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會的地點,離劉湘住的小樓不遠。
北上一路,馮天魁都在提醒鄧錫候,不管現在的66軍,還是二十二集團軍,都大不了太湖之戰那種對抗三個多師團的大仗,儘可能的把部隊運動起來。
針對分散的日軍,打一些中小規模的殲滅戰。
顯然,這跟軍委會的期待,有很大的差距。
在這種矛盾之下,軍委會直接的命令下來,川軍該何去何從。
可他的問題還沒出口,袁家花園就到了。
劉湘也自覺沒跟鄧錫候聊兩句。
就看見門口好多中央軍將領。
陳誠和賀國光都在門口,康澤也在,他們這群將領,好像專門等著川軍。
硬著川軍將領進了院子大門,在大樓門下,最引人注意的是一個接待台子。
上麵擺了好多手槍。
感情這會議還要繳槍?
七七事變爆發,在南京開會的時候,也沒這說法啊?
劉湘根本就沒帶武器。
馮天魁的手槍也丟在他的汽車上。
兩人笑嘻嘻的看著範紹增,唐式遵,潘文華,孫震,鄧錫候一群川軍將領,乖乖的繳槍登記。
一轉眼,這些繳槍的將領被憲兵引導進樓。
眼看著兩人沒交槍,軍委會的憲兵還真狠,攔住不要他們進去。
“你們乾什麼?川軍劉總司令和馮軍長剛才已經解釋了,沒帶武器,難道你們要搜身?”
賀國光正準備開口,陳誠先低吼起來。
到底是國府要員,聽見陳誠的吼聲。
憲兵立刻閃身到一邊。
劉湘低聲發問。
“韓複榘,李宗仁到了嗎?”
“已經到了!”
聽完賀國光的答複,劉湘,潘文華,鄧錫候,馮天魁幾個大眼瞪小眼,都從對方眼神裡看出一件事。
韓複榘完了。
川軍兩個集團軍的師以上將領,來了二十幾個。
在會議室最後,坐了一堆。
劉湘的位置靠前排,他跟李宗仁,韓複榘身後都是中央軍將領,這次會議軍委會做了特彆的安排,把他們幾個地方諸侯之間,諸侯跟部署將領之間,有意識的用會議桌子和中央軍將領隔離開來。
回頭一眼,他還是很滿意,至少參會人數上,比起桂係,西北軍,中央軍也好毫不遜色。
會議開場以後,基本是老蔣在台上訓話,先表揚川軍,說著說著訓話異常嚴厲,且有不點名訓斥擅自撤退將領的意味。
劉湘看著韓複榘臉色很難看。
幾次想起身離開會議室,還是坐下來了。
委員長的講話,總算是結束了。
就在韓複榘準備去休息的時候。
一位中將侍從官走到韓複榘麵前,麵帶微笑地對韓說:“請你稍等一下,委員長約你說幾句話。”
韓複榘都站起來,又猶豫著是不是要去見蔣某人。
劉峙走了過來,攬著韓複榘肩膀,一起去見委座。
看著眼前這一幕,劉湘歎了一口氣。
韓複榘沒可能逃過這一劫了。
剛歎氣完,發現馮天魁,郭勳祺,潘文華,鄧錫候,孫震,唐式遵,範紹增幾個軍長級以上的將領,全部站到了自己身後。
突然間有種特彆踏實的感覺,他為自己是川軍總司令而自豪。
就在這時候。
沒有參會的坐在會議室裡麵賀國光,從外麵進來。
“天魁,勳祺,還有鄧總司令,委座見完了韓複榘,李宗仁,立刻會見劉總司令和你們三人,主要是征求意見和戰法,怎麼好好跟鬼子在中原戰場,血拚一場,你們兩人可要好好謀劃獻計?”
看著賀國光指著自己兩人,郭勳祺和馮天魁對望一眼,眼裡都透出無奈。
獻個屁的計策。
當初在太湖西岸,二十三集團軍五個軍齊裝滿員都不敢跟第十軍硬抗,隻能磨豆腐,打火炮遊擊戰。
現在北上的,兩人加起來不過一個軍。
大量新兵缺乏訓練,缺乏實戰經驗,跟鬼子大打出手就是癡人說夢。
北線部隊,利用日軍一口氣要占領這麼廣袤的地區,必然分兵的特點,誘敵深入,集中有生力量打他一部,才是硬道理。
南線部隊,戰力更差,務實的打法最好學習十八集團軍,跟鬼子二線警備部隊玩破襲戰。
這個兩人達成共識的打法,此刻卻說不出口。
火車站到駐地,康澤試探馮天魁,張群試探郭勳祺。
這一切都表明,川軍在華東幾場大捷,提振了軍國的士氣,打破了日軍不可戰勝的神話,不管李宗仁,還是蔣某人,滿腦子心思都是想著在中原腹地,跟鬼子決戰。
賀國光一邊說,一邊把他們外院子外麵引。
到樓上走廊的時候,正好看見韓複榘被劉峙騙上了一輛汽車。
坐在汽車副座的,是川軍的老熟人,康澤。
“我說老賀,等李長官彙報完畢,我們麵見委座的下場,不會跟他一樣吧?”
馮天魁一邊調侃,一邊用很小的動作幅度,指著下麵的韓複榘。
鄧錫候,劉湘,郭勳祺都被他逗樂了。
“怎麼,做賊心虛?”
“肯定虛嘛?手裡全是新兵蛋子,槍都打不準,硬著頭皮上戰場。打贏了好說,要是打不過鬼子,丟人事小,被弄上軍事法庭,事情就大了。”
“你以為所有的軍隊都像你,在永州有個兵工廠,可以敞開了肚子當地主,拿著實彈練槍法,沒練過的軍隊,就不打仗,不抗日了?你就不要謙虛了,我相信你的66軍上去,肯定比淞滬的郭汝棟打的好,剛才委座還在會上表揚,郭汝棟26師滬戰場打的最好的五個師之一。”
“你老賀彆給我挖坑,你看郭汝棟在淞滬打爽了,帶去的兄弟全拚光了,26師調轉七戰區參加太湖吳興之戰,是打的最爛的五個師之一!”
一群將領都哈哈大笑起來。
事實擺在麵前,為什麼從最好到最爛,無非是老底子打光了,部隊損失過大,新兵缺乏訓練。
剛會放槍就拉上了戰場,被114師團打的潰不成軍。
賀國光臉皮再厚,也經不住這混混蛋軍閥嘲笑,連忙辯解起來。
“那不一樣,郭汝棟打吳興時候,接受新兵才幾天,你都訓練了四個月了。”
“我犧牲的那些老兵,可參加過四川內戰,又在永州苦練兩年的。”
馮天魁這句話,戳中了這群將領的痛點,一個個臉上的笑容,都收斂起來了。
犧牲在戰場的老兄弟,熟麵孔,浮現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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