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是中元節祭拜。
陳誠和賀國光起初還有些擔心,有人拿殉國的將領來談條件,做妖。
在廣場上等了半天,跟著祭拜了劉湘和馮天魁。
兩人才放下心來。
雖然很多失去親人的家屬在痛哭。
但是整個場景井然有序。
肅穆,神聖。
純粹的悼念逝去的英雄。
沒有彆的意思。
“鄧主任,臨來的時候,委座專程送我,說晉康是顧全大局的愛國將領,不會趁著國家危難,做一些親者痛,仇者快的事情!”
跟著潘文華和鄧錫侯祭拜一圈,回到廣場。
陳誠連忙讓人打開自己車門。
鄧錫侯又看著賀國光邀請潘文華,知道他們想分開自己幾個人。
說白了,就像分化甫係川軍和自己。
這點心思目前沒什麼用。
乾脆的坐進小車,回答陳誠的問題。
“可是,有的人做了,我們尊敬的領袖,執掌我們國家前途的軍委會,視若罔聞!”
“那是委座不知道,這不,今天專程派我來,了解川軍述求的!”
“作為一國領袖,委座不知道就很不正常,你不覺得委座身邊的人,出了問題嗎?”
汽車發動,陳誠和鄧錫侯並排坐在後座。
陳誠沒想到鄧錫侯會這麼說,預示著這場談判,並不簡單。
一時間有些沉悶。
“劉峙的事情,委座發話了,他去雲南,以後不在四川任職,國光在處理永州川軍事務以後,前往重慶,接替劉峙兼任重慶防空司令!”
“我就不明白了,這種長腿將軍,貪官汙吏,不懲處,反而另有重用,你們是嫌棄民國國運太長?”
“委座是顧念舊情的人,劉峙在北伐時候,還是履曆功勳,有苦勞的!你們川軍總不能逼著委座揮淚斬馬謖吧?”
幫劉峙辯護,陳誠也惡心,可是不得不照領袖的意思辦事。
“就劉峙那個熊樣,還馬謖,你怎麼不把他抬舉成臥龍鳳雛?”
鄧錫侯冷笑,沒有繼續逼他。
也沒有言語。
你們好算計。
打蛇不死,川軍日後又多了一個仇人。
陳誠也很意外,撤換劉峙,滿足了川軍讓賀國光上任的需求,鄧錫侯這樣子,還是不滿意。
他不在意,以他對潘文華,鄧錫侯了解。
川軍不至於跟中央軍打起來。
乾脆繼續往下說。
“委座還托我做個中間人,調解鄭介民跟甫係川軍之間的矛盾!鄭介民已經跟委座認錯了,他說他沒想把周小山怎麼樣,隻是前線回來的軍官,需要例行調查,再說周小山扣押了川陝公路的聯合檢查站,本身就不妥!”
“檢查站欺負孤兒寡婦,占人財產,這個很妥當?我看你陳部長這個中間人,本身立場就是歪的。我再申明一次,川軍曆來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劉大帥當初設立複仇基金的目的,也是抱著同歸於儘的想法。特務治國,人人不得安生,絕不是民國發展正道。”
“中統是軍委會直屬的國家機構,是對委座負責的,你們想怎麼樣?”
“不怎麼樣,中統不是喜歡暗殺嗎?川軍最喜歡的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你要殺鄭介民?”
“根本不用我動手,蚱蜢一隻,66軍隨手就拍死了!”
陳誠有些理解賀國光為什麼心力憔悴了。
鄭介民啊,鄭介民,你沒事去惹周小山乾嘛!
這可是川軍的心肝寶貝。
鄧錫侯,孫震,劉周書,潘文華,秦國梁,羅家烈,尹昌衡,李家鈺都護著。
這小子好了,馬蜂窩捅了,累及軍委會下屬的國家機構跟著遭殃。
陵園和66軍駐地都在城邊,距離不遠。
賀國光,康澤看著陳誠下車的臉色並不好。
知道事情沒有談妥。
“通知在永州師長以上川軍將領,都上會議室,把尹昌衡也請來!”
陳誠意誌堅定,鄧錫侯車上的拒絕,並沒有阻攔他解決這件事的決心。
汪兆銘在南京剛剛成立偽政府。
敵後犬牙交錯的國民黨雜牌,地方武裝,降兵如潮水。
這時候川軍和中央軍在四川再乾起來。
消息傳到前線。
前線大部分武裝都會動搖抗戰的決心。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軍統這次太冒失了,川軍是無論如何都要穩住的。
而且越快解決越好。
永州沒幾個師長以上將領,除了饒國華,楚天舒和秦國梁,其他的都是各地趕來的。
孫震,田頌堯,王纘緒,潘文華,鄧錫侯,黃隱,陳蘭亭,秦國梁,饒國華,潘文華等等下車一群人,在66軍留守處的會議室,圍著陳誠,賀國光和康澤坐了一圈。
楚天舒因為負責陵園警戒,就根本沒來。
“各位川軍同仁,卑職受委座委托,前來處理川軍和中統之間發生的矛盾。這種事,已經不是第一次了,楊永泰遇難的時候,委座就痛心疾首。這次職能部門內鬥,更是不合時宜,置國家生死於危亡一線。”
陳誠略微頓挫,提高了聲音。
“傳委座口諭!”
眼看著川軍將領都站立起來,他才緩緩開口。
“劉峙調雲南任職,賀國光繼任重慶防空司令部司令職務!責令中統三日內,向川軍道歉,並派人和川軍商議,如何化解矛盾,方便日後之一致對外!”
陳誠很滿意川軍的態度。
沒有人說話,也沒有人反駁。
隻有賀國光表態,不負委座所托。
可是一會以後,他就發現不對了。
全場靜默的嚇人。
他話音落下以後,沒有人開口,每個人臉上都很平靜,仿佛與我無瓜。
“鄧主任,潘司令,你們看看,還有什麼想說的,要說的?”
“沒什麼事,我先走了!”
鄧錫侯什麼都沒說,站起身來,就準備走!
賀國光連忙幾步向前,把人攔住。
“鄧主任,委座為穩定四川,於你重任,你不能辜負委座所托?”
“你們對川軍所有的委屈,所遇到的不公平,視而不見,慫恿中央各機構拿我們四川人當奴隸,欺壓奴役,我有什麼好說的!”
走不了了,鄧錫侯輕飄飄的頂了一句,又坐回了位置上。
火爆脾氣的康澤頓時就毛了。
“鄧錫侯,你說的什麼混賬話?你要記住你的身份?”
“我什麼身份?總好過你特務身份!數典忘祖的東西,忘了你也是四川人,四川的糧食一年四征,老百姓口糧都剩不下,吃觀音土腹痛而死,征發的糧食一半都進了貪官汙吏的口袋,他們都在吃你家鄉父老的血肉!”
康澤被鄧錫侯指著鼻子罵,腦門充血,滿麵漲紅。
自打紅軍入川,他以欽差身份入川,手握生殺大權,四川軍閥還沒人敢這麼頂撞他。
陳誠和賀國光對望一眼,他終於明白賀國光為什麼一天幾次電話彙報,這次的事情麻煩了,絕不是處罰毛人鳳,劉峙可以善了的。
川軍有後續的牌要打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