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遮生符】自然是出自那本從杜銘家中搜出的破舊典籍。
那本破舊典籍上所記載的符術不多,絕大多數已經被蟲蛀得無法參悟。
【遮生符】便是其中保存完好的符術之一。
林若虛此前曾經參悟過上麵的【陰羅符】,但不知是他的符術造詣太低,還是這【陰羅符】太過深奧,哪怕萬般實驗,都未有勾畫出一張完整的【陰羅符】。
若非親眼看過杜銘使用此符,他的詭術威力確實有所增加,他定然覺得這本古老書籍上的符術是忽悠人的。
更何況修煉本就是有舍才有得,他知曉自己對符術的天賦很差,索性就將這塊給舍棄了。
隻是古籍上那為數不多的符術,始終是他心中的疙瘩。
所以這次遇到精通符術的呂建,他第一時間就想到了古籍。
給他的那頁白紙,自然不是從古籍上撕下來的,而是他參照其中一頁【遮生符】,臨摹下來的。
……
二人一行人白天緊趕慢趕,總算在入夜前抵達了這座荒廢的城鎮。
考慮這城鎮入夜後會變得詭異,他們並未進城,而是在城鎮外的荒野上住了下來。
為了夜晚安全,呂建拿著一遝符紙,在二人所住的地方來回走著,那一張張符紙也被他有規律地貼在了駐地周圍。
好似看出了林若虛眼中的困惑,呂建搖了搖手中的那遝符紙,笑道:“這是可以用作警戒的符陣。”
“一旦有東西靠近過來,便會立即示警,若是那東西有攻擊傾向,這符陣還可以略微抵擋一二。”
林若虛微微點頭,他符術造詣較淺,但也聽說過符陣這麼一說。
據說某些符術造詣深厚的詭仙能夠將符籙結成陣法,威力不俗。
呂建忽然想到了什麼,說道:“今夜我要參悟這【遮生符】,前半夜便由我值守了,待二更天之後,我去換你。”
林若虛輕輕點頭。
……
夜半時分,天地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唯有一團篝火安靜燃燒著。
旺盛燃燒的篝火前,呂建低頭參悟著這頁符術,那眉頭微皺,似是遇到了什麼解不開的難題。
林若虛則側睡在一邊,用手枕頭,好似陷入了熟睡一般。
一切的時間仿佛都成了靜止。
忽然,他用手捂住了肚子,臉上露出痛苦之色,猶豫地看了眼背朝自己沉沉睡去的林若虛,悄悄地起身,走出了符陣的範圍。
幾乎是在他有了動作的瞬間,本該沉沉睡去的林若虛雙目猛地一睜,竟是突然醒了過來。
他雙目沉凝,眼中有神,就這樣躺在那裡,除了眼睛睜著,身體卻沒有任何動彈。
因為背著呂建,呂建也沒看到林若虛的眼睛陡然睜開。
旺盛燃燒的篝火旁,隻剩下了林若虛一人。
呼——
呼呼——
野外風聲異常冰寒,有種陰氣森森的感覺。
大概過了一盞茶的時間,林若虛豁然坐了起來。
他轉過頭,盯著方才呂建前往的方向,眉頭緊緊地擠在了一塊。
一盞茶的時間也太久了!
他猶豫了一下,朝著那個方向呼喚了一聲。
然而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夜空下,那聲音如石沉大海一般,許久沒有任何回應。
夜風呼嘯,如女人的哭聲一般,滲人至極。
林若虛低頭沉思之際,忽然間耳朵一動,望向前麵那個方向。
模模糊糊間,他好像聽到了前麵有什麼動靜。
他沉著臉,仔細聽著,忽然間眼皮一跳。
那是一陣敲鑼打鼓的動靜,聽著十分喜慶,因為相隔太遠,聽得也並不真切,模模糊糊。
在這無人的洞天內,忽然響起了敲鑼打鼓的聲音……毫無疑問,定然又是詭物!
他苦笑一聲,從餓鬼袋中取出償命燈,將之點燃。
償命燈上燃起的火苗雖然隻有一粒黃豆粒大小,然而卻仿佛充斥著無限光明一般,竟是比那團篝火照耀得更遠一些。
那敲鑼打鼓的聲音愈發地清晰起來,聽那動靜,好似正在朝著這邊靠近一般。
林若虛臉色微變,目視著混沌黑暗的儘頭,悄然拔刀出鞘。
敲鑼打鼓的動靜愈發大了,如在耳畔,林若虛靜心凝神,看著那個方向,隻見一個又一個臉色如刷了白漆般慘白的光腚小童穿透霧氣繚繞的黑暗,蹦蹦跳跳地進入了篝火光亮的邊緣。
林若虛手捧償命燈,移步,側身,避開這夥詭異,如同雕塑一般,立在那裡,一動不動。
一個又一個的小童從黑暗中跑出,又消失在了篝火所能照耀的另一頭。
而他們仿佛沒有看到一側的林若虛,對後者完全視而不見。
這夥小童奔走過後,是一夥吹著嗩呐敲著鑼的樂夫,這些樂夫半身近乎腐爛,蛆蟲在腐爛的部位扭曲著,有些還在唰唰往下掉著,渾身散發著一種令人作嘔的腐臭。
他們穿著白衣,披麻戴孝,然而所奏出的樂曲卻喜慶至極。
有種令人遍體生寒的陰森感。
那些樂夫奏著樂曲,很快便消失在黑暗之中。
緊隨其後的,則是一個個身形高大臉色蒼白的力士。
他們抬著一座白色花轎,行動僵硬地從篝火邊緣走出。
然而當他們完全走入篝火的光亮時,一個個腳步猛地停了下來,花轎也輕巧放下,旋即一個個齊齊轉頭,空洞無神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林若虛。
那種感覺,仿佛在請他進入白色花轎一般。
林若虛臉色劇變,心頭一沉,下意識後退了一步,然而這一退後卻好像撞到了什麼,強行阻住了他。
一股冷氣瞬間從身後傳出,那種透人心脾地冰冷讓他心中愈發沉重,身形也在瞬間僵硬起來。
他感覺身後的那東西側了上來,一股冰冷的氣流從耳邊吹過,吹得他耳根處的雞皮疙瘩也一下子立了起來。
他心頭猛地一顫,旋即響起了如棉絮一般輕柔的女音。
“我……又找到你了!”
這道陌生而熟悉的聲音,林若虛一輩子都難以忘卻,刹那間,他如墜冰窟,通體冰涼,整個人猛地呆住了。
這是……蜃界鬼新娘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