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1寢室。

方才還安安靜靜地捧著手機在那兒看書的老鄭，忽然犯神經似的拍了把大腿，仰起腦袋便痛快地嚷嚷了聲。

“臥槽太尼瑪爽了！”

和死狗似的趴在桌上發呆的梁子淵抬起了眼皮，瞟了這家夥一眼。

“你又咋了？”

若是往常這時候，他已經開始練琴了。

但現在，被軍訓抽乾了靈魂的他，連說話的力氣都快沒有了……

然而，坐在那裡的老鄭卻像是打了雞血似的，不但還有力氣說話，聲音也不是一般的大。

“哎，沒什麼，就是有被爽到，想趕緊看下一卷。草，這吊毛作者更新也太慢了，白瞎了這文筆！”

梁子淵無語地看了他一眼，不感興趣地挪開了視線，他是不太愛看小說的，再好看都沒啥興趣。

聽到了老鄭的這聲嚷嚷，從隔壁寢室跑來串門兒的周軒正好也在追這書，便插了句嘴說道。

“下一卷？已經更了吧。不過我還是喜歡多攢幾章一起看，一章一章看的太不得勁兒了。”

“你是不是軍訓的時候熱昏頭了？”聽到周軒的話，每天按時追更的老鄭忍不住吐槽了句，“最新一章明明是第四十一回，鬥法慈雲寺結束，末尾拋出了下一卷李英瓊學道的引子。這第二卷才剛剛起了個名字，一章內容都沒有，咋就已經更了？”

“切，我跟你說更了你還不信，非要我把證據甩你臉上，”見鄭學謙一臉不相信地看著自己，周軒也不想爭辯，不耐煩地掏出了手機，懟到了他的麵前，“你瞅瞅，這不是第四十二回是啥？”

鄭學謙當然是不可能信的。

沒有人比從第二章開始追更的他，更懂這個還珠樓主的更新時間。

然而，當他接過手機看向屏幕的瞬間，兩隻眼睛頓時瞪圓了。

臥槽？！

還真是第四十二回？

可這……

怎麼可能？！

不過很快，鄭學謙便注意到這章節的界麵和他之前看的有點兒不同，於是立刻切到了作品主頁。

“海獅閱讀……什麼鬼？！這書不是在俠客網上連載的嗎？咋跑海獅閱讀去了。”

該不會是山寨的吧？

鄭學謙下意識地看了眼筆名，確認是那個還珠樓主沒有錯，整個人更加懵逼了，嘴裡還跟著嘀嘀咕咕了句。

“……真是活見鬼了，俠客網的書居然出現在了海獅閱讀上？！”

前些年的時候，俠客網的書在海獅閱讀上倒是能看見，直到海獅閱讀盯上了武俠小說這個大分類，雙方的立場才從合作者變成了競爭對手。

“不知道，也許是雙開唄。”見這家夥沒見過世麵的樣子，周軒一臉無所謂地說道，“有書看不就行了，你管它是發在哪兒的？”

他和老鄭不太一樣，隻是單純的看書，對網絡文學和武俠小說的生態並不關心，對網站更談不上什麼忠誠度。

之前他確實也是在俠客網上追這本書的，隻是今天恰巧無聊打開海獅閱讀一看，發現這本書居然在這邊也有，而且第一卷還更完了，於是便趁這個機會宰了。

至於這一行的潛規則什麼的，他並不是很懂。

“你不明白，”回過神來的老鄭搖了搖頭，歎了口氣說道，“小說和音樂不一樣，一本作品隻能發一個書站，兩頭發書的結果就是兩邊都得罪了，不會有好下場的！”

“……得罪？不至於吧？”

聽到這小白的發言，鄭學謙滿是優越感地瞥了周軒一眼。

“不至於？嗬嗬，那是你看書看少了！像咱這種十五年的老書蟲，見過太多那種天分不錯的萌新，就因為當了牆頭草，結果被打壓的連簽約都簽不了！”

“可我看這書混的還挺不錯的吧？至少現在看的人也越來越多了。”

“混得不錯個啥？混的不錯還能到現在都沒簽約？混得不錯還能一個推薦都混不上？圖樣！”

“推薦？”

聽到這句話，原本就對老鄭滿嘴跑火車感到將信將疑的周軒，臉上的表情更加古怪了。

拿回自己的手機，從書頁切到了海獅閱讀的主頁，接著將它重新遞給了老鄭，“你說的推薦……這個算嗎？”

隻見那首頁的大橫幅上，掛著的正是那本還珠樓主的《蜀山劍俠傳》！

盯著手機屏幕，鄭學謙整個人都傻了，好半天才回過神來。

“不是……這……這不科學啊？！沒簽約憑啥有推薦？”

周軒聳了聳肩。

“鬼知道。”

……

與此同時，十幾公裡之外的某彆墅區內。

某個穿著校服的小姑娘，正興奮地一把將手機甩在枕頭上，按著厚厚的抱枕便是一通粉拳亂錘，而且一邊錘著還一邊毫無形象地爆著粗口。

“操操操！這，這也太你爹的好看了！”

旁邊的椅子上，掛著還沒來得及換上的睡衣。那個壞笑著張牙舞爪的惡魔兔，簡直像極了手舞足蹈的某人。

先前放學回來的路上，坐在車上的林嬌嬌恰巧刷到了這本小說。

原本隻是打算打發下無聊的時間，結果沒想到一看就挪不開眼了，而等她回過神來，都已經是這個時間了。

雖然作業一個字沒動，但她一點兒也不後悔。

因為那鬥法的描寫簡直是酷斃了！

原本隻看古言的她，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新奇的武俠。

不行啊！

這麼好看的小說必須得打賞一波！

等到那狗作者被金錢蒙蔽了雙眼，拜倒在自己的公主裙下，到時候想看多少更新還不是勾勾手指？

在鈔能力的麵前，沒有人會拒絕自己的要求。

不管是多麼任性！

二話不說拿起手機，林嬌嬌用顫抖的拇指狂戳氪金的按鈕。

然而，令她沒有想到的是，飄過屏幕的全站公告並沒有出現，取而代之的是【支付失敗】的彈窗。

臥槽？

林嬌嬌傻眼了。

這還是第一次，她想氪金居然氪不了！

“……作品未簽約無法打賞，什麼鬼？！”

簽約是什麼？

林嬌嬌並不是很懂，也根本不想關心這些麻煩的玩意兒。

此時此刻的她隻惱火一件事情，那便是居然有人拒絕了她的鈔能力！

“氣死我了氣死我了！”

對著枕頭又是一通發泄的亂拳，然而這次卻是非常的不巧，一不小心砸了個miss出來。

床頭Duang的一聲悶響，捂著小拳頭瞬間縮成一團的林嬌嬌，疼的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嗚嗚嗚……疼死你爹了。”

即便是疼的要死，仍不忘記嘴臭。

強忍著掛在眼角的淚水，她咬牙切齒地打開了B站直播區，點進了常去的那個直播間，反手就是十個小電視砸了過去。

緊隨其後跟著便是一條彈幕。

【煞筆主播，我是你爹！】

被罵的一臉懵逼，正玩著遊戲的張翔整個人都傻了，連禮物都忘了謝。而直播間裡的觀眾們也是瞬間爆炸，滿屏彈幕刷了起來。

【哈哈哈，寧爸爸又來了！】

【開飯開飯！】

【老公！！！老公看看我！！！】

【寧哥，我可以當寧的第三個老婆嗎？】

【寧哥！性彆這塊兒能不能彆卡太死？實在不行我當寧兒子！】

這群沙雕網友！

太蠢了！

不過，看著主播下飯的表情，林嬌嬌心裡倒是舒坦了些許，拳頭仿佛也沒那麼疼了，打字的手指也利索了。

【彆叫我哥，叫我爸爸！】

【還有，垃圾主播，快給你爹把直播間名字改了！】

看到這土豪爸爸的彈幕，張翔一個激靈，立刻回過了神來，就仿佛剛才罵的人不是自己一樣，一副舔狗的做派嘿嘿笑道。

“好嘞寧爹！您要我改成啥？”

【我想想……】

看到這行彈幕，張翔心臟提到了嗓子眼。

而直播間裡的水友們，則是一如既往地跟著起哄出餿主意，接二連三地蹦出來些讓身經百戰的他都冷汗直冒的名兒。

不過……

這一次，他們的爸爸卻和往常不一樣，就好像突然轉了性子似的，罕見地沒有拿翔哥當樂子戲耍。

【就……改成“《蜀山劍俠傳》真好看”吧！】

【嗯，就這樣，趕緊給我改！】

張翔：“？？？”

一臉懵逼的不隻是張翔。

直播間裡的觀眾們也是一頭霧水。

【蜀山劍俠傳是啥？】

【大吃一驚，寧哥莫不是被盜號了。】

【第一次聽說？】

【寧爸爸還看小說？我也是寫手，看看我啊！！】

【啊，是那本書！我今天在海獅閱讀的首頁刷到了來著，看了兩章挺牛逼的。】

【對對對！我也是在首頁看到的！寫的確實挺牛逼！】

隻是挺牛逼？

林嬌嬌不滿地打了行字，正要發出去。

然而就在這時候，房間外麵卻是傳來了保姆阿姨的聲音。

“嬌嬌呀，再不吃飯都要涼了喔。”

“嗷！我馬上。”

雖然心裡一萬個不情願，但她可不想回頭被老姐或者老爹說教。

將手機扔在了床上，林嬌嬌迅速扔掉校服套上了睡衣，踩著拖鞋便啪嗒啪嗒地跑去了外麵。

至於某位翔哥的直播間……

此刻已經完全變成了《蜀山劍俠傳》的書友群，改了直播間的名字之後更是，滿屏幕都是討論劇情的，再也沒人去管那個坐在鏡頭前打遊戲的擺設。

不過，這對張翔來說未免也不失為一件好事兒？

反正他自己倒是挺高興的。

畢竟來看他直播的都是黑粉。

不管這些人聊啥。

總歸，比罵自己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