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人說船上電報發回來,王纘緒帶了一個另外中將來。
周小山以為是王纘緒二十八集團軍的人,都沒想到是郭汝棟。
他不在涪陵養病,跑永州乾嘛?
“郭長官,趕緊進屋坐下,沒有什麼比你身體大不了的事情,我讓人準備筆和紙!”
周小山看著王纘緒伸出來的手都沒有接。
一把扶住了郭汝棟。
郭汝棟搖了搖頭。
用沙啞的聲音說話。
“我隻是說話費勁,還不是啞巴!”
潘文華,饒國華在郭汝棟回川以後,也沒見過他,頓時在一邊大笑起來。
“我很遺憾,沒有跟你們一起去徐州戰場!彆跟王纘緒一般見識,他這個人眼光不行,可是他帶著的是一個集團軍的川中子弟!為了對付鬼子,他向我問計,川軍裡,輪指定作戰計劃打鬼子,誰比得上傳奇副官!”
“我怎麼敢跟王主席一般見識,人家兒子在永州領軍械,喝醉了對人說,連續找人問我死沒死,他要學王豹公,像當初對付曾國藩孫女一樣,娶了我老婆和小姨妹作小,還要吞了我財產!”
郭汝棟都傻了,他都不知道,王纘緒的兒子把周小山這麼往死裡得罪。
他轉頭直愣愣的把王纘緒望著。
“小山,犬子也是受人挑唆!你都知道是喝醉了,我今天帶了些禮物來,準備給弟妹賠罪。我再次申明,周小山是大帥身邊的人,是我弟兄,你妻小,也是我親人,誰特麼敢打注意,我機槍不認人。包括我兒子!”
老子有地位,兒子也沾光。
王纘緒次子王澤浚彆看是個少將,任職川軍44軍149師447旅少將旅長.
真不是個東西。
在光天化日之下,可以開著汽車虜掠女性奸淫。
他們家傭人晨掃,驚醒了他,他幾腳就把傭人踢死。
平日裡嬌寵到言出法行。
下屬,隨從僚屬有違令者,他舉槍便打死。
被他親手殺死的中共地方乾部、紅軍、解放軍官兵、國民黨軍部屬以及暴動的饑民,不計其數。
曆史上1943年,王澤浚下令在泮水和虎渡西河決堤3處,將津市東北約20平方公裡的地區變成水域,淹沒良田3萬多畝,以阻日寇進犯湘西。
使2萬多居民傾家蕩產,流離失所。
同年冬因“常德會戰,未能複堤”,3年內全區無法耕種。
“王主席,你不可能護你寶貝兒子一輩子的!幫我轉告他,袍哥也有家法,王家的家法管不了,袍哥的家法來管。覬覦袍澤兄弟家小,王主席知道什麼罪名吧?”
“我這次準備帶他出川,戰死了,也算給川人贖罪了!”
王纘緒也沒想到,周小山比馮天魁更記仇。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自己忙於軍務,兒子什麼德行,他哪有不清楚的道理,頭疼。
血濃於水。
既不能一直跟著,也不能不管不顧吧。
知道自己不受潘文華,鄧錫侯等人的待見。
如今郭汝棟也不幫他。
被一個小小上校指著鼻子警告,還服軟,委屈的不行。
來著是客,自己回川,人家第一時間過來拜訪。
周小山也不能把人趕出去。
伸手請郭汝棟和王纘緒的人上席。
幾個人剛坐下,孫震和陳蘭亭又到了,正在門口送客的周小山都不用再下樓。
“你小子,一年不見,我還真想你,當初魯南的時候,你搭台,我們一起唱好戲,打鬼子痛快!”
孫震因為老上級田頌堯跟馮天魁關係不好。
抗戰前和66軍來往不多。
魯南之戰,周小山給孫震的印象太深,好幾次被震驚。
他比誰都清楚,沒有周小山的運籌帷幄,川軍沒有那麼神話一般的戰績,自己也決計拿不到那枚青天白日。
車沒停穩,就衝出來,怕周小山迎過來給他開門。
上來就給了周小山一拳。
這是男人的玩笑,周小山把胸膛一挺,迎了上去,兩人哈哈大笑。
“誰願意打鬼子,那都是幫惡心的畜生,見我都不想見,要他們不侵入中國,我們當初一幫老兄弟打打內戰,多有意思!”
孫震頓時想起當初如兒戲一樣的川軍內戰。
忍不住笑起來。
想起這麼多年跟隨自己的弟兄,一去不回,笑容又有些苦澀。
以前在永州見過周小山的陳蘭亭完全聽不懂,為什麼打內戰比國戰更痛快!
送走了各行各業的朋友。
連劉夫人和沈虹他們,都被卓清影一家送回去休息了。
永州66軍的留守處,剩了一窩子川軍將領。
賀國光把耳朵豎起來。
生怕這群混賬軍閥,在自己眼皮地下搞事情。
怕什麼來什麼,偏偏人家就要搞事情。
端著茶水,以茶代酒,給孫震一幫大佬敬酒完畢。
周小山站在場中。
“大帥生前,一直抱怨袍哥這個組織太鬆散,沒有凝聚力!在前線的範邵增提議,設立刑堂,由我們袍哥大佬尹昌公執掌,杜絕那些吃裡扒外的事情!”
怎麼說起袍哥來了,川軍將領一般都是用武德勵進會的名義商議。
孫震,陳蘭亭,鄧錫侯,田頌堯都有點看不明白。
王纘緒都後悔死了,自己跑永州來乾嘛?
領三刀六洞還是幫兒子領三刀六洞。
沒聽說範邵增跟66軍交情好啊,這時候跑來填什麼亂啊!
他還在裝死。
賀國光沉不住氣了。
“胡鬨,周小山你就會跟範邵增狼狽為奸胡鬨,堂堂國民革命軍高級將領,搞一個江湖幫派,你們還有沒有點黨紀國法!”
“沒有黨紀國法,肆意妄為搞幫派的不是我們吧?委座愛將劉峙,他這個重慶防空司令部長官,沒上任就給袍哥兄弟發帖子,紅花綠葉白蓮藕,三教本是一家。我們得明確告訴他,袍哥不是他肆意妄為的地方。賀主任,66軍抗戰需要沒少給你幫忙,讓您做個中間人,幫我去邀請劉防空司令來永州,就這麼難?”
周小山自己都沒說,委座都入了青幫,又沒說袍哥是非法組織要取締。
你來這裡隻許州官放火,不讓百姓點燈。
“小山,劉峙的事情,我知道該怎麼處理!”
“既然賀主任不願意幫我們帶話,我們就自己來,他來永州也可以,我們去重慶也可以!”
川軍將領去重慶,絕不會不帶兵去。
賀國光剛想說什麼。
樓下頓時喧囂起來。
“中統辦案,無關人員不得阻攔,滾!”66軍留守處來了一個營的兵,跟66軍警衛二營劍拔弩張。
眼看著周小山和一群川軍將領出去。
賀國光剛準備跟上去。
電訊參謀就回過來報告。
“秦軍座,賀主任,侍從室打來電話,讓您們二位親自接聽!”
秦國梁一愣,看了下周小山。
“天舒,你下去出去外麵來的兵,告訴他們,不按照留守處的規定繳械,彆想進入66軍留守處,通知警衛二營,重機槍,迫擊炮都架設起來!”
“明白!”
外麵人多槍雜,秦國梁擔心中統趁著黑夜使用刺殺的手段,乾脆拉著周小山一起去聽電話。
“國梁,我跟你去接電話,不要怕!”
“我也去!”
鄧錫侯,潘文華從人群中站出身。
一起跟著賀國光去電訊室。
秦國梁當然不怕,馮天魁離開的時候,讓他拿不定的時候,找尹昌衡商量。
如今尹昌衡,潘文華透出來的意思都是一致的,哪怕跟國府乾起來,也要保住周小山。
毛人鳳帶人從重慶過來。
秦國梁是知道的,他更加清楚,今天該來的都來了。
不該來的也到了。
警衛二營就遵照他的命令,對來敵繳械的。
“你好,我是66軍秦國梁!”
“我是鄭介民!”
電訊室電話機兩部都在響,秦國梁很清楚,黑色那部電話聲音經過放大。
一屋子的人,都可以聽見。
賀國光臉都黑了。
這種時候,秦國梁還在耍手段,自己以後給66軍打電話也要當心。
“憑借電話裡聲音,我怎麼確定你是鄭廳長!”
秦國梁給人的印象嘶吼一絲不苟的。
冷不丁這麼冒了一句。
把電話對麵的人氣的喘粗氣。
電訊室裡的川軍都是滿臉笑容。
“憑什麼,就憑我能給你下命令,讓66軍留守處的人放開哨卡,軍委會統計局要審查周小山!”
“周小山一個川軍上校,輪級彆,輪不上你們統計局出手審查吧?”
“你秦國梁是不是不想乾了?軍委會的命令也敢抵抗?”
“我管你是誰,一個電話就可以冒充侍從室,有本事親自拿著命令下來找我!”
秦國梁在眾人的詫異聲中,把電話掛了!
侍從室的電話也敢掛?
隨著電話放下,這群看熱鬨不嫌事大的川軍將領都爆笑起來。
“國梁,對抗不是辦法,如果侍從室電話再打來,我來接!”
在軍委會,一般設計川軍的事情,都是賀國光為主導在處理。
鄭介民繞過賀國光,準備拿下周小山。
在場的川軍將領都知道,國府內部也出現了分歧。
至少賀國光的克製,是擔心因為周小山的事情,川軍將領團結起來。
果然,電話又響了。
賀國光提起電話,就聽見對麵暴怒的聲音在咆哮。
“秦國梁,我撤了你的職,從現在起,毛人鳳任職66軍留守處主任,掌管66軍留守處一切軍務!”
“鄭廳長,我是賀國光,你不要衝動,鄧錫侯主任,孫震將軍,潘文華司令,周小山,都在我身邊!我們都能聽見你說話!”
聽見對麵有電話掉落的聲音。
電訊室裡哄堂大笑。
“賀主任,我跟你說的很清楚,山東八路軍出現了很多川軍裝備,不僅有G98,還有意大利德國設計的迫擊炮,徐州會戰以後,周小山一年的經曆說不清楚,這些跡象都指向他投共!”
“證據呢?”
“毛人風已經帶來了!另外47軍李家鈺部的政訓處長也正在趕回四川路上,他已經看過周小山照片,會證明周小山這一年沒有在47軍!”
把電話捂住的賀國光回頭。
“周小山,你怎麼說?”
“清者自清,濁者自濁,汙蔑我一個大資本家投共,你不覺得太荒唐了嗎?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雲南白藥創始人曲煥章就是最好的例子,我是不會去被屈打成招的!”
賀國光被周小山一堵,還沒反應過來。
川軍將領紛紛表態。
“要想逮捕周小山屈打成招,先從我潘文華屍體上跨過去!”
“加我鄧錫侯一個!”
“算上我!”
賀國光放開了手上的話筒。
“你們不要衝動,你們的意見,我會向鄭廳長反應!”
再次提起電話,對鄭介民說。
“鄭廳長,川軍將領認為你覬覦周小山財產,說如果你要逮捕周小山,從他們屍體上跨過去!”
“他們敢,告訴他們,這是藐視軍委會,這是造反!”
鄭介民好囂張的口氣。
把川軍當成了酒囊飯袋嗎?
在場的川軍嗡的一聲就炸了。
潘文華首先意識到川軍已經退無可退了。
“我們就敢了!”
鄧錫侯也跟著發聲。
“國梁,讓你的人,立刻集合隊伍,把重慶派來的人抓了!趙副官,去通知成都,二十二集團軍在川所有部隊集結,連夜給我把名單上的中統特務全部抓了!涪江,資陽,內江,資中,永州,廣元,巴中,南江,但凡我川軍駐紮的地方,全部照辦。”
“好,我親自帶去調兵!”
秦國梁說完,毫不猶豫的轉身。
賀國光本來就不想攔,迫於習慣剛準備動,就被田頌堯拉住。
順勢就坐了下來。
“鄭廳長,上午我就跟你說過,川軍事情,不容你們這麼胡來,如今一切的後果,你自己承擔!”
逼反川軍,這個責任誰承擔的起。
雖說自己這麼做,是上午把電話打到峨眉山彙報,委座默認的,並且在他的建議下,故意不出麵的。
可是委座不會背這個鍋。
電話那頭的鄭介民一下子急了。
“賀主任,什麼情況,川軍是不是反了?”
“賀主任,川軍反了,你為什麼不製止?”
“賀主任,讓鄧錫侯,潘文華接電話,他們要乾什麼?”
“賀主任,您是軍委會川軍方麵的負責人,你要控製局麵啊!”
“賀主任,幫幫忙啊,看在黨國的份上,拉兄弟一把,是兄弟考慮不周!”
這時候,樓下傳來輕重機槍和迫擊炮的聲音。
電話那頭又傳來電話掉落的聲音。
鄧錫侯,潘文華,周小山忍不住爆笑起來。
門外站著一臉懵逼的王纘緒。
“什麼情況,外麵這是什麼情況?怎麼槍炮聲都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