一次納賦沒有任何收獲,他們今年必然會非常難捱,怎麼可能高興的起來!
還有另外更慘的!
每一個家族中的“徒”武裝在即再出征,需要自己保證後勤,不用家主去負擔;“羨”從武器到後勤則是由家主來承擔,等於浪費了勞動力又要進行投入。
所以了,中小貴族心裡有無數的MMP需要好好講一講!
卿位家族出動的兵力更多,除了範氏有收獲(“祭”地)之外,其餘同樣是顆粒無收。
隻是吧,卿位家族的實力擺在那裡,抵抗未知風險的底蘊要比中小貴族高多了。
他們在“虎牢”待到秋季下旬才進行歸師。
而在這一段時間裡麵,上到國君下至貴族依然不知道楚軍為什麼退兵,對吳國那邊發生什麼更是一無所知,僅是能夠判斷出鄭國有點“開竅”了。
他們花了將近一個半月的時間走“王野”路線,回到“新田”進行解散,但凡是個貴族臉上就沒有笑容,有些甚至是一副憂心忡忡的表情。
頂上的貴族一個個黑著臉,下麵的人又哪敢樂嗬,再來是真沒有取得什麼收獲,不像往常軍隊歸師“新田”會大一幫人輪流進城樂嗬,致使勾欄院裡麵的姑娘空虛、寂寞、冷!
可能是不願意拆開真相,又或者是站的位置太高,國君對一片“哀鴻遍野”采取了漠視的態度。
他很特意地將魏琦召喚進宮城,沒有任何客套直接問道:“魏氏、陰氏伐秦之事,進展如何?”
這一趟魏琦並沒有南下,得了個坐鎮“新田”的差事。
他答道:“下軍將經大河往秦境,連克三城,攻至‘雍’,與秦對陣於‘雍’城之下……”
國君在聽,聽著聽著嘴巴情不自禁地張大,一副被驚呆了的模樣。
如果陰氏和魏氏後麵沒有增兵,好像也就陰氏和魏氏各自出動了兩個“師”去報複秦國?
四個“師”就能攻克秦國三座城池,打下的“邑”和“邦”該是多少?
而這一次呂武也是忒狠,直接打到秦國都城“雍”的城下。
“陰卿攻‘雍’???”國君有些懵。
魏琦強調道:“並未攻城,僅是戰於城下。”
這個叫什麼?傷害大不大很難說,侮辱性則是極強?
國君又問:“陰卿仍在秦國?”
魏琦這一次搖頭,說道:“臣不知。”
算一算“新田”和“雍”兩地相隔多遠,道路交通的狀況怎麼樣,能知道互相之間的聯係間隔絕對短不了。
國君當然知道距離意味著什麼,心裡猜測道:“如此一來,陰武便是在三月之前攻至‘雍’?”
他不得不承認進軍速度還真的超快。
當然,魏琦沒告訴國君另一件事情,實際上呂武是先帶著兩家的兵力滅掉“大荔之戎”,又等著陰氏和魏氏增兵進入占領區戍衛,才帶著乾了一次滅國之戰的大軍攻入秦國。
而秦國之前就挨了一頓毒打,導致“雍”周邊弄得十室九空,短時間內戰後的廢墟都沒來及清理,沒想到呂武今年又再次帶兵殺過來。
也就是說,呂武這一次多少帶著點出其不意,秦國又是相對虛弱的時刻,一路上沒有遭到多麼強烈的抵抗,打到“雍”才遭遇秦國成規模的軍隊。
國君的思緒開始有些飄。
他琢磨著,自己帶兵南下白跑一趟,假裝看不到一起南下的貴族臉色黑得鍋底似得;儘管魏琦說得不多又有些概括,還是能得出呂武這趟西征收獲不菲的樣子?
“魏卿?”國君很是嚴肅地問道:“已知南征之事了罷?”
魏琦說道:“鄭國割‘祭’地?”
國君臉上控製不住地一“囧”。
也是,一趟勞師動眾的南下不是完全沒有收獲,隻是獲得利益的除了晉國之外便是範氏。
國君有些本來要說的話,無法再行開口。
要不能咋地?
講一講既然陰氏和魏氏西征獲利那麼大,拿出來給大家分一分?
這樣的話,範氏要不要把“祭”地貢獻出來,又或者拿出國內的哪塊封地,給大家也分一下?
魏琦離開宮城,走出宮門時停下腳步轉身看向裡麵,臉上出現了一種很玩味的表情。
晉國當然會知道“大荔之戎”被陰氏和魏氏聯合滅掉的消息,問題是不知道在多久之後了。
魏琦多次看到國君欲言又止,聯合集結大軍南下卻是一無所獲的信息,多少能猜出國君到底想乾什麼。
“邀上軍將、上軍佐明日赴宴。”魏琦回到家立刻吩咐。
前一段時間,智罃和韓厥先後表達歸隱的意思,沒有第一時間廣為人知。
實際上也不是國君或智罃、韓厥透露出來,風聲到底是誰透露則不再重要,智罃和韓厥要退下去的事情已經變得人儘皆知了。
不出意外的話,明年晉國的卿位會發生變動,中行偃和士匄將分彆就任元戎和中軍佐,至於上軍將、上軍佐、下軍將、下軍佐、新軍將、新軍佐等職位的變動會是怎麼樣,有了前幾次一再發生“橫插一杠”的例子,誰都說不準各個職位由誰擔任。
隔天。
魏琦還沒有等來中行偃和士匄赴宴,卻是聽到了一則有眼有板的傳聞。
坊間大肆流傳呂武率軍伐秦大勝的消息,又有消息稱國君將拿出陰氏和魏氏的“貢獻”分給中小貴族。
國君當然會在呂武的西征取得收獲,那是屬於國家應得的那一部分,再多就真的沒有了。
比較值得關注的是智罃還處於病重狀態,消息如果是國君放出來,也就等於國君沒有跟元戎協商就先安排個妥妥當當。
當然,屬於國家的東西,國君這麼乾沒損害到陰氏和魏氏的利益,就是有點架起來的意思。
中小貴族得知消息後,捶胸頓足地後悔沒一塊西征之餘,一個個開始讚美國君。
事實上,國君要是沒這麼乾,明年不爆發國戰也就罷了,一旦再次對中小貴族進行征召,第三年就該出現大規模的“破產”潮了!
魏琦可算等來了中行偃和士匄。
按照慣例是應該先一陣吃吃喝喝的放鬆,氣氛合適了再談正事。
結果他們還沒開始談事,一道消息傳過來,迫使他們哪怕渾身酒味也要立刻前往宮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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