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補齊。】
轟隆隆~
隨著震耳欲聾的驚雷,那大雨愈發下的瓢潑一般。
周達踩著半尺多深的積水,匆匆進了刑名司東廂的小院,便見趙無畏正指揮著一群個衙役,搶修西側配房的屋頂。
那房簷下還擺著十幾個沙包,大概是準備等積水漫過配房門檻時,便用沙包暫時擋住。
因暫時無處容身,西廂的書吏連同知事林德祿,隻得裹了公文、印信到堂屋廊下避雨,瞧那一個個狼狽不堪的模樣,活脫就是一群逃難的災民。
對了!
一想起逃難的災民,周達這才想起自己還有正事,顧不得再看林德祿的窘狀,忙加快腳步到了堂屋門外,將那蓑衣、鬥笠全都解了,隨手往地上一丟,便急吼吼的闖了進去。
“呸~小人得誌!”
林德祿望著他的背影,惡狠狠的啐了一口,卻是滿臉的豔羨嫉妒之色。
堂屋畢竟地勢較高,又經常請人修繕保養,因此裡麵倒還算乾燥,周達進去的時候,孫紹宗正端坐在公案後麵一邊看案宗,一邊有一搭無一搭的抿著茶水,與外麵的林德祿真可說是天地之彆。
“大人。”
周達拱了拱手,又從懷裡小心翼翼的取出一封公文,雙手奉上道:“這是龍禁衛左鎮撫司的回函,那兩個總旗當時的確是奉命行事。”
孫邵宗結果那回函翻看了幾眼,發現上麵除了確認沈煉、靳一川是在執行公務外,還明確的點出,他們是奉命去查抄內務府皇商賀家。
這賀家孫紹宗倒也有些耳聞,原先在一眾皇商之中不過是敬陪末座,近幾年趁著薛家形勢大不如前,倒是異軍突起,隱隱有獨占鼇魁的跡象。
卻不想竟牽扯進了義忠親王的案子,眼見就是個家破人亡的下場。
這對於薛家而言,倒是個不錯的機會,如果能填不上賀家留下的空白,說不得有機會重奪皇商之首的寶座。
不過以薛蟠那點腦容量,相當食腐的禿鷲可不容易,說不定還沒吃上賀家這塊肥肉,就先被其它雀兒啄瞎了雙眼。
“大人。”
孫紹宗正想著賀家的事兒,周達便又稟報道:“下官方才得了個消息,韓府尹、賈府丞都被招去了工部,八成是在商量今年永定河洪汛一事,還請大人早做準備。”
工部尚書王琰兼著河道總督一職,所以才會找韓安邦、賈雨村去工部商量永定河防洪事宜。
至於永定河有可能會鬨洪水的事兒,昨兒在喜宴上孫紹宗就已經聽人提起過了。
隻是……
“這跟我有什麼關係?”
孫紹宗不解的道:“我管的是刑名又不是河工,這事兒應該找趙立本趙通判才對吧?”
“大人,話可不是這麼說的!”
周達解釋道:“一旦起了洪災,咱們順天府和河道衙門那是首當其衝,到時候諸位大人少不得要去堤上輪流值守!就算屆時輪到您在府衙留守,那彈壓災民的差事,怕也一點不比在堤上鬆快多少!”
嘖~
在現代當人民公仆的時候,孫紹宗都還沒參與過抗洪搶險呢,沒想到穿越到古代,倒要搞親上火線這一套!
他自己倒沒什麼,就怕阮蓉在家中整日裡擔憂,萬一因為情緒不穩傷到了肚子裡的孩子,那豈不是悲劇了?
要不,到時候把林黛玉接到家裡,陪一陪她?
畢竟眼下除了自己之外,也隻有這個乾妹妹還算與她相熟。
不過……
阮蓉畢竟隻是林黛玉的乾姐姐,明麵上又是個姨娘的身份,接林黛玉過府,總顯得有點名不正言不順——就算林黛玉自己願意,賈府裡的長輩們也未必會同意。
唉~
都怪孫府沒有個正經女主人,否則也不用為這種事兒發愁了!
左思右想,孫紹宗最後決定先尋賈璉、賈寶玉探探口風再說,如果這事兒不好操作,自己再想彆的主意——如果能順利搞定,那自然再好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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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紹宗行事向來是雷厲風行,隔天眼見雨下的小了不少,便請了半天假,匆匆的趕到了榮國府,以考校習武進度的理由,將賈府那些小蘿卜頭集中到了一處。
誰知旁人都在,卻唯獨少了賈寶玉。
喊過賈環一打聽,卻原來是因為七月初八那日淋了雨,賈寶玉不小心感染了風寒,至今都沒能好透,自然習不得武。
這不扯呢麼?!
就是因為賈寶玉在賈母麵前得寵,孫紹宗才想先找他幫忙來著,要早知道賈寶玉病了,孫紹宗那耐煩跟這群熊孩子墨跡?早找賈璉喝酒去了!
可來都來了,總不能什麼都不乾就直接宣布解散吧?
真要那樣,冒雨把孩子送來的各家長輩,還不得生吞活剝了自己?
沒奈何,孫紹宗也隻好耐著性子,讓眾童子上前演練套路,再逐個褒貶評價、指點一番。
正演練著,便見有小廝探頭探腦的進來,將賈蘭喊了出去。
若是旁人,孫紹宗少不得要遷怒一番,但見是素來乖巧懂事的賈蘭,他也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權當是沒看見一般。
賈蘭出去片刻,便拎著個小巧的精致的食盒折了回來,恭恭敬敬送到了孫紹宗麵前,言說是母親為孫紹宗準備的點心。
因李紈也不是頭一次送吃的過來,孫紹宗便也沒有推辭,當即掀開一瞧,裡麵卻是幾個糯米蒸的如意糕。
這次的點心貌似簡單了點,興許是下大雨,不好備材料的緣故吧。
孫紹宗也沒多想,先撚了一個喂給賈蘭,然後把食盒放在一旁的茶幾上,有一搭的無一搭吃了幾個。
眼見那一小碟如意糕見了底,孫紹宗伸手去撚時,卻冷不丁摸著一張紙條。
點心盤子裡怎麼會有紙條?
孫紹宗下意識就想抓起來瞧個究竟,可冷不丁又想起李紈寡居的身份,忙小心的將那紙條團在手心裡,又用袖子掩了,悄悄展開看了一眼。
長相思、曉月寒、顧影形單兩淒然,見亦難、思亦難、長夜漫漫抱恨眠。
這……
貌似是一首情詩吧?!
李紈竟然給自己寫了一首情詩?!
孫紹宗隻覺得小心肝撲通亂跳,四下裡踅摸了一眼,見那些少年們並未注意自己這邊兒,才又展開那紙條仔細看了幾遍。
沒錯,這確實是一首滿懷幽怨的情詩!
想想兩人屈指可數的幾次相處,貌似她確實經常偷瞄自己來著,眼神隻要一對上,便慌裡慌張的……
莫非這俏寡婦真的在暗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