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範家想對老趙家悔婚?
呂武琢磨著不可能啊!
哪怕指腹為婚的事情沒流傳出來,以範氏的地位以及社會聲望,悔婚這種事情一樣乾不出來。
“範伯不致於此。”呂武一本正經地說道。
其實,智朔也知道。
他們這種家族,再不要臉也不會乾出那種事情。
嫁女是一定會嫁的。
付出多少陪嫁,又或是成為姻親之後該怎麼相處,另外再盤算就可以了。
韓氏與陰氏,不就是這樣?
“苦了我家嬌嬌。”智朔很感慨。
他這是在上眼藥嗎?
現在這個年頭,女性的地位不高,卻也低不到哪去。
其實要看女性是出生在什麼家庭,又能獲得多少來自親人或夫家的寵愛。
最現成的例子就是趙莊姬。
她嫁給了正鼎盛和風光的趙朔。
而趙朔正是趙氏的宗主。
因為趙朔和晉景公的寵愛,誰敢小覷於她?
另外那些姬姓眾女(宗室女),一個個也不是省油的燈,隻是能出的力氣有多有少罷了。
而各個大家族的女子,她們雖然會成為“利益伴生品”,該獲得的教育一點沒缺,甚至比一些嫡係男丁接受的教育要多,彆提遠超一些旁支子弟。
趙莊姬最風光的時刻,是丈夫趙朔死了之後。
有來自晉景公的支持,使她以女子之身把持了趙氏主宗的大小事務。
後麵趙氏主宗被滅,其實就是趙括與趙同聯合反擊趙莊姬對趙氏的把持,引發了一連貫的後續。
趙莊姬是晉景公的棋子。
她這顆棋子卻活出了屬於自己的精彩,不但交好了郤氏,還跟很多姬姓眾女形成同盟。
這些事情,有些是已經浮出水麵,更多則是呂武有心窺視給挖出來的。
所以,呂武才會認為一旦趙莊姬真的為自己的兒子(趙武)著想,願意將手中的力量交給趙武,趙氏立刻就能實力猛增。
智朔看到趙武依然苦笑,憋不住自己的聰明勁,問道:“不知貴母勿恙?”
這一刻,呂武挑了挑眉頭。
上一次有人講了類似的話,得到的答案是士燮想死了。
趙莊姬手中握著不俗的實力,果然也不止是呂武查到,隻是知情者不願也不想公開。
現在,智朔問趙莊姬的情況,明顯是在提醒趙武啊。
那麼,韓厥知道趙莊姬的事嗎?
連智朔都知道,沒道理韓厥不知道。
為什麼韓厥從來不對趙武提起?
裡麵怕不是有什麼難言之隱。
趙武明顯被問得有些愣住,反應過來很是尷尬地說道:“自是安泰。”
智朔又說:“如此,不可告知貴母範氏之事?”
這些話也不算過份。
荀氏跟趙氏一樣有指腹為婚的約定。
履行這個約定落到了智氏這邊。
作為智氏的下一任家主繼承人,智朔來提這個建議,其實是一種好意。
韓起說道:“朔之言甚是有理。”
而趙武卻是依然一副愁眉苦臉的模樣。
呂武說道:“範伯有恙,舉世皆知矣。”
老弟,你要是動作不快點,等士燮真的死了,婚事就要拖到至少一年之後,說不定拖了三年都有可能。
趙武歎息了一聲,說道:“婚姻之事,武不好多言。”
這是屁話!
現在是春秋沒錯,趙武卻已經成為一族的族長。
他的直係親屬也老媽一個長輩還健在。
至於邯鄲趙?
不但趙氏主宗不覺得邯鄲趙是一家人,其餘家族也是相同的看法。
“有一事……”智朔看向呂武,問道:“邯鄲趙曾言送女予你,為何遲遲未有動靜?”
就你記性好,是吧!
現在提這個,合適嗎?
沒看到趙武和韓起聽了,立刻就是一副吃了翔的表情???
智朔明顯就是嘴巴比腦子動的快的那一類人,知道自己在錯誤的時間問了正確的問題,尷尬地笑了幾聲,舉起酒盞自罰了一盞。
然而,呂武懷疑這個家夥是故意的!
“確有此事。”呂武不可能反駁,因為那是真事。
趙武聽到呂武那麼說,神情很是鬱悶。
“邯鄲趙於我有恩。”呂武不是在尋什麼由頭,很嚴肅地說:“如非邯鄲趙與櫟陽魏,武哪有此般光景?”
這個櫟陽魏當然是指魏琦這一家。
話說得韓起有些鬱悶,更多的是尷尬。
誰讓韓氏真沒在呂武的崛起過程中,有過什麼實質的幫助呢。
現在邯鄲趙已經被晉國眾貴族很有默契的遺忘掉。
主要是,趙旃乾的事情很操蛋,各家那是絕不希望自家也出這麼個旁支的。
要是人人都學邯鄲趙?
各家絕對無法安穩。
所以,就讓這麼一家子被遺忘到天荒地老吧!
有些聰明人,偏偏就喜歡乾自以為聰明的事情。
“智朔這是在離間我和趙武的關係?”呂武不得不這麼想。
關鍵是,老趙家現在也就那樣,智朔為什麼要這麼乾,並且做得過於明顯?
韓起也在思索這個問題。
他已經從父親韓厥那裡得到答案,老韓家不會跟老趙家形成姻親關係。
是那種不嫁女成為妻子,陪嫁藤女也不做,很堅決的態度。
這樣讓韓起和韓無忌很不解。
關係親近,親上加親不是挺好的嘛!
老趙家舍得嫡女……,哪怕不是嫡長女,嫡女的身份也不算差,肯給呂武當藤女,明明就是要栽培趙武,咋就舍不得一個嫡女了?
兩兄弟沒敢多問,隻能將困惑藏在心裡。
一場宴會在多少有些尷尬的氣氛中結束。
韓起後麵拉著趙武一塊去了自己的山莊。
智朔刻意等了等,跟呂武解釋宴會上提到邯鄲趙沒有惡意。
甭管是什麼,呂武隻能是一笑了之,不然還跟智朔這麼個老智家的未來接班人鬨翻?
往後的幾天。
程蒲和蒲元多次求見。
他們每一次得到的答複都是呂武很忙,請靜待接見。
呂武在等外界傳回訊息。
欒氏和郤氏鬨到什麼份上,到底有沒有打起來。
要真的不顧冬季就開打,肯定是打起來就不死不休的那種。
呂武最為關注的還是國君那邊。
某種程度上來講,欒氏和郤氏會不會真的打取決於兩個因素。
第一個是暴躁老哥到底莽到什麼程度。
再來就是國君的推波助瀾到底成沒成功。
國君現在巴不得欒氏和郤氏打起來,就是不知道國君有沒有詳細的計劃,能夠從中獲得好處。
一心想要待在封地坐看風雲跌宕的呂武,得知胥童代表國君而來,很清楚胥童是來乾嘛的。
他更知道胥童跟郤氏有不共戴天之仇,國君一再針對郤氏,少不了胥童的火中添柴。
“陰子。”胥童見到呂武,恭敬行禮問候。
要是能避,呂武肯定不想見的。
關鍵在於,有時候避開不是最佳選擇。
現在超大概率是打不起來的。
呂武琢磨著,裡麵有沒有什麼可以給自己的機會?
“謁者。”呂武回禮。
胥童的身份是國君的謁者,也就是近侍,一般負責傳喚誰,有人要見國君也需要經過謁者的通稟。
這種近侍並不是需要割掉蛋蛋或是小丁丁的那種。
失去那玩意的人,目前叫寺人。
胥童的好兄弟長魚嬌則是國君的中車令。
所謂的中車令就是個掌管車馬的官,同樣不是寺人,就是個正兒八經的官。
“陰子,國君有招。”胥童保持跟呂武交流的風格,也就是直來直往。
呂武直接伸出手。
他本以為胥童就是傳達口諭之類的,沒想到還真掏出一塊白娟。
上麵寫的字不多,大意上就是希望呂武能夠到“新田”進行保護,並且加蓋了印章。
這是一個除了缺少元帥的印璽之外,符合正規流程的命令。
直白說,呂武要是尊重國君的權威,理所應當接令並聽命行事,要是不樂意就問為什麼沒有加蓋元帥的印璽。
“陰子,荀閽人亦來矣。”胥童提醒了一句。
呂武一下子有些沒反應過來,稍微一愣神才想起程滑就是荀氏,真實的稱呼應該叫荀滑,隻是因為封地為“程”才號程滑。
關於稱呼,現在反正是挺亂的。
不去特彆了解的話,很難分得清到底誰是誰。
另外程滑的那個荀氏,並不是中行氏、智氏的那個荀氏,是另外一家。
呂武知道程滑來了,以為是護送胥童。
他本打算見了胥童,再去見一見程滑。
招待什麼的?
要看程滑的公務允不允許接受招待。
“請來。”呂武對旁邊的茅坪吩咐了一句。
程滑就在外麵,一身有著水跡的戎裝進來。
外麵沒下雨,水跡該是雪融化之後產生。
呂武快步過去,伸手分彆抱住程滑的雙臂,很熱情地說:“多日未見,勿恙?”
說完,他自己腦子懵了一下。
現在是不是都流行問一問身體狀況?
程滑比較僵硬地笑了笑,恢複木木得表情,隻是點了點頭。
他一貫就是這樣,對誰都沒區彆。
“陰子,請做安排,不日隨我等往‘新田’護衛君上。”胥童催促了一句。
程滑用著一張木木的臉,說道:“國中或恐生亂,君上安危不得有失,陰子為天下第一,君上需你維護。”
呂武倒也痛快,點頭答應下來的同時,問道:“武需點兵否?”
胥童立刻說道:“陰子,多多益善。”
呂武就不得不問了,道:“不知中軍尉(祁奚)可在護衛君上?”
胥童答曰:“自然。”
情勢真的到了這等劍拔弩張的地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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