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更在12點左右】
其實孫紹宗剛一回來,尤二姐就琢磨著,要不要把這事兒說出來。
隻是卻不知道孫紹宗,對這個‘私生子’是什麼想法。
尤其這事兒,當初還是尤二姐主動撮合的,若是在因此落了埋怨,甚至失了寵……
故而她猶猶豫豫的,一直也沒敢開口。
今兒突然得了消息,說是孫紹宗要宿在榮國府,她登時後悔不迭,生怕自家大姐搶先把這事兒曝光出來,屆時自己反倒落個知情不報的罪名。
正忐忑著呢,可巧孫紹宗就回來了。
於是這三言兩語的一逼問,她就順勢吐露了實情。
這個消息……
還真是讓孫紹宗好半晌回不過神來。
現如今的豪門大戶裡,不是都有專門避孕的方子麼?這怎得還就懷上了呢?
“那不是從廟裡回來,就趕上三姐兒出嫁麼?忙著忙著就給忘了。”
這也能忘?
孫紹宗皺眉道:“那賈珍膝下除了賈蓉,多年來也沒個一兒半女的,你姐姐這突然有了身孕,他難道就沒有懷疑什麼?”
“這不是剛去過棲霞庵麼?那裡本就是求子的地方,而且我姐姐自知錯過了用藥的時間,便糾纏了那賈珍一回,所以……”
嘖~
早知道就不該選在這倒黴地方偷情,這倒好,還真靈驗了!
不對!
既然也曾糾纏過賈珍一晚,也說不定真就是他……
算了,如今糾結這個也沒用,反正尤氏這寧國府大奶奶做的穩穩當當,也沒有要拋家舍業投奔奸夫的意思。
“這事兒以後不要再提了。”
想到這裡,孫紹宗立刻鄭重的叮囑道:“以後天知地知、你知我……”
說到一半,孫紹宗忽覺不對,當初尤母可也在外麵把門呢。
而那尤三姐負責在外麵拖延時間,對這事兒肯定也是心知肚明……
他隻好有些頭疼的改口道:“總之除了你們母女之外,再不能傳給外人知曉!”
尤二姐自是滿口應了,因瞧他並沒有追究的意思,這一顆大石頭也便落了地,將個高挑豐腴的身子,挨挨蹭蹭往孫紹宗懷裡撩弄。
“如今連外人都替爺生了兒子,奴家總不能落在後麵。”
孫紹宗見她春情勃發,便也半真半假的嘿嘿淫笑道:“那倒真是巧了,我這次南下五溪,還真就從蠻人哪裡學了些容易受孕的姿勢。”
單憑這‘姿勢’二字,便知是在哄人無疑。
但尤二姐又哪裡曉得這些?
當下眼前一亮,便催著孫紹宗胡天胡地的演練起來……
一夜無眠。
第二天早上孫紹宗從西廂房出來的時候,外麵的雪已經積了半尺多厚。
孫紹宗琢磨著,張安的案子未必這麼快就有線索,而自己畢竟已經不是治中了,偶爾插手一下還行,若是見天帶著仇雲飛他們辦案,那就太不守官場規矩了。
因而便尋思著,上午在家領著兒女耍一耍,堆個雪人、打打雪仗什麼的,增進一下剛剛斷線重連的血脈親情。
等仇雲飛那邊有了確切的線索,再順藤摸瓜也不遲。
誰知到了堂屋,把這想法同阮蓉一說,卻遭到一連串的否定,裡外裡無非是怕把孩子凍著。
“讓他們多穿些衣裳不就成了?”
孫紹宗大馬金刀的往主位上坐了,順手從晴雯手裡接過個厚底的湯盆,擺在了餐桌正中央。
再把虎口上沾染的油脂往嘴裡一抹,他這才又混不在意的道:“再準備些驅寒暖身的熱湯,等耍夠了一人灌一碗下去,保準兒萬事無憂。”
見他說的不容置疑,阮蓉也不好再直接反駁,悶悶的坐到了對麵。
不過等瞧見香菱帶著女兒從外麵進來,她立刻又找到了由頭,正色道:“乘毅是男孩子,這身子骨也隨你,自然沒什麼大礙——可囡囡畢竟是女孩子,當初又……”
說話間,剛滿兩周沒多久的囡囡,便奶聲奶氣的上前見禮。
阮蓉將她抱起來放在了自己腿上,又往那紅撲撲的小臉上吧唧了一口,笑道:“囡囡乖,今兒有你最愛吃的紫薯糯米糍,姨姨給你夾一個嘗嘗。”
虎頭虎腦的孫承毅,原本正守在矮幾上,眼巴巴的等著上飯菜呢。
眼見妹妹得了寵愛,他立刻起身抓起自己專用的木碗,繞著桌子兜了大半圈,一頭撲進了香菱懷裡,鬨著要吃秘製金華火腿。
“這小子,鬼精鬼精的!”
孫紹宗哈哈一笑,先夾了塊糯米糍,擱在阮蓉的餐盤裡,又從湯盆裡夾了一大片火腿,反複吹涼了往兒子碗裡一丟。
把筷子放下,又揉著他的小腦瓜道:“吃吃吃,等吃飽了咱們給你妹妹堆個雪人,讓她在旁邊給咱們助威!”
說著,兩手一攤道:“不讓囡囡玩雪,就看兩眼,總不會怎麼著吧?”
孫承毅聽說是要玩雪,當下也是歡呼不已。
阮蓉見狀也隻得妥協了,左右兒子也皮實,有自己在旁邊盯著,應該不至於會凍出個好歹。
就這般,一家人圍著餐桌坐定,眼瞧著菜都上齊了,阮蓉卻忽然又發現些蹊蹺——往常尤二姐都搶著過來布菜,今兒怎麼菜都上齊了,還不見她的人影?
“你說她啊。”
孫紹宗嚼著嘴裡的青菜,含含糊糊的道:“她昨晚不小心擰了腿,現在還下不來地呢,過會兒讓人把飯菜給她送過去就是。”
“她擰了腿?”
阮蓉詫異的重複著,隨即便恍然的漲紅了臉,連連啐了三聲,然後抄起筷子夾了些補腎的吃食,狠狠丟進了孫紹宗碗裡。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卻說就在孫紹宗陪著兒女嬉戲的時候,大興縣衙東南角的書吏班房之中,也正有兩人提到他的名姓。
這兩人一個坐在書案後麵,一個在屋裡焦躁的踱著步子。
那書案後麵的,是個長衫的中年文人,就聽他笑著寬慰道:“老魏,這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該處置的東西,咱們早就處理掉了,如今那張彪又已然死無對證,誰還能攀扯到咱們頭上不成?”
那姓魏的聞言來了個急刹車,惱怒道:“你說的倒輕巧!那可是‘三眼神斷’孫紹宗!多少沒頭沒尾的案子,都被他查了個水落石出?!”
說到這裡,他悔恨的直揪頭發,連道要是早知道誤會一場,自己昨兒就不該強出頭,等哪日王知縣同孫紹宗對簿公堂,自己肯定會被懷疑上。
卻原來這老魏,便是昨兒在孫紹宗與王謙之間,演了一場無間道的魏班頭。
“不至如此、不至如此。”
那長衫文士連連擺手道:“縣尊的脾氣,我是最知道的,既然已經得罪了孫大人,斷不會主動同他和好。”
“可是……”
“噓!”
魏班頭還待說些什麼,那長衫文士卻指著外麵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不多時,就見個差役匆匆奔了進來,先向二人行了禮,這才道:“方才府衙派人傳訊,說是要咱們把去年和今年,城中乞兒死走逃亡的名冊呈送上去。”
長衫文士不動聲色的應了,又打發走那傳訊的差役,再看魏班頭臉上,卻早已是麵如土色。
“禍……禍事了!”
就聽他顫聲道:“這才一晚上的功夫,就查到了乞兒身上……”
說著,他忽然往前一撲,趴在那書案上,瞪大了眼睛提議道:“要不咱們……咱們乾脆帶著銀子和家小,遠走高飛得了!”
“遠走高飛?”
“遠走高飛!”
啪~
魏班頭篤定的聲音還未曾落地,那文士一個耳光便抽了上來。
不等魏班頭反應過來,他又陰惻惻的質問道:“你倒是說的輕巧,莫非忘了咱們是給在誰辦事兒?真得罪了那邊兒,你全家老小都得魂飛魄散!”
魏班頭捂著臉,神情從惱怒變得蒼白,又從蒼白變得絕望,最後踉踉蹌蹌的坐到了椅子上,捧著臉頹然道:“那……那咱們就這麼等死不成?”
“瞧你哪點出息!”
中年文士嗤鼻一聲,轉身從書櫥裡翻出一本賬冊,拍著那封麵冷笑道:“平日裡,又誰會關注那些乞兒的死活,還不全看這檔案上怎麼寫?你隻管放心就是,我保證他們一絲毛病都找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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