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雲密布,電閃雷鳴。
皎潔的月光亦是被烏雲徹底遮掩,隻留下遍地的黑暗。
然而這烏藤山的半山腰上,卻並不黑暗。
這是一座小山村。
點點燃燒旺盛的火把將小山村前的一大片空地徹底點亮。
火把所圍繞的空地中央,雙鬢花白的老村長跪在地上,直著上身,雙手合十,緊閉雙目,好似在誠心祈禱。
在他的身後,也同樣跪著十數個少年少女,儘皆低著頭,緊閉雙眼,臉色蒼白。
而在他的麵前,置著一個桌子,桌子上擺放著一整排陰森恐怖的骨灰壇。
……
“嘎吱!”
被悄然打開的窗戶被驀然放下,寂靜的空地之上,隱隱響起了不知哪位村婦壓低聲音的怒罵聲。
“你這死孩子!跟你說了不要亂瞅,偏偏要亂瞅!這東西是亂看的嗎?你忘了你二叔咋死的嗎?”
“給我閉嘴!不要哭!”
“敢哭出來,今天我們都要死!”
……
小聲的怒罵聲後,繼而就是無比的安靜。
似乎連風也屏住了呼吸。
時間流逝,整整十幾分鐘,老村長始終保持著那種誠心祈禱的姿勢。
“轟——”
原本平靜的天空之上,驚雷再次閃過。
天地一片光明之後,再次陷入了黑暗。
此時,久跪的老村長緩緩睜開了眼睛,微微張開了嘴巴:“天雷已至,此刻正是詭物最衰弱的時候,你們誰先開始?”
聽聞此言,眾少年少女齊齊渾身一震,低下了腦袋不敢應聲。
老村長並未回頭,聲音淡漠地道:“既然無人開始,那便由我來喊人了。”
“李玉!”
一聲猛喝,猶若催命符般,引得一個少年渾身一顫,臉色唰得一下變得異常慘白。
良久之後,才緩緩地站了起來。
雙腿發抖地走到了一排骨灰壇前。
“自己選一個吧。”
老村長神情冷漠,兀自開口。
李玉驚慌的目光在這些骨灰壇上巡睃了片刻,隨後吞下一口唾沫,小心翼翼地走到一個骨灰壇前。
他打開骨灰壇,猶豫了一下,將手伸了進去。
隻是伸了進去,他就仿佛被嚇呆了一般,眼睛陡然驚恐地睜大,屏住了呼吸,全身止不住的顫抖。
“默念心訣!”
李玉不堪的模樣,讓老村長微微蹙起了眉頭,驟然喝聲,隻見李玉猛然一顫,身上的顫抖緩緩平緩下來,這才渾渾噩噩地開始默念心決。
老村長緊緊地盯著李玉,倏然間眉頭一皺。
“啪嗒!”
幾乎是同時,那個骨灰壇摔落在地,大片骨灰飛揚起來。
李玉猛然間轉過身,看著依舊跪在那裡的少年們。
他的眼睛裡麵一片漆黑,根本看不到眼白,嘴巴生硬地咧到了耳根處,好似一道詭異的微笑般,惡心的涎水從嘴角滲了出來,肆意流淌,滴落在地。
“赫赫……”
他的喉頭發出了古怪的聲音,好似破風箱般難聽刺耳。“餓……好餓……”
如此詭異的場景,瞬間將眾少年驚呆了。
“哼!”老村長突然冷哼一聲,一段草繩陡然從半空中垂落下來,繞上了李玉的脖子。
好似兩端有著一隻無形的手正在狠狠拉動草繩,這根草繩驀然繃起,竟是將李玉生生吊了起來。
李玉吊在草繩之上,拚命地抓撓著草繩,臉色憋成了醬紫色,雙腿使勁蹬著,可無論如何努力,都無法掙脫這草繩的束縛。
在艱難地掙紮了一會兒之後,終於雙腳一蹬,猶如一件破衣服般,晃蕩地吊在了草繩上,徹底沒了生息。
草繩陡然一縮,徹底消失不見。
隻聽“噗通”一聲,李玉如一灘爛泥般掉了下來。
後麵跪在那裡的少年們臉色異常難看,呼吸急促。
老村長咳嗽了一聲,如同死神催命一般冷漠地說道:“下一個,王虎。”
“記得平日裡我是怎麼教你們的,唯有臨危不懼,才能存活下來。”
王虎顫抖著走了上來,站在骨灰壇麵前。
他忍不住地側目,已死的李玉尚在身側,那對眼睛充滿了血絲,瞪得滾圓,好似在死不瞑目地盯著自己。
一股寒意,從脊背升上了天靈蓋,冰冷地異常通透。
……
片刻之後,又是一具屍體從半空中跌落下來。
一眾少年被嚇得臉色慘白,嘴唇發紫。
方才還跪在自己身側活蹦亂跳的大活人,轉眼間便成為了堆在那裡沒有生命跡象的一攤爛肉。
“下一個……”老村長再次喊人,話還未說完,一道聲音便從少年中傳了出來。
“我先來吧!”
“唰”地一下,眾少年齊齊露出愕然之色,扭過頭望去,隻見一個跪在最後麵的少年不慌不忙地站了起來,擦掉身上的灰塵,神色平常地站在骨灰壇前。
這……送死還有趕早的嗎?
眾少年看著林若虛的眼神中帶著幾分憐憫。
早就聽說林家子腦子不好,父母又是前些年死在了山裡,眼下這林家子就要步了後塵。
如此算來,林家是絕後了。
看著少年絲毫沒有任何膽怯的神色,老村長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那便是林若虛先來吧。”
少年無懼的表現讓其大為滿意,有意提點。
“林若虛,可記得心訣?到時候彆慌地忘了默念心決,若是忘了,可是會死的。”
“背了多少次了,早就滾瓜爛熟了。”林若虛不耐煩地點了點頭。
“那便開始吧。”
林若虛站在第一個骨灰壇麵前,凝視著這個骨灰壇,感受著胸前太極玉的滾燙熱感,失望地搖了搖頭。
他微微挪身,望向第二個骨灰壇。
又是滾燙熱感。
第三個,第四個……
如此詭異的動作,讓眾人完全不知道這外鄉人究竟想要乾什麼,他站在這些骨灰壇前麵,好似在挑選著什麼……可是這些骨灰壇都是一個模樣啊。
他究竟在挑什麼?
眾人有些摸不著頭腦。
縱是老村長,也是微微眯著眼睛,好奇地打量著林若虛在骨灰壇前匆忙奔走的背影。
“就是這個!”
林若虛眼睛忽然一亮,低聲地喃喃自語著。
隻見他已然觸摸到了其中一個骨灰壇,欣喜地上下摸索著。
這林家子是不是犯了癔症?找死都這麼高興?
有人心裡暗暗泛著嘀咕。
林若虛臉上的笑容愈發濃烈。
無論怎麼摸,胸口的太極玉隻會有微微地發熱。
說明這裡麵的異物雖然有危險性,但並不高。
機會很大!
他心裡不由地欣喜,當即打開骨灰壇,毫不猶豫地將手伸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