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9章 大幕【下】(1 / 1)

眼見私下裡鴉雀無聲,太子又緩緩掃視周遭,卻見除少數幾人外,餘者不是垂首退避,便是諂媚以對。

雖然猜出對方多半是誤會了自己的意圖,但太子還是生出了顧盼自雄之態,尤其想到今日自己重展雄風後,就可一掃朝野上下的質疑、嘲諷,以毫無瑕疵的姿態繼承皇統,然後將真正的血脈立為皇嗣,他那羸弱的胸膛就拔的更高了。

直到欣賞夠了一眾朝臣們惶惶不安的模樣,太子這才繼續道:“諸位勿需多慮,孤所說的大事,其實是……”

“忠順王爺到~!”

正說著,門外突然傳來一聲悠長的吆喝,而聽說是‘鐵杆保皇黨’忠順王突然駕到,廳中便有半數人忍不住向外張望——有那膽子小怕事的,甚至一麵張望一麵往角落裡退縮,生怕接下來會是一場腥風血雨。

正在意氣風發之際,突然被人打斷了性質,尤其來者還是最近與自己不睦的忠順王,太子臉上頓時騰起不豫之色。

再看看兩下裡的騷動,太子心中的不快更甚,於是也懶得做什麼表麵功夫,在大廳中巍然不動,直到忠順王在府丞的引領下走進大廳,這才象征式的往前迎了兩步,皮笑肉不笑的道:

“皇叔來的倒巧。”

“見過太子殿下。”

忠順王見侄子如此倨傲,心下也是大為不滿,但形勢比人強,如今皇帝已經不可能再廣種薄收了,眼前的閹太子雖頗具爭議,卻是當下唯一正統的繼承人。

再加上這次本就是為了服軟來的,故此忠順王強壓下心頭怨氣,正色道:“聽聞殿下要商議開春祭天的事情,臣雖然未曾參與過朝政大事,但年年春秋大祭卻從沒有缺席過,就想著或許能幫殿下敲敲邊鼓,打一打下手。”

說著,又深施了一禮:“還望殿下莫怪臣不請自來。”

旁的也還罷了,這兩個‘臣’字著實聽的太子快慰非常。

蓋因忠順王素來自持從龍有功,又深得皇帝崇信,即便是在太子麵前,也慣以‘為叔’‘本王’自稱,如今卻‘匍匐’在自己麵前口稱臣下,實在是令太子長出了一口惡氣。

當下有心緩和幾句,可轉念一想,自己今日必成定鼎之勢,忠順王這會兒過來說幾句軟話,也不過就是錦上添花罷了,又何足稱道?

再說了,他之前對自己諸多不敬,又豈是兩句軟話就能饒過的?

當下隻是曬然一笑:“孤倒不缺什麼敲邊鼓打下手的,不過忠順王既然來了,倒也可以在一旁做個見證。”

順勢卻把‘王叔’換了稱呼。

這熱臉貼了冷屁股,把忠順王直氣的兩腮突突亂跳,正不知該如何以對,不想太子又徑自轉身回到了主位前,把他孤零零丟在大廳正中。

感受著兩下裡投來的異樣目光,忠順王恨不能拂袖而去,從此與太子不共戴天——可想想眼下的形勢,他還是咬牙忍了下來,默默的向著左首行去。

誰知剛走了幾步,忽又聽太子道:“在這裡枯等也無甚用處,乾脆諸位隨孤去後園,咱們路上邊走邊說!”

說著,又徑自負手出了大廳。

忠順王直覺得血往上湧,臉上熱辣辣的滾燙,心火熊熊之中,他突的冒出個念頭來:當初放棄奪嫡之爭,助皇兄登臨大位,難道竟是做錯了不成?!

“王爺?”

這時賀體仁上前輕喚了一聲,卻是提醒忠順王趕緊跟上去,不然廳中眾人誰也不好越過他先行,這一來豈不是把太子晾在了外麵?

就這樣,忠順王渾渾噩噩的打頭,其餘人跟在後麵魚貫而出。

行行複行行,忠順王就覺著一路上總有人聒噪不停,可心頭百感交集楞是半句也沒聽清楚。

直到隊伍在一座花園前被攔了下來,他這才晃過神來,繼而發現周遭眾人的表情不知為何變得異常詭異,就連素來喜怒不形於色的賀體仁,一張老臉上也布滿了莫可名狀的微妙。

再就是身側不遠處,不知何時多了個手捧拂塵的道士,正擺出一副傲然獨立的嘴臉——仔細回想,方才聒噪不停的似乎就是這老雜毛。

“都準備妥了?”

太子紅漲著臉,興奮難抑的詢問著。

跪在前麵那人仰起頭,媚笑道:“都妥了,隻等著您和列為大人一到,便好戲開鑼呢。”

忠順王側眼一掃量,卻正是榮國府的落魄公子賈璉,此時‘他’細描了眉目,噙胭脂、抹腮紅、綴花鈿,體態風流竟似不下自家私寵琪官(蔣玉菡)。

尤其他本是王宮勳貴之後,即便真有不如處,落在旁人眼中也多了幾分圓滿。

可惜了的,倒讓閹太子撿了便宜。

正自腹誹,太子就已經急不可待的闖入了園中,忠順王忙緊跟在後。

進了花園斜行幾步,就見前麵出現一排怪模怪樣的房子——說是古怪,倒不是型製方麵有什麼蹊蹺處,而是門窗都被從外麵封死,又裹了層厚厚的皮膜。

這神神秘秘的,卻是為了哪般?

忠順王心下狐疑,忍不住用餘光打量旁人,卻見大周朝的中流砥柱們一個個臉上‘奇形異狀’,卻又似乎都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他不由得暗生悔意,早知道事有古怪,路上就不該魂遊天外,現在好了,單單就隻有自己還蒙在鼓裡。

一麵心下嗟歎,一麵緊跟著太子步入那密封的廂房,就見裡麵燈火通明,又有一股灼人的暖意撲麵襲來。

這也不知是怎麼供的暖,正值酷寒卻熱的三伏一般,僅隻是等待後麵眾人進門的功夫,忠順王就出了一身大汗。

再看太子,卻是早把披風袍子脫了,就套著一身白布袋似的褻衣,歪到在房間正中的軟榻上,伸手一攬,便把不知何時湊過去的賈璉拉進了懷中。

似這般放浪形骸,平常肯定會惹得一眾老臣非議,但今兒卻出奇的無人質疑。

就連蒙在鼓裡的忠順王,看到這一幕也不覺得有什麼旖旎,反倒三分憐憫七分恥笑——這閹太子,果然越是缺什麼就越要顯擺什麼。

這時門簾一挑,又自外麵走進三個六七歲的少女來,也不知是做什麼的,羞怯怯的縮在牆角。

就聽那道人揚聲道:“這三名女子皆是童貞,諸位大人若有疑慮,可以隨意驗看。”

驗看?

忠順王聞言險些從嘴裡噴出汗來,這一個個道貌岸然的,最低也是從二品官身,你讓他們大庭廣眾之下去驗看這個?這豈不是滑天下之大稽麼?

然而讓忠順王沒想到的是,幾位朝中重臣彼此交換了一下眼神,首輔賀體仁就站了出來,沉聲道:“身為臣下,臣等原不該僭越妄為,但茲事體大,臣也隻能卻之不恭了。”

緊接著交頭接耳商議了一番,竟是喚來賀灌等幾個隨行的年輕子侄,命其上前一一驗看。

一番不敢贅言後。

賀灌幾人紛紛確認無誤,那道人把拂塵一招,四下裡忽然就是一暗,卻是屋內絕大多數燈燭都被遮蔽了起來。

隨之而來的,則是西牆上映出的微光和兩道搖曳的身影,通過輪廓不難分辨,那分彆屬於一對男女。

在忠順王莫名其妙的之際,周遭有不少人已經屏住了呼吸,似乎是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頗有些期待。

太子則不知從哪裡撚了顆紅色的小丸,喘著粗氣混著酒水吞入腹中,沒多會兒功夫,原本就紅彤彤的臉龐上就又多了些亢奮的血色。

“怎麼回事?!”

突的,他一聲厲喝,卻是見那‘影幕’裡的兩人遲遲沒有動作,忍不住催逼起來:“怎麼還不趕緊開始?!”

隨著太子這一聲催逼,對麵也終於有了變化。

就見那女子的身影垂下頭頸,也不知說了什麼,還是有什麼彆的動作,男人仿似被激怒了一般,如同猛虎撲食似的衝上去,一把掐住了她的臉頰!

這一瞬如兔起鶻落,儘顯男人的剛猛與女人的靜柔。

而在兩者接近之後,原本身高看似相差不大的兩人,也變得強弱分明,男人魁梧的身形幾乎遮蔽了半個影幕,相比之下,女人則顯得分外羸弱無助。

這有點意思!

作為資深LSP的忠順王終於精神為之一振,雖然還是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但這絲毫不妨礙他對眼前這一幕的期待與專注。

尤其……

那男人的身影,總覺得似乎有些眼熟的樣子。

影幕上,女人開始拚命掙紮,男人則似蒼鷹搏兔,輕而易舉的將她控製在了原地。

接下來應該就是……

“殿下?殿下!”

就在眾人屏息靜待之際,賈璉卻不知為何喚起了太子,惹的太子不耐又亢奮的嗬斥著:“做什麼?好好陪孤看著!”

“太子,您……您……”

但賈璉卻非但沒有消停,聲音反而大了起來。

這下忠順王也忍不住橫了賈璉一眼,卻見他正拚命抬起頭,一臉惶恐的看著太子。

這閹太子做什麼了?

這閹太子能做什麼?

抱著狐疑和戲謔的心思,忠順王悄悄往前湊了湊,定睛往榻上細瞧,不想這一看之下,卻猛地瞪圓了雙目,緊接著也忍不住脫口叫道:“殿下,你……你怎麼吐血了?!”

這一生喊,終於驅散了屋內的旖旎,眾人齊齊側目,就見太子茫然起身,眼耳口鼻中皆有血線淌下,胸前的白色褻衣已是濕紅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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