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嘟~
吳水根【吳掌櫃】吞了口唾沫,旁邊立刻有個嬌俏的女子,雙手奉上了一盞香茗。
即便吳水根此時正坐在椅子上,腰板還有些佝僂,她卻仍是不顯突兀的,獻出了仿唐宮裝內的兩團豐腴。
這一半舍給了吳小旗,令一半卻是便宜了正在被審訊的白蓮叛匪。
然而那名斷了左腿的賊人,卻仍是半點表情都欠奉。
這是第三名被帶到吳水根麵前的教友,不同於前兩個的破口大罵,他自始至終一言不發,隻是默默的注視著吳水根。
可那冷漠疏離的目光,卻像是千鈞重擔一般,壓的吳水根幾乎喘不過氣來。
這還不如被罵個狗血淋頭呢!
吳水根心下腹誹著,有些不耐煩的一甩袖子,遷怒那宮裝女子道:“拿開,我不渴!”
“大人若是渴了,儘管吩咐奴便是。”
那女子也不惱,婷婷嫋嫋的退到了一旁,就好像她真是伺候吳水根的婢女一般。
吳水根卻是半點都不領情,若不是這小蹄子搔首弄姿的惹惱了許氏,他又何至於在這裡孤軍奮戰?
又重重的咽了口唾沫,吳水根結結巴巴的勸道:“該說的兄弟我都說了,官……朝廷是真心想要接納咱們,你我兄弟在聖……在白蓮教裡打拚,還不就是想過幾天好日子?”
說完之後,看那教友果然還是橫眉冷對,吳水根暗自歎息著,再沒有勸降的心思,頹然的一甩袖子,道:“下一個、下一個!”
外麵立刻閃出兩個龍禁衛小校,將那人拖死狗似的扯了出去。
也就是在這當口,那人終於開口了。
就見他側頭對著吳水根啐了一口,不屑的吐出了倆字:“懦夫!”
隻這兩個字,就刺的吳水根心肝生疼,好半晌都沒能緩過勁來。
等到重新振作起來的時候,第四名清醒過來的白蓮叛匪,早已經被摁坐在了對麵椅子上。
吳水根雖然早厭了這‘昧良心’的差事,可他卻也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違逆孫紹宗的命令。
想想自己和妻子現在的處境,他也隻得硬著頭皮繼續道:“在下吳水根,原在李香主麾下,在京中……”
“你就是吳水根?”
這新來的賊人忽然打斷了吳水根,稀奇的上下掃量了他幾眼,反問道:“你那婆娘許氏呢?莫非也投靠了偽朝?”
吳水根聞言心下一凜,他和妻子的身份背景,雖然比不得傳說中的丙三那般隱秘,可也不是普通教眾能接觸到的。
莫非,此人是個香主?!
雖然外麵都在傳說,孫紹宗生擒了兩個香主、斬殺了三個,可那其實隻是從衣著打扮上,猜測出來的。
真正能確定的香主身份,眼下其實隻有兩個,一個是被生擒的李姑婆,另一個則是凶名赫赫的劉駿保。
所以這些俘虜中,或許有被錯認成香主的普通人,也可能有被當做普通人的香主。
於是吳水根不覺便多了些小心,賠笑道:“不知這位兄弟在教中添居何職?又怎麼會知道我與賤內的身份?”
“兄弟?”
那人嗤笑一聲,大咧咧的道:“老子倒還真差點同你成了連襟兄弟,可惜我當時心軟,隻在藥鋪裡摸了你那婆娘幾把,要早知道你這狗入的會背叛聖教,我指定趁著拿藥的時候,先把她給辦了!”
“你!”
吳水根蹭一下子躥將起來,目眥欲裂的怒視著那人。
“那婆娘沒告訴你是吧?”
那人雖然被五花大綁,又塞了防止自儘的口球,卻仍是對吳水根挑釁不已:“瞧你這慫樣,怕是在床上也是個軟蛋!那婆娘被我摸的千肯萬肯了,哪裡會同你說實……”
“住口!”
啪~!
吳水根一巴掌抽在這人臉上,那口球立刻磕破了腮幫子,紮眼的功夫就溢出來滿口鮮血。
但那人卻反倒狂笑起來,噴著血沫子得意道:“你那婆娘畢竟上了年紀,比不得小姑娘水嫩,不過那屁股倒是翹的很,我來回揉了幾回,每回都舍不得撒手……”
“我叫你住口!”
吳水根飛起一腳,直接將那人連同椅子踹翻在地,也不去瞧他如何,紅著眼睛衝出了刑訊室,揪住門外一個小校,便逼問許氏的去向。
那小校早聽了滿耳朵,自然曉得他是為什麼要找許氏,於是幸災樂禍的指明方向。
吳水根立刻飛奔了過去,眼見許氏正在一座空蕩蕩的牢房前發愣,上前一腳將那牢門踹開,瘸著腿、咬著牙,硬將許氏扯了進去。
“你這是做什麼?瘋了不成?!”
許氏素日裡被他寶愛著,便是昨兒勸降的時候,都是一口一個哀求,何曾被這般粗暴對待過?
當下就有些惱了,正想將吳水根推開,卻早被他一把扯住了衣領,咬牙切齒的逼問道:“前些日子那狗東西半夜來抓藥的時候,你們背著我做了些什麼?!”
許氏一聽這話,那惱怒頓時如潮水般退去,支吾著道:“自……自然是抓藥……”
吳水根一瞧她這般吞吞吐吐的,肺都幾乎炸了,啪的一耳光抽在她臉上,破口大罵道:“賤人!虧我……虧我還在牆角給你們放哨,你……你……”
眼見他氣的臉都青了,許氏慌張的解釋道:“我……我也是見那柳兄弟可憐,他說……說這次進京怕是有死無生,殉教倒是沒什麼,可活這麼大還碰過女人,實在是死不瞑目。”
“所以你……你就同意和他苟且了?!”
“沒有!我見他哭的傷心,又想起我那弟弟要是沒死,也該這般年紀了,就讓他抱……抱了幾回,他……他得寸進尺要亂摸的時候,我……我就把他推開了!”
眼見許氏說著,眼淚都下來了,再結合那廝的說辭,吳水根心中蝕骨的羞憤登時少了幾分,卻又反手一巴掌抽在許氏臉上,喝罵道:“你這蠢婦,那廝分明就是騙你,你竟然還當了真!”
隨即惡狠狠的丟下一句‘遲些再同你算賬’,便大步流星的出了牢房。
到了外麵,就見兩個小校麵色古怪的守在門口,顯然是偷聽到了夫妻二人方才的對話。
吳水根心下羞怒之餘,卻又忍不住生出些慶幸來。
幸虧朝廷的人提前找上了門,否則照自家娘子那硬起來悍不畏死,軟起來千依百順的性子,真要是多被那廝哄騙幾回,還真沒準兒被他得手了!
想到那賊廝鳥在藥鋪裡,調戲自己婆娘的時候,自己還傻乎乎的在牆根底下給他們放哨,吳水根又不禁恨的咬牙切齒。
到了刑訊室,眼見那姓柳的賊廝,已經被扶了起來,重新坐在了椅子上。
吳水根立刻上前,一腳踹在他那骨折了的右腿上,惡狠狠的撚動著:“你這賤坯,既然曉得老子的身份,我也懶得同你廢話,說吧,你到底招不招供!”
“呸!”
那柳姓賊人疼的額頭冷汗直流,連嘴唇都發紫了,卻還是啐出一口帶血的唾沫,不屑的罵道:“狗入的軟蛋,你當老子和你一樣沒種麼?!”
這‘沒種’二字,又戳中了吳水根的肺管子,他惱怒的還待加重力道,旁邊那宮裝女子卻上前勸道:“吳大人,您消消氣,千萬小心自己的身子。”
吳水根聽了這話,還以為她是不想讓自己繼續動刑,憤憤的挪開了腳。
正待再罵上幾句解恨,那女子卻又伸手往西牆上一指,嬌聲道:“您要是真想動刑,這架子上有的是好器具,何必浪費自己的力氣?”
吳水根一聽這話,真是正中下懷,眼下他對這姓柳的恨之入骨,什麼口供不口供都無所謂,能解氣才是真的!
這般想著,他便來到了西牆的刑具架前,大致掃了一圈,誰知竟有一多半瞧不出用途,正不知該選哪個好,忽然在架子上發現個小鍘刀,款式大小,竟和自己平時切藥用的相差仿佛。
他不由好奇的拿起那小鍘刀,問道:“這東西是做什麼用的?”
後麵宮裝女子瞧了,先笑了個花枝亂顫,隨即才道:“大人真是好眼力,這許多刑具裡,偏挑中了這口子孫鍘。”
“子孫鍘?”
“沒錯。”
宮裝女子接過那小鍘刀,往腰間比了比,嬉笑道:“這一刀下去,不就沒了子孫麼?”
原來是宮刑用的!
吳水根打了個寒顫,隨即又覺得這東西正合自己的心意——斷了騷根,看那廝以後還拿什麼騷擾良家!
這時又聽那宮裝女子道:“不過這東西,可不是簡簡單單的一刀就算完事兒的,一般都要配合‘金槍不倒’,先讓男人把物件繃緊了,再薄薄的往下片,有的一刀就軟了,有的能片上好幾刀。”
“不過……”
吳水根正聽的又解恨又心寒,忽見那宮裝女子遲疑起來,忙追問道:“不過什麼?”
那宮裝女子遲疑道:“不過這子孫鍘一用上,十個裡倒要死上三個,這畢竟是欽命要犯……”
“不礙事!”
沒等她說完,門外負責‘護衛’的小校,忽然插嘴道:“千戶大人早交代了,刑訊逼供哪有不死人的?隻要不是領頭的那幾個重犯,其餘的死上一兩個,原是殺雞儆猴了。”
吳水根聽到這裡,那還有什麼猶豫,劈手奪過那子孫鍘,喝令女子去取了‘金槍不倒’的藥過來。
等那女子乖乖去了,他又將鍘刀哢嚓哢嚓的張合幾下,紅著眼睛獰笑道:“老子在京城切了九年藥材,卻原來是為你準備的手藝!放心,我一定好生疼你,不切個十刀八刀的,絕不……”
“我招了、我招了!”
沒等他說完,那柳姓賊人便瘟雞似的,支著脖子尖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