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多心中陡然生出感覺:“這西海,竟然如此狹窄!”
一旁的尤冰聽見怪牛道師的話,其心中思忖著,傳音給許道:“此獠所言,恐怕真有幾分可信!”
許道聽著,被尤冰提醒,想到了對方之前就對自己說過西海的靈氣枯竭,天災四起,將在數百年,甚至百年、幾十年之內徹底玩完。
或許結合其這個消息,這群西海金丹才會前來圍獵尤冰。
畢竟確實如怪牛道師口中所說的,上品金丹比起中品真丹,是實打實的有著結嬰成仙的可能。
就算其結嬰會失敗,可上品金丹一旦成長起來,便會迅速的超過真丹之流,其為了結嬰而消耗的靈材、屠殺的金丹,並不會因為失敗而複蘇。
至於讓上品金丹放棄結嬰,這同樣也是不可能的。凡是能夠丹成上品者,無一不是堅定的求道者,心誌堅如磐石。
就算尤冰親口答應了放棄結嬰,彆說她自己信不信了,其餘的金丹道師都不會信的。
而若是強逼尤冰發下違心的誓言,一等尤冰脫困之後,她第一批要殺的,估計就會是逼其發誓的人。
許道思來想去,發現西海金丹麵臨的這種情況,似乎除了能搶先下手,趁機圍殺尤冰之外,便隻有禮送尤冰離開,讓她前往其他的地方結丹。
但是讓人拋家舍業的離開西海,其再是禮送,也會和強逼沒有什麼區彆。對西海金丹而言,唯一能夠真正不沾因果的,或許是尤冰自行願意離開西海,前往其他的地方。
許道心中一動,連忙神識傳音,和尤冰商量起這件事情。
而對麵的西海金丹見兩人沉默,其一個個也是沉默,顯得怪牛道師剛才所說的話,真有幾分可信的程度。
確實如此,如若不是在它們看來,尤冰今後大概率的會殺它們全家,這群道師也不會願意前來圍獵一尊上品金丹。
即便如此,幾十尊西海金丹道師之中,也就隻有他們十幾個過來了,而且過來的全都是丹成中品的真丹道師。
假丹之流的要麼是實力不夠,著實是怕死,要麼就是自忖自己壽命不多,無需擔憂百年後的事情。
當然了,除了想要解決隱患,尤冰手中可能存在的升丹秘法,也是吸引這群道師前來的又一個原因。
怪牛道師在和許道對話之後,見許道不吭聲,它又呼喝到:
“你這道人!該你回答某家問題了,快快交代毒蛟那小子的去向!”
許道正和尤冰商量著,他聽見怪牛的喝問後,麵上輕輕一笑,揮手打出一道禍毒神光,說:
“道友請瞧此術。毒蛟道師,已經在本道的腹中了。”
這個回答讓西海金丹們詫異,一陣雜亂的議論在它們之中出現,神識哄傳:
“毒蛟的大丹被這小子取了,煉成了假丹?”
“確實有這個可能。但是也沒聽過取人的大丹煉化,能將對方的神通一並繼承的啊?”
西海金丹們半信半疑,他們瞧著許道手上的禍毒神光,發現其著實是和毒蛟道師的一模一樣,簡直就像是毒蛟道士奪舍了許道,還完美消化了一般,但是這絕不可能。
因此除了毒蛟的大丹被許道煉化了,變成了許道的假丹這個可能之外,西海金丹們再也想不出更加合理的解釋。
那怪牛道士聞言,也隻是嘀咕著:“竟是被取丹煉化了麼……”
許道盯著怪牛道師,似笑非笑的出聲:“這位道長,閣下可是要替毒蛟報仇雪恨?”
怪牛道師聞言,卻是當即拊掌大笑,它口中嗡嗡出聲:
“非也非也!毒蛟和某家有血海深仇,今日你除了毒蛟,替某家將它剝皮抽筋,本道歡喜都還來不及呢!”
它還道歉的說:“某剛剛還以為道友是那毒蛟老賊的弟子,或者血脈!誤會了,誤會道友了。”
許道聞言頓覺詫異,還沒等他再說話,怪牛道師又朝著他拜了拜。
對方悄悄瞥了眼周遭的西海金丹,然後又大聲對許道說:
“不瞞道友,某家曾經賭咒發誓過,若是有人能夠替某家除了毒蛟,某就欠他一個人情。如今道友既然殺了那毒蛟老賊,於某有恩,某如何能再圍殺道友?”
怪牛道師大聲嚷嚷著,當即朝著許道一抱拳,然後身下裹著黑風,咻的就遁到可以了一旁,擺出一副至此停手,不再參與此事的態度。
此獠的如此舉動,彆說許道了,其他的金丹道師也是錯愕不已,被它給驚訝到了。
其中有人當即就反應過來,譏諷說:“你這蠢牛,老夫活了四百多年了,怎麼從未聽說你詛咒發誓過!”
另有一群西海金丹也是鼓噪出聲,喝罵到:“你這夯貨,平白消遣我等麼!”
怪牛道師聽見眾人的聲討、喝罵,卻是一點都不惱恨,它在心中暗暗嘀咕到:“某家可不蠢。一群煞氣入腦的東西,愚蠢是爾等!”
身為前來圍獵的一員,怪牛道師早在最開始時,就擔憂眾人圍獵不成,反倒會賠上性命。
因此為了自家的小命考慮,它頗具心機的落在了外圍,沒去直麵尤冰的鋒芒。
結果好巧不巧,許道剛好從它鎮守的地方走出來,它還將許道誤認為了毒蛟道師,然後痛吃了一擊。
但也正因為這個倒黴的經曆,怪牛道師悚然一驚,意識到此行的風險超過了它的預料!
許道一個剛剛結成假丹的人,就已經如此了得,丹成上品的尤冰必然更是厲害。它若是再參與下去,指不定就會落得和毒蛟道師同樣的下場。
隻是平白無故的臨陣脫逃,容易落人把柄,而且它也不確定西海金丹一方是否必敗無疑,其也不方便反水。
因此怪牛道師便趁機胡謅了個緣由,先是恬著臉向許道道歉,暗暗緩和,然後又是擺明車馬的袖手旁觀。
怪牛道師的這番心思,並非沒有人識破。
眾人譏諷它一陣子,立刻就有人喝到:“此獠膽小怕事就罷了,偏生還要找個感恩戴德的理由,著實可笑。”
並有人威脅說:“你這夯貨,既然蛇鼠兩端,就不要怪我等事後清理門戶!”
怪牛道師聽見這個威脅,卻是在心中嗤之以鼻。
它對西海金丹一方的情況一清二楚。雖然眾人眼下表麵上都還齊心協力,想要為今後抹除一大敵。
可大家頂上沒有鎮場子的,個個都是同境界中人,一旦不能勢如破竹,就大概率會分崩離析。
而眼下時刻,眾人就已經有了快要散夥的苗頭。
怪牛道師在心中暗道:“比起百年後才會遭遇的生死危機,還是當前的生死危機,更能讓人恐懼的。”
並且它現在也反應過來了,就算尤冰必然會在西海中大開殺戒,抵抗不得,那它老牛完全可以自行離開西海,沒必要非得打生打死。
雖然離開西海後,前途渺茫,家財損失,但好歹會留下一條性命。
一念至此,怪牛道師心中一動,它瞄著人群中自己相識的幾個道師,暗暗傳音過去,將自己的發現說給了對方,並勸說對方和自己一起抽身。
在西海金丹的對麵。
許道和尤冰看著怪牛道師弄出來的局麵,都是啞然失笑。
許道完全沒有想到,本以為最會賣力打殺他的道師,反而臨陣脫逃了。對方不僅僅是自個臨陣脫逃,還破壞了西海金丹一方的士氣。
如此一來,那怪牛道師反倒是有意無意間幫到了他們。
許道眯眼盯著對方,好生瞧了瞧。他衝尤冰傳音說:
“此獠識時達務,當是不會對我等產生太大威脅,待會的爭鬥起來,或是可以利用它來解決事端。再不濟,此獠也可以留到最後解決,隻需先提防著,而不用消耗法力去對付。”
尤冰點頭。
圍攻白骨島的金丹道師足足有十三個,且暗地裡還可能藏著更多。如此多人,即便她已經丹成上品,法力大增,也不自信對付得了。
因此在她和許道的謀劃中,兩人應該做的是變成硬骨頭,崩壞對方幾顆牙齒,然後隻誅殺首惡,其餘的先驅散掉,今後再緩緩報仇也不遲。
那怪牛道師,正是最好的“放過”人選。
不過最好的解決方法,還是兩人不戰而屈人之兵,讓所有的金丹道師都自行離去。
可正當許道要使出自己的三寸不爛之舌,忽悠一眾西海的金丹,讓對方行綏靖之策時,他頓覺一陣危機感覺襲來。
許道臉色一變,神識動彈,當即身形閃爍,裹著尤冰往一旁遁去。
咻咻咻!
隻見有五根灰白色的鋼釘,其已經無聲無息的定在了龍氣陣法之上,陣法輕易的就被擊穿。
直到五根鋼釘又從陣法內鑽出來時,它方才有端倪顯露,其上浮現出七顆豺狼鬼首,整顆鋼釘就像是遊魚般,在半空中詭異的遊動。
西海金丹中有人驚叫出聲:“七殺釘箭!”
“咦!不過怎麼隻有五根?”
許道和尤冰兩人則是麵上陰沉,緊盯著的那五根鋼釘,紛紛露出冷意。
此鋼釘來得突然,比許道手中的墨魚劍還要能夠隱匿身形,適合暗殺。而且其氣質幽深,看上去當是法寶之流。
就在剛剛的襲擊之中,若不是許道反應敏銳,兩人很可能會被鋼釘打個正著。即便如此,襲擊者依舊是得逞一小半。
因為就在許道和尤冰兩人的身前,正有兩尾灰白色的鋼釘,就像是蛇蟲一般,正在瘋狂的朝著兩人鑽來。
而擋住這兩根鋼釘的,是尤冰的本命法器——三十六瓣白骨蓮座。
西海的金丹們回過神來,也望見了打在白骨蓮座上的鋼釘。不再等它們再詫異、議論,它們當中就又有喝聲傳出:
“還愣著作甚,休要在讓這倆恢複法力了!”
“諸位道友,我等並肩子上!殺滅大敵!”
立刻的,數股法術就從四麵八方打出,狠狠撲殺向許道兩人。現場的氣機頓時大亂,讓人都分辨不清究竟是哪幾位道師出手了。
許道和尤冰見狀,麵色皆是一凜。
爭鬥再起,和談的餘地已經消失,兩人若是再勉強和談,就隻會給敵人對付他們的機會。
於是許道衝尤冰說到:“事已至此,道友無須再有顧忌,竭力斬殺這群金丹便是!”
尤冰也是點頭,其鳳眼睜開,一股淩厲的氣機當即從她身上是湧起,輕喝:
“你我今日一同殺敵!”
許道半步丹成,她再無顧忌,可以全力從出手了。並且她剛才已經暗中傳音給陣內的白骨島道士,讓對方做好最壞的打算。
哢哢哢!
三十六瓣白骨蓮座,在尤冰的腳下散開。
一瓣即是一具白骨道兵,其上下遊走著,組成了一猙獰巨口般,狠狠的啃食向對麵的金丹道師。
而許道留在尤冰的身後,他借著對方製造的機會,袖子一甩,從容的自內天地中取出了一物。
其物碧綠色的,乃是一輦車,上有華蓋,看上去氣度華貴,正是白紙臉的油碧玉車!
此車乃是一殘缺的法寶,但被許道得到後,溫養多日,已經徹底的煉化,威能恢複了不少。
其上根根鎖鏈的儘頭,所捆綁的每一頭凶物都是築基級彆,但是並非是西海中的築基凶獸,而是許道豢養而成的築基牙將。
在知曉將有大敵來臨後,許道除了打坐修行、凝練金符之外,也是另外做了準備。
依靠著白骨島偌大家業,他不計成本的將手中築基牙將,一口氣豢養到了二十頭,其中妖氣最濃的幾頭,更是相當於道行三百年的道士。
隻是其間的消耗也著實是大,幾近凝練半個假丹了,已經是將白骨島的餘糧搬空,許道今後喂養或許也是個問題。
半空中,二十頭築基牙將身負著鎖鏈,拖行油碧玉車。其凶氣滔天,但行為舉止又整齊劃一,將這件殘缺法寶的威力完全發揮而出。
許道端坐在上麵,一手持著金色魚竿,一手掐訣,禍毒神光自金竿上蔓延,席卷整個車架。
車轔轔!
他一振鎖鏈,當即就往西海金丹撲去。
其人威勢赫赫,猶如自天穹上,駕長車而奔下的神人,勢不可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