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媽媽,我會回來看你們的。”年幼的翠翠這般說道,之後她轉過頭一手抱著自己那個臟兮兮的洋娃娃,一邊將自己的另一隻手遞到了中年人的手中,抬起頭露出了一個天真無邪的笑容,一對小虎牙是那樣的可愛。
中年人在摸到翠翠手的那一瞬間,那顆早已塵封多年的心突然多了一份悸動,這張笑臉為何這般的熟悉。
曾經他也擁有一個溫馨的家庭,也有一個可愛的女兒,一個長著一對小虎牙的女兒,她也經常這樣將自己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裡,用一種天真無邪的眼睛望著自己。
這一瞬間,那張可愛的臉蛋和眼前的翠翠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讓這個早已鐵石心腸的男子突然有種落淚的衝動。
他情不自禁的握緊了自己的手,一刻也不想鬆開。
“叔叔,你弄疼我了。”翠翠糯糯的話語將他從回憶中驚醒,他低頭看了看有些委屈的翠翠,心中驀然的一陣疼痛襲來,太像了,為什麼會和自己的女兒這般像。
這一刻中年人仿佛看到了珍寶一般,仔細打量著翠翠,仿佛一刻也看不夠,而他握緊的手也隨著柔軟了下來,就這樣拉著小姑娘的手,仿佛拉著整個世界。
一旁的小妖用一種貪婪的眼神望著翠翠,這樣大小的孩子肉質是最鮮嫩的,隻可惜如今這獅駝城中除了這裡再也找不出這麼大的孩童,一想到這裡,小妖便禁不住流著口水,不過他可不敢動手,這可是貢獻給幾位大王的貢品。
而中年人似乎看到了小妖那貪婪的目光,他的心猛然揪了一下,這個孩子,這個天真爛漫的孩子,這個和自己女兒那般相像的孩子,便要踏上一條不歸路,在這樣一個美好的年紀葬送掉自己的性命。
此時此刻,中年人似乎能夠感受到那些人們的痛苦,他緊緊地握著翠翠的手向前走著,腦海裡浮現的卻是當初一家三口的幸福生活。
他已經記不起有多長時間,沒有這般拉著女兒的手走過,那張可愛的小臉和清脆的聲音似乎被遺忘了好久了。
他低下頭,望著翠翠,低聲的說道:“翠翠嗎,你能叫一聲爸爸嗎,我想聽一聽。”
翠翠抬起頭,看著這個奇怪的叔叔,她不知道為什麼家裡的人們會這般討厭他,但是她卻不討厭他,不知道為什麼翠翠聽出了這位叔叔語氣裡的哀求。
“爸爸!”翠翠遲疑了一會,終究是喊出了聲。
那一聲爸爸,似乎穿越了時空,從過往的歲月中降臨在了現實,中年人再也忍不住流下了眼淚,他的孩子,他的孩子,就那樣死了,死在了一幫無知的亂民手中。
從那一天起,他便憎恨這個世界,憎恨這些無知的人,他發誓要將自己受過的苦,流過的淚加倍的還給他們,於是他舍棄了人的尊嚴,開始為這些殘暴的妖族做事,將他們珍視的孩子,一個個送到妖怪的嘴裡。
聽著他們撕心裂肺的喊叫聲,看到那刻骨銘心的仇恨眼神時,中年人總能得到一種精神上的愉悅。
可是今天,他做不到了,看著被自己牽著的翠翠,他的心痛的無法呼吸,難道他要再一次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孩子死掉,然後無能為力的狂吼嗎,他的內心這樣的問著自己。
翠翠並不明白自己的處境,死亡對於她而言隻是一個簡單的詞語,她唯一有些傷心的是死掉就看不見爸爸媽媽了,還有自己的洋娃娃該怎麼辦。
就在這時,她的耳邊傳來了中年人低沉的話語:“前麵路過城牆有個大洞,從那裡鑽出去,無論如何都不要回頭。”
聽到這話,翠翠詫異的回過頭,便看見這個麵容消瘦的叔叔臉上此時卻掛著一種彆樣的神情,似乎是釋然,也好像是解脫。
不一會,一行人便來到了城牆邊上,一個不大的洞口豁然出現在眼前。中年人笑著對押送的小妖說道:“大王,你看走了半天了,能不能歇歇腳。”
小妖鄙夷的看了中年人一眼說道:“你們人族真是太弱了。”
“大王見諒啊,若是這人太累了,肉就酸了不好吃,到時候不好交代啊。”中年人苦笑的說道。
小妖沉思了一會說道:“你這話說的蠻有道理的,發酸的人肉確實不好吃。”
他可是知道,自家三位大王心情不好,若是這貢品不好吃,自己可就小命難保,因此也就同意了中年人的請求。
於是中年人趁熱打鐵的說道:“小孩子怕風,我們道城牆根休息一會。”
“去吧,去吧,你們這身體真弱。”小妖擺著手,不耐煩的說道。
中年人帶著翠翠來到了城牆根下,環顧四周,發現小妖並沒有太多的關注這裡,畢竟隻不過是兩個普通的人類,對於妖怪而言毫無威脅,因此也放鬆了警惕。
“記住我剛剛說的話了嗎?”中年人再次問著翠翠道。
翠翠堅定的點了點頭,一雙大眼睛裡滿是堅定的神色,讓中年人又是一陣恍惚,曾經自己的孩子也是這般堅定的望著自己,可是自己卻沒能拯救她,如今輪到了翠翠,他不由的開始祈禱上天的眷顧,即使這麼多年裡他曾經不止一次的咒罵著老天。
“跑!”中年人沉聲說道。
翠翠開始了瘋狂的本派,她幼小的腦袋裡沒有了彆的想法,隻有中年人那最後的話語,幼小的身軀輕而易舉的穿過了不大的洞口,開始了自己的逃命之旅。
不遠處悠然自得的小妖立馬意識到祭品逃跑了,他憤怒的吼叫了一聲,便要衝出城外捉拿翠翠。
然而當他跑到城牆的洞口時,中年人卻死命的拽住了他的大腿,不讓他前進一步。
那具瘦弱的身體裡麵,此時此刻卻迸發了可怕的力量,死死的將小妖前進的步伐拖住。
小妖臉上頓時露出了憤怒的神色,他舉起自己的拳頭奮力的砸向中年人的背部,頓時鮮血染紅了中年人的衣衫,但是他依舊沒有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