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清楚了所在地方的全景,許道瞬間心神震動。
“百裡、百裡寬大的骨骼!?”
他抬頭仰望天空,想要從中找到一些證據,以證明自己心中的這個想法是不是太過駭人,進而導致他看眼花了。
須知,道行達到千年的金丹道士,其妖軀或法軀,才百丈大小,連一裡之地都沒有達到。
金丹境界以上的元嬰真人,許道聽聞其法力最高可以達萬年,如此換算,元嬰真人的形體最多也才千丈,六裡地罷了,其和百裡地相比,還差得遠!
許道收回目光,心中季動。
嗖的!
他鼓動法力,瞬間就騰空而起,在這一方蒼白色的空間之中飛奔而起。
一路上,一具具白骨骷髏重重疊疊的擺放著,不知多少萬具,十萬、百萬具。乍一眼看過去,其就好似麥子稻穀一般,肆意堆積。
不管許道奔走到何處地方,其眼中所見到的場景都沒有發生變化。
代表著他並不是踏入了一處迷幻陣法當中,視線和認知沒有被扭曲,其所見應是真實。
同時,當許道離開了青龍銅柱所在的範圍之後,整個蒼白色空間之中的煞氣濃度,也迅速上升。
他還從那些倒在地上的骷髏身上,發現了端倪。
這些白骨骷髏並不像是被人特意擺放在此地的,而更像是它們生前被放入了這片蒼白空間,然後為其中的煞氣所毒殺,一一慘死在此地。
其中距離青龍銅柱越遠的地方,屍骸的密度和數目也變少,隻有在銅柱子附近的區域,方才密密麻麻的,都累積成為了一座不小的山丘。
並且距離銅柱子越遠的骨骼,其骨骼大小和質地也越加的非人,顯示著其身前的實力並非凡人。
看著眼前這一幕的場景,許道心中的冷意瞬間大漲:“原來此地並非是百裡浮槎的寶庫,而是它們用來殺人煉錢的屠宰場麼?”
在他看來,很有可能鱷龜道師等人借用了這片空間的神奇之處,直接將凡人和奴隸、罪犯等放入進來的,然後讓它們自行的死在這裡,如此便無須由道人親自煉化,而可以方便快捷的產出靈氣。
許道之所以如此確認,是因為他在內天地中采用的消磨靈氣之法,原理類似,兩者大致不差。
隻不過許道是用自身的煞氣,將血錢中的靈氣給提純打磨掉,而鱷龜道師等人,多半無法做到如此程度,而隻能夠將靈氣從凡人的血肉魂魄之中提純出,湊合著用,僅僅免掉了抽魂煉錢這一步。
心中懷著冷意,許道不斷地奔走在蒼白空間中,終究也慢慢的定下心神。
這片空間中的煞氣,對於其他人來說很是棘手,甚至是達到了讓一般的金丹道師進入此地,也是不敢胡亂的走動,以免一不小心太過深入,又遭遇危機而措手不及。
但是許道不然,他有內天地和清靜篇等手段幫助,最是擅長克製抵禦煞氣。
不被煞氣所阻擋,他不一會兒,就走到了周遭再無任何屍骨的地界。
而這裡的煞氣程度,也當真是濃鬱到了極致。
股股白煞糾纏,甚至凝結成了霧氣絲線狀,許道走到這裡,輕輕地拂動空氣,便能夠帶起一片片的白灰,當中大的有鵝毛一般大小。
這樣的煞氣場景,讓許道微怔,他不由的回想起了數十年前曾經見過的場景。
許道輕歎到:“此地和那白毛風窟,實在是像。”
當年他還不在西海中,而隻是白骨山上,白骨觀中的一介小小道徒。因為一些過錯而選擇了被關押進入白毛風窟中,負責梳理煞氣,並經受煞氣的拷打。
也正是當年的這個經曆,讓他得到了一個不小的機緣,並獲得了南柯蚍蜉這等奇物!
許道環顧著蒼白空間,雖然並沒有被濃鬱的煞氣所影響神智,但是也感覺到隱隱的體寒。
瞬間,他的心思也一動。
既然兩地如此相像,那麼不知今日他來到了這裡,能否也如當初那般獲得不小的機緣?
這個念頭升起,他看向身後倒斃在地的叢叢骷髏骨骼,心中琢磨到:
“越是靠近煞氣濃鬱的地方,倒斃屍骸就越是強大,其中有幾具,明顯是築基境界的妖獸或道士才可能養煉而成的。”
“這群死掉的妖獸和道士,總不可能隻是為了死的遠一些,才跑到這麼遠的地方。”
許道微眯起眼睛,看向了更加深層次的內裡。
他懷疑要麼在這片蒼白空間的中央位置,出現過足以誘惑這些屍骸的寶物,迷住了它們神智,讓它們甘願死在煞氣濃鬱的地方。
要麼就是這群屍骸被放進來的時候,中央有疑似出口的地方,存在著逃出這裡的生機,讓屍骸的前身拚死也要往前爬。
但是不管是哪一種,都代表著此地之中央位置,必然存在著大秘密,很可能有大機緣!
沒有猶豫多久,在好奇心和機緣的驅使之下,許道心思就定下,誓要再往前麵走上一段距離,一探究竟。
刷刷刷!
許道當場給自己套上了一層又一層的防護法術,並且盤膝坐下,默默的調動真氣。
他已經穿過了重重的陣法,來到這麼一出詭異之地,附近又隻有煞氣,並無陣法禁製,那麼他也就不再需要依仗陰神變化萬千的特性。
許道現在需要的,是更能抵擋煞氣的軀殼。
而相比於仙道陰神而言,武道肉身無疑更能夠抵抗煞氣的侵蝕。
耐心變化,沒有花費多長時間,許道就將軀殼從純粹的陰神狀態,轉變成為了肉身狀態。
轉變成功的那一刻,他瞬間就不感覺周遭陰冷了,彷佛魂魄披上了一層厚重且保暖的衣物一般。
做好準備,他也不再耽擱時間,繼續踏空而行,行走在這蒼茫發白的天地中。
呼呼!
明明此地寂靜,並無大風,但是許道一路走來,竟然真個好似跋涉在風雪白地中的旅人,是在逆風而行。
等再次走出十幾裡地之後,即便他是肉身形體,也又一次感覺遍體生寒。
這是因為他所到達的區域,煞氣實在是太過於濃鬱,竟然讓他產生了一種陷入泥濘之中的感覺。
並且一路走來,許道居然在路上再度看見了一具屍骨,其約莫有七十丈大小,落在煞氣極度濃鬱的地界,也隻是血肉消弭殆儘而骨骼留存了下來。
如此骨骼,明顯不是尋常的道人或妖獸所能擁有的,唯有金丹層次的道師或妖獸,方才能夠熬煉出。
此屍骨一並的也顯示,許道進入的這片空間雖然沒有多少禁製和陣法,但是其危險程度,應當是百裡浮槎中最大的一處,居然連道行七百年的金丹存在,也能夠輕易的打殺和消磨掉。
許道遠遠的看了那具的金丹屍骨一眼,在確認自己沒有眼花後,就收回了目光,他沒有選擇上前去將對方的骨骼撿拾起來。
其一是因為他在路上,已經檢查過其他的屍骨,發現這些屍骨就算是保存完好,其骨骼內部也都充滿了煞氣,毫無靈性。並且此地的煞氣也雜糅,不堪使用,不值得特意采集。
其二則是許道為了自身的安危考慮,不想再胡亂的浪費法力,改變方向,免得接下來有意外出現而力氣不足。
許道又抬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周遭,估摸著自己距離青龍銅柱,應該已有六七十裡地了。那根粗壯而龐大的銅柱子,早已經在了他的視線中暗澹不見。
而許道再往前麵看去,前方更是漆黑一片,即便是許道用大日金焰施展出來的精純日光,也容易被濃鬱的詭異煞氣所撲滅。
恍忽間,許道在心中暗想:“莫非百裡浮槎是個活物?我是走進了對方的肚子中,越往深處,越是死路一條,並無生機,隻會被消化掉?”
好在他心誌堅定,定下計劃之後,便是繼續的埋頭前進。
而且此地空間廣大,幾乎就要和百裡浮槎一般大小了,如今的山海界早已經是不允許存在此等強橫之物,對方也隻可能是一具屍體,絕非活物,危險性應該不大!
許道心中堅定著,確信自己隻要再多走上一段距離,必然可以到達這片蒼白空間的正中央區域。
到時候,此地究竟適合情況,以及存在著何等機緣,都可以一探究竟。
嗡嗡嗡!
許道低下頭顱,繼續踏步在半空中,往前行進。
接下來的路程格外艱難,他走了數百步的,不得已從半空中落了下來,無法踏空而行,轉而隻能腳踏實地的,踩在堆積成灰的白煞中,蹣跚前進。
又走了百步路程,他的體表不得不生出鱗甲,麵孔籠上骨甲,一層又一層的法術靈光在他的體表破滅又成形,顯示出他抵抗周遭的煞氣已經極為艱難。
複行數十步路程之後,許道終於徹底的放棄了人形姿態,變化出了蛟龍之軀。其以四隻爪子,抓著地麵,一步一步的往前挪動。
除了變化成為蛟龍之軀外,許道還不得不將蛟龍之軀縮小,使得法軀更加的凝實,同一時間麵臨煞氣更少,身上護體法術所籠罩的區域也更小一些,更能夠節省法力。
凜冽的煞氣,從他身軀周遭不斷流淌而過,並擠壓著他。
終於,在如此艱難的前進之中,許道在前方望見了一點模湖的存在。雖然辨認不出的前方究竟是何東西,但是其必然是整個蒼白空間中最重要的一物!
心神振奮,許道吐出一口氣:“終於走過來了。”
此時的他,彷佛是已經進入由濃鬱煞氣所組成的水池之中,整個人都被浸泡在了裡麵。
振奮之後,許道當即又鼓動起法力,往那個模湖存在的東西,猛地撲過去。
可是讓他沒有想到的是,接下來最後的數十步距離,煞氣的濃鬱程度不僅僅更上了一層樓,四麵八方居然還有重重的壓力,落在了他的肉身上。
許道不僅僅是如同墮入了煞池,更像是墮入了煞海,且位於煞海萬丈以下。
他即便是將蛟龍之軀,縮小到僅僅尋常人一臂大小的程度,其體魄上都不由自主的發出了吱呀聲,不堪重負。
不過事已至此,許道咬碎牙齒,也得繼續前進,就此退去實在是太過可惜。
轟!
不得已,一片虛幻的場景,當即在蒼白空間中展現,內裡有山有水、有日有光。甫一出現,就將周遭照射明亮。
此是許道將內天地也顯露了,借用著小黃天,來轉移抵抗此方天地龐大的威壓。
依靠小黃天之力,許道的身子猛地輕鬆一大截,然後也猛地上前,徹底的跨過了最後距離。
前方那模湖的存在也瞬間清晰,隻見其上下四方,猶如一個尋常石頭堆成的墳塋,並有四根銅柱子,插在石頭堆的四個角。
在石頭堆之上,有一物被黝黑的鎖鏈捆綁著,將之和四根銅柱纏繞在一起,縱橫糾纏,密不可分。
其物僅僅拳頭大小的,夾在鐵索鏈子中,正瞠目怒視,須發皆張,還有犄角,有尖牙,竟然是一顆龍首!
除了這顆龍首之外,石碓上也再去其他。
許道眯眼打量著,一股驚季感,頓時就在他心中升起來。
因為他發現此龍首上諸要素齊備,和他如今修煉而成的蛟龍之軀相比,對方不僅顯得頭角崢嶸,而且乍一眼看過去,其內裡的生機旺盛,好似剛剛才斷首一般,並未死透。
許道心驚:“非是蛟龍頭,而是真龍之首!”
他的身軀一時間都定在了原地。
真龍者,乃是得了長生的存在,其壽命至少也是萬年,已經是仙神一流。此等存在就算是隻剩下一顆腦袋,想要不死也是輕輕鬆鬆。
好在許道定在原地,僵立幾息,發現那石碓上的龍首依舊是怒目圓睜,並無一絲一毫的變化,僅僅是瞧上去嚇人。
他收拾心神,想要將神識探查過去,又發現神識一旦離體,就會如泥牛入海般,被周遭的煞氣迅速吞食掉。
於是許道隻得咬著牙,繼續往前踏進,警惕的走到了石堆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