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就好似吃桃吐核一般,總共十一具白骨骷髏被三都道士從“月宮”中扔了下來。
三個道士飽餐一頓,坐在紙糊月亮中磨爪剔牙,口中發出嘖嘖的品咂聲,像是餐後整理儀容一般。
而在道徒人群中,十一具骷髏顯得氣勢驚人,其和飛入“月宮”之前的氣息大相迥異,短短時間就已經強橫許多,且讓四周的道徒都感到壓迫。
其中不少人都朝著身旁的骷髏拱手作揖,套著近乎,而骷髏們則都是兀自盤坐,好似靜心修行著,氣勢還在不斷的攀升。
若不是許道沒有被道士們用障眼法迷惑住,他隻怕也會以為這十一人都得了大好處,就要甚至已經成為築基境界的道士。
刺啦一聲響!
許道眼簾一抬。
紙糊月亮被內裡坐著的一個道士用利爪撕開,露出了三人的身形。而這一幕出現在其他道徒的眼中,則是三個道士相互盤坐著,身子悠悠的從月宮中飛了回來。
此時三個道士又都恢複成了人形,個個麵色潮紅,臉上帶著飽餐後的愉悅之色。
隻是許道一抬頭,便能清楚的看見三人胸前斑駁的血跡,以及圓桌和餐盤上尚且殘留著的碎肉碎塊,這使得他眼皮跳動不止。
三個道士現身出來,底下道徒都齊齊伏身行禮:“見過三都道長!”
“今日論道至此,爾等皆可歸矣。”三個道士中有人出聲。
頓了頓,對方又交代:“不日山門就要開啟,此次觀中人員折損過多,到時候觀中事務繁多,爾等難以清閒,還不快快抓緊時間,回去好生消化所得。”
此次“論道大會”,現場道徒都灌了滿肚子的“帝流漿”。許道雖然知曉此物有詐,未曾飲用,但通過幡子中的蚍蜉,他知曉此酒液中靈氣充盈,幾不下於煉氣蚍蜉釀製而出的血蜜。
餘下的道徒雖然沒有被選入“月宮”中聆聽道理,但托這批靈酒的福,他們也算是得到了不小的好處。
其個個感覺魂魄得到增長,肉身得到滋補,渾身由內到外還隱隱散發出一種好聞的氣味。
“不愧是帝流漿,此是在伐毛洗髓麼?”一個個道徒站起身,頓覺身輕體健,心中不由的大為歡喜。
不少人站起身子後,許道也聞見了四周道徒身上帶著的味道,此氣味似是“帝流漿”酒水的味道,噴香撲鼻,令人口舌大動。
許道心中微跳,他抬眼往身旁看,發現這股氣味散開後,四周道士們都深呼吸起來,麵上的覬覦之色更濃。
“果真都是醃入味了麼。”許道明白過來,他低著頭,正思索著要不要在身上澆灌點“帝流漿”,好讓未飲酒的他也帶點味兒,以免被人察覺到不同。
但突地,上空又響起胖道士壓低的聲音:“原兄、劉兄,是否讓五位院主也解解饞?”
守著道徒們的五個院主聽見,雙目齊齊放光,口中呼到:“是極是極!讓我們幾個也解解饞!”
乾瘦的原道士聽見,口中嘿嘿笑出聲,說:“罷了罷了,諸位徑自取用。但不可過多,此次不同以往,須得多留點種子,每人抓取一隻便是。”
“善!”聽見原道士同意,另外七個道士全都拊掌大讚。
它們牙關開合,露出尖利的牙齒,雙目掃視在場的道徒,幾乎欲要將人活吞下去。
“俺要這隻,這隻酒味甚濃,清蒸紅燒樣樣都好!”
“這隻歸貧道,修為也足。”
五個院主趴在寮院牆垣上,揀選來揀選去,口中各自還說出挑選的理由。
許道聽著它們的話,連忙將手中的酒杯抓穩,生怕灑在了自己的身上。
現場一時響起話聲:“你可願作吾弟子?”
“爾可願隨我學道?”……
數聲詢問出現在場上,令原本心生失望的道徒們再次歡喜起來,一個個蹦蹦跳跳的,爭相希望道士們能夠選中自己。
三都道士也在道徒中各自點中一人,其選取之人也都是滿麵醉容,身上的酒香撲鼻誘人。
而許道因為身上的酒味不濃,又或者是他已經被原道士預定下,倒是無人選他。
這讓許道心中再次鬆了一口氣。其間他偷瞥了一眼尤冰,發現並無道士選中她,心中稍微放心。
“桀桀桀、歸去歸去!”
不多時,道士們“論道”完畢,又各自挑選上一個道徒,打包帶走,然後現場就再度刮起陣陣陰風,剩下的道徒一個個都跌落在了寮院地麵上。
等他們抬頭望向半空,卻發現道士們的身影都已經消失乾淨。
四周煙氣滾走,空蕩蕩的,隻有陣法頂上的一輪暗月灑下淡淡微光,照著眾人晦暗不一的麵孔。
“何不選我啊!”有道徒心中不甘,口中一時嚎叫出聲。
還有不少人從半空中掉落下來後,酒意漸漸蘇醒過來,目中都露出恍惚之色。隻是他們回想起剛剛的論道大會,並沒有發現太多不對勁的地方,隻是在確認道士們消失之後,一個個躬身走出了寮院,往自家的洞府奔去。
許道瞧見有人立刻此地,心中也立刻生出要逃離這裡的念頭。但他腳步剛抬起來,身子頓了頓,轉身往另外一邊晃過去。
道徒尤冰尚站在原地,此時她的臉色雖然紅撲撲,但是目中已經清明,同時還在回想著剛剛論道大會的經過,似是在琢磨什麼一樣。
許道走過來,立刻引起她的注意,尤冰當即回過神,朝著許道躬身一禮,低聲說:“許道。”
她張口小口,似乎想要詢問什麼,但是許道不等她說話,便侵入到她身子的近處,將儲物袋放入她的袖口上。
未又說出任何話來,許道便腳步一抬,略過了她,好似隻是一不小心撞到了她。
許道轉過身子,用清冷的目光望著尤冰,躬身回了一禮,像是在表達歉意一般。
作揖完畢,他身上便有法力湧起,裹著他立刻往寮院之外奔走而去。
尤冰瞧見這一幕,眼中發怔,想著先前許道在論道大會上的表現,她遲疑的沒有開口叫住許道,而是伸手捏住了袖中的東西。
尤冰摸著袋子,辨認出是儲物袋,她將其從袖子中取出來,袋子上突然有靈光一閃而過。
尤冰低頭瞧著,目中更是驚疑,其是許道用法力留下的一串字跡:“此地不宜久留。”
字跡一被陰風吹見,便迅速散掉了。
……………………
低頭行走在白骨觀中,四周依舊是陰慘慘,毫無人氣的景色。
若是此前,許道早就已經習慣了觀中陰森的環境,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妥。
可是適才剛在“論道大會”上識破了觀中道士妖魔的身份,以及差點被道士挑上桌,變成對方的血食,他現在瞧著陰慘慘的白骨山,心中異常的警惕。
悶頭奔走,又繞了數個圈子後,許道才回到了洞府。
一如洞府中,許道就將護著洞府的陣法開啟到最大效果,並盤膝坐到洞府中央的石塊上麵,喚過守護洞府的蚍蜉,詢問有沒有人在他離開時闖入洞府中。
發現洞府無甚問題,他又連忙的將雙眼合上,開始檢查自己身上有沒有被道士施展法術,以及檢查肉身有沒有中毒……
一番謹慎而細致的檢查後,許道緩緩呼出了一口氣兒,心中想到:
“有五道清心法術護住魂魄,也尚未飲下那‘帝流漿’,應是無礙。”
如此一番功夫下來,許道緊張的心神終於緩解大半,感到了些許安全。
但他回想著在論道大會上麵的見聞,依舊忍不住心驚肉跳。
許道原本以為自己突破胎息,晉升為煉氣境界後,已經擺脫了任人魚肉的下場,再加上他自從得到兀自符籙,修為提升的也快,因此三年以來一直都是有驚無險、好處多多,很久都沒有再察覺到惶恐的感覺。
即便是當初第一次瞧見觀中的五個道士,被對方用神識探查全身,他也隻是感覺道士們詭異且強大,並沒有因此而感到恐懼。
可如今這一遭,卻令他再次回想起了身為螻蟻、作他人魚肉的感覺。
更令許道心驚的是,他所身處的白骨觀,居然是一處妖魔道觀,觀中的八個道士全都非人,而觀中的道徒們,也都隻是雞鴨肉狗一般的存在!
心中思緒千回百轉,許道心中生出強烈的想要築基的渴望!
並且僅僅隻是築基還不成,他要不斷的向上攀登,築基、金丹、元嬰……一步步的走到最高,直到超脫生死,甚至超脫天地!
得證大自在、大逍遙,徹底掌控自家的性命!
感受著心中洶湧的緊迫感,許道借著這股氣,將剛才論道大會上的頹喪情緒一掃而空,心中僅存勇猛精進之意。
他又梳理再三,確認自己論道大會上應是未曾露出過馬腳,便心思一定,將此事拋在腦後。
許道心中想到:“為今之計,便是好生修行,等到白骨山的陣法解除,便要儘早的離山,遠離這個凶惡之地。”
此番一旦離山,許道便不準備再回歸此地,起碼不成築基,他是不會在回到這裡。
不過此事乾係也大,他須得好生琢磨琢磨,甚至是從長計議。
“最好能得到築基的法門,然後再離開山門……不過這點也不絕對,要是再開一次論道大會,我可能就沒有今日這番運氣了。”
許道在心中琢磨著,突地想要離開寮院時,那個被他“撞”了一下的女冠,其心中略微漣漪起來。
話說當時尤冰剛剛飲用完‘帝流漿’,其身上正散發著噴香撲鼻的味道,僅僅靠近撞了那麼一下,許道心中就忍不住生出要“吃掉”對方的想法。
隻是他當時不確定道士們是否已經真的走開,也不敢和對方交談,隻是暗中將儲物袋送到對方的袖中。
不過許道已經在儲物袋上留下了暗示之語,若是對方機警些,其根據觀中道徒們的下場,應是能猜測出一二。
思索著,許道在心間暗想:“若是可以,最好還是離開道觀時親自給對方講清。”
畢竟兩人在黑山中稱得上是守望相護,關係頗為親密,許道也樂得冒一定的風險提醒對方,甚至是帶著對方一起走。
隻是兩人身為道人,都非附屬,眼下尤冰還飲過“帝流漿”,也不知會閉關多久。
而許道的打算則是一旦護山大陣撤掉,不隔幾日,他就要接下一個長期任務離開此地。
因此兩人有不小的可能會就此彆過掉,許道頂多也隻能給對方留下書信一封,直接講破緣由。
心中思索一番,許道心念一動,便將這點漣漪撫平,把心思又都放在了修行之上。
因為離開洞府後參與論道大會,雖然有驚有險,但他體內得法力也沒有消耗太多,許道並未直接開始恢複、打熬真氣,而是從袖中取出了原道士賜下的那根筷箸。
筷箸上斑駁的血跡尚存,但已經變得粘稠乾褐,許道輕輕一抖,便將其抖落乾淨。
事先未回洞府時,許道就已經檢查數遍,未曾在筷箸上發現不妥之處。他此時再三檢查起來,仍舊沒有在筷箸上發現追蹤、暗害類的法術。
略微沉吟,許道指尖微動,將一息真氣貫入到筷箸之中。
嗡嗡!筷箸輕輕一顫動,突地從他手中跳出,憑空懸浮在半空中。
立刻,這根筷箸搖身晃動,身上靈光滾滾,突地變作成了一根通體慘白,其上刻畫著道道玄妙符文的骨質三叉戟。
同時其背後有顆顆蝌蚪似的文字生出,浮浮沉沉,組建成了一方修煉法門。
許道盯著此物,口中念到:“三陰白骨叉!”
望著這根古怪的似乎法器、又似乎法術的白骨叉虛影,許道定心的閱讀起白骨叉身後的文字。
一番細細閱讀下來,許道目中露出恍然明悟之色,同時眉頭也緊皺起來。
等記下所有的文字,他乾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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