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江湖，很多時候身不由己，讓劉紫曼無比鬱悶的是，常德勝作為這次遷川活動，黨組織的負責人，代表組織，提醒過她，人家不願意回到的問題不要追問，六十六師這個特務營非常特殊。

所有報道特務營的文字，都要經過組織審核，最好提都不要提。

包括一路下來，她的采訪重點，都是遷川的實業家，以及四川的劉湘。

平漢鐵路，從保定到鄭州，隻有五百多公裡。

可是這年代坑爹的火車，每小時，不到三十公裡。

周小山覺得鐵路邊騎一匹蒙古馬，都比火車跑的快。

加上路上車站等候讓行，預計一天一夜能到鄭州轉隴海線就不錯了。

無風的時候，火車窗戶都不敢打開，空氣中彌漫這煤灰。

鄭州到潼關，還有三百多公裡，專列的火車司機告訴他們，全程兩天兩夜，差不多就可以到站下車了。

這已經是這個時代，最先進的交通方式了。

這可把這幫子少爺兵熬瘋了。

因為要守著汽車，貨物，分散警衛，火車貨箱門都是半開，儘吃煤灰。

周小山那個天天在河邊燒水洗澡，宿營的毛病，傳染了幾百人。

大熱的天氣，一天不洗澡，就覺得晚上悶罐車裡睡覺都不香甜了。

又不是打仗，還不能洗澡，一身的煤灰味道，連常德勝也聳著肩膀喊不爽。

好不容易，等到天黑後，小站加水，順便巡視貨物，他也從後麵貨廂，摸到了臥鋪車廂裡來。

他跟鄭春華來的正巧，正好這幫客商，教授都困了，周小山也回床上睡覺。

“這次平津，征兵這麼順利，真的很謝謝你們兩位。”

看著老常和鄭春華進來，打開門的周小山無奈的笑了笑。

“現在知道我們的力量啦？”

難得，周小山那個混球，狗嘴裡居然吐出象牙了，鄭春華還不得抓緊機會擠兌。

“說吧，你們的力量，有多少跟我們特務營來了？”

常德勝哈哈大笑，完全沒有吃癟的覺悟。

特務營的兵，精的跟猴一樣，哪裡看不出組織放了人進六十六師，不過這是組織的秘密，憑什麼告訴你啊。

“村花，南京政府，很不放心川軍，在川軍中，已經開始設立政訓處了，他們派遣的這些人，跟藍衣社特務組織，跟重慶行營，跟康澤彆動隊有很大關係。形勢變了，千萬小心。”

“六十六師也要派？”

“肯定，彆說川軍，湘軍，西北軍，桂軍，東北軍，都在派遣。六十六師在川軍中，目標很大，川軍其他隊伍，也許還能讓大帥派人充數。我們不一樣，康兆明跟賀國光，肯定會重點盯著六十六師。”

“我的天。”

周小山掐指一算，鄭衝該來了。

康澤，賀國光被馮天魁耍的夠嗆，本以為派了個有殺父之仇的委座親衛來。

誰知道，他娘的，鄭衝是馮天魁親生兒子。

“常老哥，現在不是在六十六師發展你們組織的時候，有重慶行營的眼線盯著，容易造成無謂的犧牲。國家目前最重要的是統一戰線，康澤此人，絕不是善男信女。通常聽說康澤彆動隊，都以為是一隻營連規模的小部隊，我跟你們說，錯大了。他專門收攏失業的黃埔軍官，跟各地軍校的失業學員，地痞流氓，在江西，大彆山一帶，勢力非常大，彆動隊在南京可以跟軍統，中統抗衡，規模超過一萬五千人。”

抗戰中期，國民政府組織遠征軍，出征緬甸，康澤把麾下人馬一集合。

他長期控製的彆動總隊，改編為新28師、新29師，浩浩蕩蕩兩個師，隻不過被人嫌棄沒有戰爭經驗，丟了軍長的位置。

常德勝，鄭春華吸了一口子涼氣，周小山知道康澤這時候在四川勢力並不大，複興社就是他提出來了名字，效仿黨衛軍，可是被賀忠寒控製了複興社，發展到了軍隊，引起了老蔣的忌憚！

康澤還是三民主義青年團的創始人之一，是老蔣用來牽製賀衷寒的人物，周小山沒敢繼續跟他們說康澤的惡行了，怕兩人忍不住去找康澤報仇。

川軍跟南京政府局麵很微妙，這個節骨眼上，康澤要是死在四川肯定會連累很多人。

常德勝想了一下。

“不瞞你說，你征兵的人裡，有二十多個進步學生在靠攏我們組織，另外我們的人，進來了二十六個。”

不算齊俊那批，男女一共三百一十多個大學生，他們的親戚就占了快五分之一。

有真本事。

“陳啟東等幾個青年講師，和學生家屬，也混著我們的人。”

常德勝忽然想起，又接著繼續。

“小山，這次我們可把平津的大學生挖的夠嗆，參軍男女一共三百六十多，跟我們去永州繼續讀書的學生四百二十多，加上一千多人，接受我們讚助去全國各地宣傳抗日主張，差不多走空了兩所一流大學，最慘的就是輔仁跟燕大，據說兩所學校，損失了三分之一以上的師生！”

包廂裡，三人頓時爆笑起來。

“身處危局而不自知，活該，跟我們遷川建立分校多好，敬酒不吃吃罰酒。”

都覺得很解氣，誰讓他們給特務營那麼多閉門羹吃。

常先生沒有理會鄭春華的眼光，既然決定去草地，他不能不擔心救國軍那批孩子，很誠懇的把實話給周小山說了。

目的很簡單，這幾個青年教師，就是他們留在六十六師照顧那批孩子的人。

“你準備怎麼安置救國軍托孤的八百孩子？人家這可是救國軍儲備的後續抗戰力量。”

鄭春華反而誤會了，他以為周小山遊離在組織之外，可是老常還是把他看成了自己人。

“主要是看你們的意思，如果你們想送去紅軍，我就安排在定馬山寨去，如果是想把孩子留在四川讀書，那就在永州安置。”

“一分為二吧，十五歲以上的，等紅軍定下來，就送走，我們組織安排人教授文化，你幫我負責訓練。十五歲以下的，我建議還是留在永州附近，金陽或者南江縣，這幫孩子也得學習打仗。”

“可以。”

“你的槍，什麼時候給我？”

“水運那批貨，到永州，差不多兩個多月以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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