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更,一點左右還有一更。】
目送素雲的瘦高條的身影,進到了堂屋之中,孫紹宗才又皺著眉頭,打量手中的紙團。
昨兒才冒著風雪,恣意的狂亂了一回,這怎得又搞‘鴻雁傳書’?
不過送都送來了,總也要看上一看。
於是他轉身又回了西廂之中,把房門反鎖了,這才展開那紙團細瞧究竟。
卻隻見上麵寫著蠅頭小楷:昨日之事泄矣,彼亦幽思難解,一勞永逸可乎?
孫紹宗當即瞪圓了眼睛!
昨天偷情的事兒,竟然被人撞破了?!
怎麼會這麼巧?
當初在榮國府裡幾次嘗歡,也還沒走漏風聲,怎麼反倒在自家偷歡時,卻被人撞破了?
至於這後麵的:彼亦幽思難解,一勞永逸可乎……
孫紹宗默然半晌,起身到了外麵,尋那守院門的婆子打聽到:“方才我瞧見有外人在咱們院裡,怎麼,姨太太帶了客人回來?”
那婆子忙賠笑道:“是尤姨娘,她帶著榮國府的大奶奶,紫金街的薛太太進了堂屋,聽芙蓉姑娘說是要看什麼字帖。”
竟然是薛姨媽?!
饒是已經有些心理準備,聽到婆子這番回答,孫紹宗仍是驚了個目瞪口呆。
李紈那所謂的‘彼亦幽思難解,一勞永逸可乎?’,顯然是打著將撞破奸情之人拖下水的意思。
畢竟事關名節和兒子的前程,李紈希圖一勞永逸的解決問題,倒也可以理解。
但孫紹宗萬萬沒想到,她想要拖下水的人,竟然會是薛姨媽!
開玩笑!
那可是薛蟠的生身母親。
雖說這廝是憨傻了些,可到底一口一個‘二哥’的叫了這些年。
昨兒自己才和他推杯換盞言談甚歡,這轉回頭就要睡他的母親……
就算孫紹宗這些年,陷入了飽暖思**的腐朽循環,也絕沒有起過這等齷齪心思!
要換成他妹子,倒還差不多。
可是……
孫紹宗的目光,又落在了‘昨日之事泄矣’六個字眼上。
即便不同意李紈一勞永逸的方法,可這事兒也必然要想個法子,穩穩當當的處置了,否則莫說李紈提心吊膽,自己這邊兒也難以釋懷。
可除了拉人下水之外,還有什麼法子能讓薛姨媽一直守口如瓶呢?
莫忘了,那死去的賈珠可是她親侄子!
疏不間親的規則,在這宗族社會裡,可比後世要管用許多。
嘖~
苦惱的拿著小冊子蹭了蹭後腦勺,孫紹宗猛地又從羅漢床上跳了起來。
這倒不是想到了什麼主意,而是忽然驚醒過來——自己眼下可是正在解救個七八歲大的孩子,哪有閒工夫浪費在私人問題上?!
於是他急忙翻出火折子,把李紈的紙條付之一炬,然後飛也似的出了西廂,直奔前院大廳而去。
…………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就在孫紹宗交代黃斌,詳查那賽鐵牛段青,離開滿庭芳的前因後果之際,李紈也終於帶著臨摹的字帖,到了堂屋廳中。
“奶奶。”
素雲忙迎了上去,笑顏如花的問:“可是已經臨摹好了?”
說著,便使了個眼色,表示自己已經把字條送到了正主手上。
“嗯。”
李紈心領神會迎了聲,將手裡鬆散對折著的宣紙衝著薛姨媽比了比,笑道:“姨媽等急了吧?我今兒怎麼也靜不下心來,折騰這許久也隻是差強人意。”
薛姨媽此時卻沒什麼好臉色,眼神在李紈和那臨摹字帖上來回打了個轉,淡然道:“既然已經臨摹好了,那咱們就趕緊回去吧——到底是寡居之人,也不好在這裡就待。”
見她如此淡然的表現,李紈卻反倒有些吃不準了。
方才薛姨媽明明惶急的緊,怎麼眼瞧著又變了個人似的?
她卻哪裡想到,薛姨媽自打覺察出,孫紹宗才是最有嫌疑的哪個,心下百般思量就都化成了空。
至於原因麼……
薛姨媽會幻想與孫紹宗發生些什麼,但卻並不代表,她允許孫紹宗和寡婦勾勾搭搭。
這看似有些矛盾,但細究卻並非沒有道理。
薛姨媽幻想中與自己親近的男人,自然是個頂天立地的偉男子。
可隔牆聽到孫紹宗與李紈的酣戰時,卻隻有‘奸夫**’四字評語。
當這奸夫與偉男子的形象合二為一,薛姨媽心中的念想便隨之破滅。
非但如此,薛姨媽還因此堅定了,要徹底拆散二人的心思。
於是當走出堂屋,發現李紈眼神飄忽,似是在期待著什麼的時候,薛姨媽下意識的攥緊了粉拳,決心隻要孫紹宗敢在麵前出現,便義正言辭的斥責於他,逼其斬斷與李紈的瓜葛。
然而兩人各懷心思的走到院門左近,卻依舊不見孫紹宗的蹤影。
反倒是那守門的婆子,再一次迎了出來,搶著稟報道“尤姨娘,方才二爺回來了一趟,在你屋裡也不知拿了些什麼,就又急匆匆的走了。”
“二爺回來過了?”
【孫紹宗走了?!】
前者是尤二姐詫異的聲音,後者卻是李紈與薛姨媽心中的疑惑不解。
尤其是李紈,她明明在那紙條上寫的清清楚楚,卻怎得孫紹宗連個回應都沒有,就直接走掉了?
“李大奶奶、李大奶奶?”
正恍惚間,就聽尤二姐連聲呼喚,李紈忙定了定神,強笑道:“怎麼了?”
尤二姐雖然疑惑於她方才的恍惚模樣,卻也沒有要深究的意思,急吼吼的道:“也不知二爺找到要找東西沒,我得去前院掃聽掃聽,怕是沒法子繼續陪在二位身邊了。”
這雖說也是原因之一,可方才薛姨媽愛搭不理的態度,才是她堅決不肯和二人同行的根源。
不過薛姨媽和李紈,此時更無心與她糾纏。
當下點了點頭,便在院門外分道揚鑣。
依著李紈原本的計劃,這時候該去梅園中,與眾姐妹彙合才對。
可此時計劃出現了紕漏,自然再沒心情去聽她們吟詩作對。
於是兩人便一路默然的,回到了賈迎春院中。
眼見得堂屋裡空無一人,隻有兩個小丫鬟輪值,薛姨媽揮揮手,示意她們全都退了出去,又被身邊的大丫鬟連同素雲,也一起屏退。
“宮裁。”
等到屋裡再無旁人,薛姨媽便沉聲問道:“你跟我說實話,昨兒那男人是不是孫家二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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