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世輪回,至今才初為人父。
按理說孫紹宗應該欣喜若狂才對,隻是……這個消息來的也忒不是時候了!
他站在那裡喜也不是、悲又不能,當真是好不尷尬。
這時就見便宜大哥一個箭步躥到了院子裡,抬手攥住了老管家的肩膀,使勁搖晃著道:“魏伯!老二的姨娘當真有了身孕?不會又是空歡喜一場吧?!”
瞧這意思,以前這府裡的姨娘怕是有‘謊報軍情’的先例。
“大爺!”
老管家樂的皺紋都化開了,也不管那肩膀正被孫紹祖捏的哢哢作響,喜氣洋洋道:“咱們府上請的那四個大夫全都把了脈,珍珠也沒這麼真的!妥妥是懷上了!”
這四個醫生,原本是給那些喊冤的老頭老太太預備的,卻沒想到歪打正著,診出了這等喜事。
孫紹祖這才放開老管家,揚頭大笑起來:“哈哈哈……列祖列宗保佑,我老孫家終於有後了!”
緊跟著又喊了下人去打掃祠堂,說是要焚香祭祖,把這天大的好消息告知先人。
眼見便宜大哥喜不自禁,全然沒有半分芥蒂的樣子,孫紹宗這才鬆了一口氣,上前順勢勸道:“哥哥,還是先讓幾個姨娘下去收拾一下吧,不然這人來人往的,算個什麼事兒啊?”
聽了這話,孫紹祖才回頭掃了那幾個姨娘一眼,然後抬腳踹翻了兩個,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嗬斥道:“一群沒用的廢物,還特娘的在這裡愣著乾嘛?趕緊換上喜慶的衣裳,替我去姨奶奶那裡道喜!”
眾姨娘如蒙大赦,慌忙便要做那鳥獸散。
孫紹祖卻又想起一事,忙又叮囑道:“記得都特娘好好洗一洗身子,什麼這香那粉的一概都不許使,不然熏著我那寶貝侄兒,老子一刀一刀活剮了她!”
遣散了一眾姨娘,他又請老管家從庫裡提了銀子,賞那四個醫生每人紋銀百兩,阮蓉院裡的丫鬟婆子,按身份高低也一概重重有賞。
若不是老管家攔著,他都準備提前請了穩婆、奶媽來家裡常駐。
這興師動眾的架勢,倒比孫紹宗這個親爹還要緊張十倍。
孫紹宗在旁邊看的哭笑不得,卻又忍不住暗暗替他唏噓。
因打掃祠堂總還要花上些時間,孫紹宗便抽空回了趟家。
一進門就見阮蓉平躺在床上,頭上裹著護額、肚子上蓋著棉褥,周圍丫鬟、婆子更是圍了一圈——嚇的孫紹宗還以為是出了什麼差池呢。
上前一問,才曉得阮蓉好得很,隻是剛剛診出懷有身孕,一時不知該如何行事,便乾脆老佛爺似的躺到了床上。
孫紹宗哭笑不得,忙傳授了些後世聽來的‘育兒寶典’,又讓人去尋了兩個伺候過孕婦的婆子,教她平日該如何保養。
兩夫婦又把旁人趕出去,相擁在一起說了些體己話,便聽丫鬟進來稟報,說是祠堂那邊已經準備好了,便宜大哥喊孫紹宗過去一起焚香祭祖。
按理說,阮蓉不過是一個小妾的身份,莫說肚子裡的孩子還沒出生,便是已經出生了,按照大家族的規矩怕也用不著開壇祭祖。
隻是如今這府上也沒個正經長輩,行事全憑孫紹祖心意,自然他說什麼便是什麼。
孫紹宗匆匆到了東南角的小祠堂,就見便宜大哥早就在祠堂門口候著了,身上竟然還特地換了一身大紅朝服,看著當真是喜慶又鄭重。
兄弟二人在門前彙合之後,孫紹祖拎了香燭紙錢,孫紹宗提了供奉,這才並肩進了祠堂。
雖說孫家人丁單薄,但這祠堂卻是按照大戶人家的標準規模修建,比一般的大廳還要寬敞不少。
兩人置身其中,堪稱是空空蕩蕩冷冷清清,倒讓孫紹宗稍稍體會到,古人為何對‘多子多孫’如此在意——祭祖的時候人少了,場麵真的很尷尬啊!
將那供奉擺在桌上,又在一旁的長明燈上引著了火兒,孫紹宗就依著便宜大哥的指點,撚了三支香,跪在那蒲團上好一番念叨。
大致意思無非是讓列祖列宗安心的同時,也保佑孩子順利出生成長。
雖說不怎麼相信鬼神之說,但孫紹宗這次可沒敢馬虎,畢恭畢敬的祈禱完,又把三支香點燃了,插進香爐裡。
起身之後,孫紹宗就等著便宜大哥下一步的指示,誰知左等右等,孫紹祖卻隻是愣愣的看著那輕煙渺渺,半響都沒有隻言片語。
“哥哥?”
孫紹宗終於忍不住提醒道:“我這裡已經祭拜完了,你看咱們……”
“二郎!”
不等說完,孫紹祖卻忽然伸手攥住了他的手腕,一臉鄭重的道:“哥哥有件事,想求你幫忙。”
聽他說的鄭重,孫紹宗心裡就是咯噔一聲,暗道該不會是想讓自己把孩子過繼給他吧?
這……
這可是他兩世以來頭一個孩子,卻如何舍得?
正搜腸刮肚,想著該如何委婉的拒絕,卻聽孫紹祖道:“弟妹既然有了身子,暫時也伺候不了你,不如先從我那屋裡挑兩個小蹄子過去,你也替我使使力氣如何?”
孫紹宗這才曉得,他竟是要找自己‘借子’!
“要是瞧不上我屋裡那幾個,現買兩個清倌人兒也成!身段相貌,都可著你的心思找!”
看得出便宜大哥確實是誠心誠意,想要促成這事兒。
可問題是孫紹宗既瞧不上他屋裡那群狐狸精,又對什麼清倌人兒沒有半點興趣!
再說他也過不了自己心裡那道坎。
因此孫紹宗便也正色道:“哥哥,如今你不過才三十六歲,還有大把時間可以‘耕耘’,眼下這麼急赤白賴的胡搞,萬一傳出去,咱們府上的名聲……”
“這你放心,我指定選那嘴嚴的!”
“話不是這麼說!”
孫紹宗咬了咬牙,狠下心來承諾道:“要不這樣,如果哥哥到了四十幾歲,膝下還沒有個一兒半女的,我身邊又有多出的兒子,便過繼一個給你如何?”
孫紹宗聞言愣怔了半響,猛地一把將他攬在懷裡,擂鼓似的在背上捶了幾下,語帶哽咽的道:“好兄弟,哥哥真沒白疼你!”
說著,又興衝衝的道:“走!左右現在無事,咱們先去挑幾個合適的清倌人兒,也好多生幾個小侄子備著!”
孫紹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