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山自認為自己雖然隻打了半年多的鬼子，卻打成了一個老將。

江湖越老，膽子越小、

他太清楚了，川軍的實力，遠不如戰績那麼顯赫。

尤其是到了五戰區之後，幾仗都有搶人家勝利果實，利用日軍跟友軍交戰，猝不及防的嫌疑。

日本人認真的了，是一件很麻煩的事情。

尤其是當濟寧的電報傳回來的時候，他確認了這一個想法。

岡村師團既沒有像想象中的那樣，堂而皇之的駐紮在濟寧，也沒有在城外平原駐紮。

而是駐紮在城北十多公裡外的一個小鎮上。

楚天舒當時在城內和城外留給皇軍的見麵禮。

周小山期待第2師團乘勢南下，進攻滕縣。

全部落空。

不僅如此，日軍派出的工兵，拿著洛陽鏟之類的工具。

協助兩個開路進城的中隊。

一寸寸的在前方勘探土地。

生怕中了中國軍隊陷阱。

這一切變化，馮天魁都緊張起來。

南線的郭勳祺，劉湘，鄧錫候，還沉浸在剿滅日軍第8師團的喜悅之中。

“小山，你怎麼看薛嶽這個計劃？”

“說實話嗎？大帥？”

“廢話！”

“說實話就是君子不立危牆之下？”

劉湘白了周小山一眼。

“我中華民族都在危牆之下，覆巢之下豈有完卵，你裝什麼君子，這是戰場，你我是軍人！”

得，說了也白說。

終是嫦娥忍不住，起鍋做了麻辣兔。

周小山儘力了，不就是打鬼子嗎？

不就是拚命嗎？

誰怕誰啊。

老子又不是沒上過戰場。

彆夾槍帶棍的教育又用老子的話，教育老子不要當政客了。

周小山擺了擺手，準備出去，反正你是川軍統帥，一切的事情你做主。

“勳祺，給我逮住這個混蛋，說他一句還不高興！”

郭勳祺看見周小山又使小性子。

一把把他抓住，捉到劉湘麵前，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

鄧錫候也挺喜歡這小子的，開口打圓場。

“甫帥，小山的意思，這仗凶險，川軍不缺那點戰功！”

“你們都沒明白我的意思，現在各地方軍，都把中央軍，川軍，看成了抗戰的中流砥柱。結果呢？川軍跟中央軍一丘之貉，把人家地方軍當炮灰，自己打仗撿軟柿子捏，都是趁著人家跟日本人打到節骨眼上，去來這麼一下子，的確，感恩的人，會說川軍仗義，沒有命令也救急。可是後方一些家夥，沒事找事，雞蛋裡挑骨頭，說我們川軍隻會摘桃子！”

謊言說多了，聲音說大了。

有時候就變成了真的，前方吃緊，後方緊吃。

這個破碎的民國，人心不齊，很多事情你根本沒法去計較。

“小山，你老實說，薛嶽這個計劃，勝算幾成？”

周小山彆了彆嘴，本來想說一成，又把話吞回去了，這個計劃可行性極強，瞎子都能看出來。

當著幾個身經百戰的老家夥，自己總不能睜著眼睛說瞎話吧。

更何況，滕縣儲備的大量彈藥不打光，糧食不消耗到可以帶走的地步，馮天魁跟劉湘根本不會撤兵。

“大帥，日本人對上川軍，一改昔日的狂妄，非常謹慎，這種謹慎對我們不是什麼好事。敵強我弱的局麵，不會因為我們有了幾場勝利就改變，我甚至懷疑，他們寧可暫緩南北對進的計劃，也要滅了川軍。這仗下來，我們很多人會犧牲，包括今天在場的！”

周小山順手把楚天舒部在濟寧的偵查結果，博弈過程，遞給了在場幾個人。

“小山，不要把天下人當傻子，這次薛嶽的計劃，如果川軍拒絕，公之於眾，天下人會怎麼看川軍？我們在山西，在太湖，在山東，江蘇鏖戰的一切，就會被抹殺。人家就會向盧漢戰前帶著幾分調侃抱怨的那樣說，四川人，太過於算計。日軍大兵壓境，中國隻有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才能把鬼子趕出中國去。”

真正的宿命之戰來了。

躲不開，避不過。

周小山是真羨慕十八集團軍。

有一個正確的打擊敵人，保存自己的發展方略。

自主的山地遊擊戰。

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一入敵後，天高雲淡，海空天空。

隻要一切有利於抗戰，有利於保護群眾生存發展，隻要一切有利於部隊發展壯大。

老子想怎麼打，就怎麼打。

這可惡的戰區會戰製度，劉湘擔任司令的七戰區還好，川軍是絕對主角，到了五戰區，一切必須要服從戰區全局。

劉湘顧全大局，東海大捷以後，潘文華幾次轉發委座的電報，噓寒問暖，心情愉快。

尤其是二十兵團在得到前田利為的屍體以後，委座發現川軍提出的都是一些後方的小要求，不僅全盤同意，同時軍委會密電，主動要求中央軍各部緩和跟川軍的關係，要求中央軍各部跟川軍密切配合，爭取抗戰中打出應有的榮譽。

命令劉湘在五戰區戰事結束以後回川，檢查四川的物資，軍械生產運輸的支前工作，檢查二十七集團軍備戰情況，在戰局需要時候，帶領王纘緒二十七集團軍再次出川。

這等於是軍委會放開了劉湘回川的禁製。

戰績被認可。

可以回家看看老婆孩子。

周小山知道劉湘嘴上不說，整個人仿佛鬆掉了對軍委會最後的戒備。

“用國光給的密電方式給薛嶽發電報，消滅日寇，川軍責無旁貸，有這樣的機會，川軍守了，我們會根據日寇進入的數量，積極和友軍聯絡，決定堅守的時間，爭取在戰區友鄰部隊的配合下，全殲日軍。至於軍長質押，就不必了，戰事緊急，軍長應該在指揮的位置上，可以派副軍長，軍參謀長或者下屬師長代替軍長到滕縣，聯絡兩軍配合事宜！”

周小山笑起來，劉湘也知道，薛嶽質押人質的主意，不安好心，彆說揮淚斬軍長，影響太大，萬一二十兵團戰敗，人家也會拿出軍事主官被質押這個理由來搪塞。

幾個副軍長和參謀長，影響不了大局，劉湘還是敢動手的。

50軍通訊參謀記錄下來，剛準備轉身，劉湘還在說。

“記住，給薛嶽發報加上一條，他薛嶽欠川軍一個人情，二十兵團欠川軍一場硬仗！希望他以後麾下的中央軍，也能像川軍一樣，敢於在戰場付出，哪怕打光了老底子，也在所不惜，真要有那麼一天，我親自給他們聯絡軍械補充！”

將有必死心，士無偷生念。

劉湘這個電報一出。

在場人都明白了，這仗打了。

現在就看，孫連仲，張自忠退守台兒莊，鬼子能不能上鉤了。

不過想起北線突然多了一個師團。

大家心裡沉甸甸的。

這個師團太奇怪了，情報查明，是從青島秘密登陸的，誰也不知道他的番號，到了大汶口，居然打出了第2師團的番號。

下麵的旅團編製和聯隊旗幟，也是用的第二師團的。

不說聯隊旗是天皇親授的嗎？豈容你兒戲？

為了迷惑川軍，臉都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