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許道閉關的同時,其閉關的異象在整個白骨城中都可以看見,其高高的在山巔顯現,就如同火炬一般,連城外百裡都隱約可以瞧見。
足足七日七夜的功夫,異象越來越大,同時也牽動著整座城池中人的心神。
其間,本是領軍在外的尤冰,也曾特意返回城中,查看過冰宮內裡的情況,隻是為了不打攪到許道,她並沒有靠的太近。
雖然尤冰及時的就下達了封口令,以及放出消息混淆視聽,以免有人知曉許道的虛實。但因為許道結丹的異象著實是明顯,不消幾日,城中絕大多數的人,無論道凡都知曉白骨冰山上又有一個道長正在結丹。
麵對如此情況,有人驚喜有人憂愁。
其中最為驚喜的,除了莊不凡等人之外,自然就是白金島的一眾人等,金十三和金家長老們幾乎都要彈冠相慶了,頓覺自己這些人等就要雞犬升天。
就連白骨城中和許道沒有什麼關係的凡人道人,也都是倍感榮幸,思忖著自家島嶼終於又要多出一位金丹道師,實力將會大增。
而憂愁的那些人,都是原本敵視許道的外來道士。這些人等之中,又以外島安插進白骨城中的探子細作最為憂愁。
其中膽大包天的,甚至密謀著想要趁尤冰領軍離去時,或是在城中作亂,或是鼓動人群衝上白骨冰山,毀了許道結丹的機緣。
隻是他們身處於白骨島的地盤,冰山幾近白骨島之聖地,除了有陣法禁製之外,更是有重重的道兵道人把守,生靈莫入,如此想法也就能讓他們在心中想想罷了。
即便這些人的頂頭道師就在外麵,甚至下達了重賞法令,讓他們真去攻打白骨冰山,這些探子和細作也都是百般推脫,不想上前去送死。
與此同時,白骨城中的氣氛卻也變得森嚴,諸多店鋪都被關閉,酒店茶肆之類的也是暫停營業。隻有供人居住的客棧旅店照常開著,港口的停泊費用還得到了減免。
這是因為外島金丹齊聚白骨島的消息,也是隱瞞不住的泄露進了白骨城中。
數日功夫之間,道路上來往的道人,行色越發的匆匆,世麵上的符籙丹藥等物的價格,逐日的飛漲。
甚至都有人開始拋售在白骨島上的產業,或是故意在攪混水,或是對白骨島的前景並不看好。
有不看好白骨島的,自然也有看好白骨島。
就在白金島停泊船隻的渡口處,本是打算返回白金島的船隻,因為變故發生,他們並沒有走成。
一些原計劃隨著白金島一行人出海的白骨島道人,也都被抽調走,或是安排在城中維持秩序,或是結成道軍,陣列在白骨島外。
這日,正有疑惑聲在最大的一艘海船上響起:
“島主,我等為何還留在渡口,白骨城中已經為我等備下了府邸,何不直接搬過去?此是城中紛亂,搬到內城後也安穩些,不必每夜都安排人員守夜了。”
說話的是個金家老道士,年歲已經逼近兩百年,氣血未衰,但是容顏已經開始蒼老。
金十三端坐在首座,她出聲糾正對方:“六長老就不要再稱呼我為島主了,白金島已經決定加入白骨盟,雖然島主之位依舊保留著,但是以後在白骨島上,一律以家主稱呼。”
說話那個老道士的點點頭,道:“老夫曉得。”
其他人也都沒有反對,畢竟大家現在都算是寄人籬下,雖然白骨島果如傳聞中那般不甚蠻橫,金家甚至還和白骨觀主有些關係,但他們態度恭敬些並不會有錯。
金十三也隻是隨口糾正了一句,沒有將心思太過放在稱呼上麵。她略微沉吟,回答到:
“眼下之時局,大家也都曉得。城中雖然已經為我等準備了府邸,但如此形勢之下,若是居住在內城中,一旦事變,恐有不測。”
這話說出,當即就有其他的道士應和:“家主所言甚是!”
“居於內城,雖然免了很多麻煩,可一旦白骨城破,想要再跑出來可就麻煩了。還不如眼下就待在渡口,一旦事變,我等都不用登船,直接就可以駕馭船隻,離開這漩渦之地。”
說這話的是兩個非金家的道士,對方比起金家的道士,對白骨島的記掛顯然少了不少,關鍵時刻還是覺得自己的性命重要。
金十三聽著,附議的點了點頭。
如何在白骨島的這場風波之中保命,本就是不少道士心中盤算著的,眼見著這個話題在白金島內部說開了,其他道士麵色閃爍,也都你一言我一語的談論起來。
有道士微眯眼睛,站出來說到:
“家主既然擔憂白骨城破,那我等是否要將此前在城中置辦的產業,還有其他道友送來的店鋪,統統都儘早變賣掉,否則再拖延下去,價值可就將大打折扣了。”
這話提醒了在場了不少道士,他們身為築基境界的修士,一加入白骨盟,城中便有不少道人送來賀禮,煉氣道徒之類更是有不少舉家托庇而來的,短時間內就收獲了不小的好處。
當然了,白金島的道士們之所以能夠到手這多好處,很大的原因是因為許道明麵上是出自於該島。
聽見有道士提議要變賣白骨島上的產業,金十三微皺眉頭,脫口就到:
“不可!任何一處產業都不能變賣。”
她沉吟著:“不僅不能變賣,接下來的數日,我白金島還需要在白骨城中大肆置辦家業,就算是將坐下的海船抵押掉也是可以的。”
和白骨城中的店鋪等產業相比,白金島的幾艘海船,價值現在是水漲船高,一日勝過一日。
白金島的一眾道士聽見這話,神色微怔。不少人都微鬆一口氣,剛剛提問的道士正在其中。
立刻的,有道士反應過來,大笑著讚到:“家主好魄力,好想法!”
還有人沉聲說:“正是。眼下雖是白骨城動蕩之時,卻也是我白金島在白骨城紮根立足的大好時機,可遇而不可求!”
金十三從首座上起身,行走在艙房中,從容說道:“幾位道友所言極是。”
“值此風波,留有退路是一方麵,人之常情,白骨島就算是知曉,也不會怪罪於我等。可要是趁機變賣家財,想要當牆頭草,那就不是一回事兒了,隻會人嫌狗憎。”
她頓了頓,抬頭望向白骨冰山所在的方向,耐人尋味的說:
“況且,城中那位正在結丹的道友,多半就是我白金島的金槍道長!如此攀龍附鳳、一步登天的機會,諸位道友願意舍棄?”
金十三輕笑:“十三是絕對不想錯過的!”
其餘道士聽見,當即有人神情振奮的作聲:“自然不願意!”
“我白金島已經位列白骨盟,怎能行臨陣脫逃之舉!”
一些心有疑慮的道士,也都低著頭,默默思忖著,並沒有提出反對的意見。
根據白骨島前兩次和曾經的表現,以及傳言白骨觀主都丹成上品了,如此一方勢力,他們確實也不該錯過。
若非如此,前幾日知曉冰山上的人就是許道時,他們也不會個個都感到狂喜。
而今日這場談話,本打算的就是如何擺好他們在白骨島上的位置。稍微讓白金島眾人感到詫異的,是金十三竟然準備傾儘家財,逆流而上,趁機就在白骨城中紮下根來。
一旦真能夠成功,如此也算是和白骨島同進同退了一波,表了一番忠心,今後自有好處,白骨島必將一躍成為附屬島嶼中數一數二的存在。
唯一讓事情存在變故的,是白骨島究竟能否在此次風波之中全身而退,而不落得個城破家亡的下場。
雖有自信,但堂中的眾人終歸隻是個築基道士,族內並沒有金丹道師,再加上又是初來乍到的,他們無法想象島外金丹們是為何而來,以及為何要將白骨島圍起來。
凡人們尚且可以盲目的自信,堅信白骨島必然安然無恙。
但是對築基道士來說,他們既知道金丹之威的可怖,又覺得一旦事變,自己也不至於引頸待戮,沒有了選擇的機會。
正因為如此,他們比起凡人反而更加一驚一乍,精神緊繃。
白金島的艙房議事繼續進行,金十三先是同人仔細商討一下置辦哪些產業的事情,然後又是分派人手,等到一乾正事商量完畢,他們談論的話題又轉到了白骨島風波之上。
最終,金十三等人心中皆是生出一種明悟:
對於他們來說,白骨島的勝敗都是次要的,許道能否結丹成功,才是最要緊的事情。
白骨島敗,但許道結丹成功,則白金島尚有一條生路可尋,頂多有驚而無險。
若是許道結丹失敗了,就算白骨島一方成功脫離危機,那麼他們今後的日子也將會過的不甚安穩。
等到議事結束,金十三等人開始在白骨城中置辦產業,金家的大小道徒也都知曉了堂中議事的內容。
一時間,白金島上下道人,比起之前更是緊張起冰山之上的結果,幾乎是一日三抬頭。
白金島眾人僅僅是白骨城中的一個縮影,城中其餘的客棧、旅店、坊市之中,大大小小的道人們,第一關注的事情也是許道結丹之成敗。
他們被封鎖在了白骨城中,也無法獲知島外的形勢,每日關注的自然就是冰山上的情況了。
並且許道結丹的成敗,確實也關係著白骨島的局勢,他若是成功,則白骨島又多一金丹,便是島外來了十尊金丹道師,白骨島也不一定就會畏懼了。
而實際上。
因尤冰而來的金丹道師,其數目很可能不止十個!
僅僅在尤冰出關的第三天,明裡暗裡能夠被她感知到的,就已經達到五人,並且這還隻是剛開始。
已到的五尊金丹中,就隻有兩人露了麵,和尤冰打過招呼。剩下的三人中,有兩人又是在尤冰出關後才到的。
接下來時間,幾乎每一日都會有新的金丹道師到達,種種強悍的氣息在白骨島外噴薄愈發,若非白骨島有龍氣大陣庇護,僅僅這些氣息,就能將島上的秩序徹底打亂。
畢竟築基算是道人修行的起點,金丹則是道人修行的分水嶺,丹成與否者,不可等同而語。
尤冰雖然已經丹成三品,還至少擁有兩門神通手段,但是麵臨如此多的金丹道士彙聚於島外,她依舊是感受到了濃濃的壓力。
特彆是她現在能夠清晰的感應到,此番自行前來的金丹道師,和上次被海盟派過來的並不一樣。
其中竟然個個都是真丹,並沒有假丹露麵,尤冰甚至還從中發現了一個道行可能超過九百年的老妖怪。
於是就在第七日,尤冰意識到自己不可再坐以待斃,必須主動出擊,否則一旦等來到的金丹遠超她的想象,她就算是已經丹成上品,也不一定就能解決問題。
不過尤冰並非是要統領著白骨島的一眾道士道兵,直接出島和外來金丹們廝殺決鬥。
在涉及金丹道士的鬥法之中,就算她已經積蓄數十年,白骨島上兵多將廣,道士道兵們也都不足以決定大局。
她所能依靠的,反而是身後的龍氣大陣,其一旦主動出島廝殺,便是自討不快。
因此尤冰換了個法子,她調兵遣將,在白骨島外鑿開冰海,構架屋舍,建築露台,於一日之間建起了一座百丈寬大的高台。
並遣手下的道士出麵,給那些明裡暗裡的已經到達的金丹道師送去請帖,邀請對方前來高台一聚,以免白骨島失了禮數。
一個個金丹在收到了尤冰的請帖之後,聲色或是平淡,或是陰沉,口中念出數個詞彙:
“論道白骨。”、“論道大會。”
尤冰準備先禮後兵,以論道大會的名義,邀請圍上白骨島的金丹們聚一聚,當麵一同商討。
若是能免了一場兵戈,自然是極好。若是商討不成,她或許也有機會分化這幫金丹道師,免得白骨島被群起而攻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