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周小山平安，劉湘臉上露了笑容。

“小山，我問你幾個問題，你要老實回答我！”

他一邊說，一邊指著旁邊的攝像機，留聲機。

孫震和鄧錫候沒有聽懂劉湘要乾什麼。

周小山連忙轉身，揮手讓幾個攝像的軍官關機器，到外麵去。

“大帥，您說！”

劉湘看著他們幾個人出去，才緩緩開口。

“小山，這個仗打到現在，大半個中國都丟了，你還相信，我們中國人一定會勝利，鬼子一定打不到四川嗎？老實告訴我，遵循你自己判斷！”

“鬼子打不到四川，中華民族一定取得抗戰的勝利！”

劉湘臉色白的有些嚇人，連笑容也失去了昨日的和藹。

“王師北定中原日，家祭無忘告乃翁，把鬼子趕出中國的時候，你們幾個一定帶著我兒女，到我墳前告訴我勝利的消息！”

“大帥！”

“彆糊弄我了，我的身體我知道，武漢要不是你突然從山西殺過來，我就死在武漢了！能親眼看著川軍一個勝仗連著一個勝仗，打的鬼子魂飛魄散，我很知足。”

看著劉湘吃力的擺手，周小山，郭勳祺都欲言又止。

“我走以後，川軍能不能保住安徽！”

“不能，軍委會極可能讓桂係進軍安徽，給他們名正言順的職務，讓兩虎相爭！”

“四川我們能保住嗎？”

“重慶成為陪都，蔣某人無時無刻不想著親自兼任四川省主席，但是他要顧忌四川人的感情和留守的川軍！”

“明白了，文華沒有必要留在安徽了，他去四川，幫我守著四川，也幫天魁把永州守著。我會提請唐式遵接任安徽省主席，另外勳祺去接任兵團司令，帶著甫係川軍跟鬼子拚下去。”

在場幾個人都聽懂了。

唐式遵當不上安徽省主席，劉湘之所以這麼做，一方麵給唐式遵留一段香火請，一方麵也不想讓國民政府的陰謀痛快的得逞，還是想在桂係哪裡，搶一些地盤給川軍，供養前線川軍。

“小山，我走以後，鄧司令能凝聚川軍嗎？”

周小山再次搖頭。

劉湘一聲長歎。

鄧錫候，孫震，郭勳祺也跟著歎息起來。

劉總司令利用紅軍，中央軍入川，就想整合川軍。

好不容易在抗日戰場上，得到了一絲機會，除了川軍楊森部，劉文輝部，其他川軍基本上都圍繞在了劉湘身邊。

如今功虧一簣。

川軍再次成為一盤散沙。

“我錯了，我不該不聽你的勸告，留在滕縣，還連累了天魁！”

“大帥，這事我也有責任，昨天我就不該帶著羅亮上山，要是他們留在指揮部，警戒範圍就不會這麼小！何至於被王茹煙這個狗間諜鑽了空子！”

“王茹煙？”

鄧錫候，郭勳祺，劉湘都見過馮天魁這個三姨太。

綁架康澤脫身，一戰成名，川軍幾個高級將領無人不曉。

異口同聲的發問！

“我抓了，之所以沒殺，是她說有內奸帶路，還沒審問出來。”

“怎麼會是這個女人！”

“特娘的，敢死的康澤，就是專門禍害我們川軍的，永州時候就不該管他的死活，殺了那個女人！”

郭勳祺氣的用士兵給他削的木棍拐杖，敲擊著防空洞的土壁。

“小山，不管用什麼刑法，一定要撬開她的口，替天魁報仇！”

劉湘看著話題扯遠了，跟周小山交代以後，又再次開口。

“小山，孫震和勳祺在安徽的部隊，能不能跟趙沛詩，唐式遵，郭汝棟，範紹增攜起手來殺鬼子？”

儘管周小山想說能，但是騙人的話，對劉湘來說，太殘忍。

“不太可能，軍委會會利用一切戰事或者整補和補給的機會，把幾股川軍調開，不斷的在裡麵安插特務和高級軍官，挑撥各軍關係，分而治之，達到川軍中央化的目的！”

劉湘再次發出的歎息，誰都可以看出來，他後悔打最後這一仗了。

打仗的時候，想的很單純，用命來報國。

真正到了這一天，他舍不得自己好不容易拉扯起來的川軍散去，舍不得自己半生辛勞付之流水。

他也沒想到，自己殉國以後。

會給川軍帶來這麼大的打擊。

“老鄧，回四川就不要出來了，帶著兵，幫我守著範先生，吳先生他們，他們是我川軍的恩人，千萬不要讓他們跟雲南白藥的創始人曲煥章先生一樣，被監禁交出配方！”

曲煥章捐獻三萬瓶百寶丹給兩軍全體官兵，滇軍兄弟受傷以後，抹點藥，生龍活虎的往前衝。

可以說對五戰區的勝利作了巨大貢獻。

也遭到了有心人的覬覦。

被國民黨接往重慶，國民政府委員兼最高法院院長焦易堂以抗日救國為由，要曲煥章把萬應百寶丹的秘方交給中華製藥廠生產，曲煥章拒絕交出秘方，遂被軟禁。

堂堂國民政府最高法院院長，罔顧律法，充當四大家族打手。

無故抓人。

這是一個什麼樣的國家啊。

氣的劉湘第一時間就發電報給侍從室抗議，抗議電報石沉大海。

“甫帥，剛才你說要給我股份，說讓我主導蘇械運到四川的事情，是真的啊？”

鄧錫候露出了難以置信的表情。

“辛苦你了晉康，這些好處不是白給你的，當著孫震，郭勳祺，小山的麵，你要答應我，護住四川的產業，護住川軍，這是接下來你的責任，軍委會想撤銷重慶行營，設置成都行營，我走了以後，這個主任的位置非你莫屬！”

鄧錫候急忙點頭，答應了劉湘最後的請求。

劉湘趁著自己還有精神，又讓周小山把攝影師叫進來。

鄧子英，馬毓智幾個高級將領也跟著進來。

周小山連忙讓人端了盆水把劉湘臉上和身上的灰塵細細的給他擦拭乾淨。

他又讓郭勳祺和周小山扶著他坐起來。

取出自己寫好的告川軍將士遺囑念了起來。

“餘此次奉命出師抗日，誌在躬赴前敵，為民族爭生存，為四川爭光榮，以儘軍人之天職。不意中道崩途。今後惟希我全國軍民，在中央政府及最高領袖蔣委員長領導之下，繼續抗戰到底。尤望我川中袍澤，一本此誌，始終不渝。即敵軍一日不退出國境，川軍則一日誓不還鄉，以爭取抗戰最後之勝利，以求達我中華民族獨立自由之目的。此囑。”

念完遺囑的劉湘，仿佛用儘了最後的力氣，頭輕輕一歪。

猶如沉沉睡去。

“甫帥！”

“大帥！”

川軍痛失統帥。

周小山，鄧錫候，孫震，郭勳祺，鄧子英，馬毓智，稅梯青全部嘶吼起來。

眼淚奪眶而出。

嚎啕大哭。

不僅坑道內的官兵全部跟著一起哭起來。

連在外麵的關麟征，鄭洞國，張耀明也驚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