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1章 無法抵達的彼端(1 / 1)

燈林市。

扭曲增幅已經停止使用,巨大的功耗已經讓整座科技大廈的能源準備消耗殆儘。

決定在這個時候停止使用,是謝英傑的意思,他讓謝行知聯係林銳初代等人,準備安排科學家們撤離。

“作為人類,這不是我們能夠參與的戰場,希望我們的研究幫到過井四,但現在,我們得離開了。”謝英傑平靜的看向窗外。

北方的那場戰鬥,仿佛陷入了靜止。

井四的氣息,阿爾法的氣息,都凝固了一般。

如果要撤離,這就是最好的時機。

“我們不會走,你果然還是老樣子……”

“住口。”

一名科學家有著與所有人同生共死的決意,想要訓斥謝英傑“傳統藝能”,但另一名科學家卻喝住了。

“我們能做的已經做完了,能夠為那些人爭取哪怕一分鐘的時間,對我們而言都是近乎不可能的事情,但我們已經做得超乎想象了,現在……我們應該留著我們的命,為更壞的可能性做準備。”

“死亡多麼簡單,在這樣的情況下,活下去才是最難的。”

就像是一把火,燃燒到最烈處時,璀璨奪目。

可這把火即將熄滅,謝英傑看起來像是又要逃走。

但實際上,他是要保留火種。

這番話後,所有人低下頭,不多時,開始有人收拾各種東西。

“我們要去哪裡?也許沒有地方會有這麼先進的實驗設備了。”

眾人都帶著同樣的迷茫,謝英傑說道:

“我和機械城的城主,有點私交,他能帶給你們的,隻多不少。”

這話為眾人指引了方向,但大家都很清楚,如果這場戰爭以人類方敗北收場——

機械城也不是安全的地方,世間一切反抗扭曲之人,都沒有安全可言。

……

……

墓園。

“他們的氣息好像安靜下來了。怎麼回事?井四難道和阿爾法進入了重傷狀態?他們暫時休戰了嗎?”許衛問道。

“這是我們的機會,大陣已經完成了一半,隻要井四能夠繼續拖住阿爾法,我們就有希望!”

就連一向寡言少語的追獵者也變得激動起來。

隻有林銳,注意到初代的神色很不對勁。

初代說道:

“現在對付阿爾法的,不是井四。”

“不是井四?那會是誰?”

初代搖了搖頭。

他內心已經有了答案,自己見到了黑桃十的一刻起,就已經感覺……也許今日會有奇跡。

這個奇跡,就是白遠。隻是白遠一直活著嗎?

如果他真的活著,那麼七百年啊……不去看望小魚乾,將一切瞞得死死的,這是否說明,這個人真的沒有心?

往事種種浮現在初代的腦海裡。

白遠是一個迷人,優雅,偶爾也調皮的人。可這一切隻是他的表麵。

內心深處,沒有人知道白遠是什麼樣的。

初代覺得自己應該高興的,可內心卻又有一種煩悶與悲傷。

他很快摒棄了雜念,因為接下來,他必須趁著這個機會,加速陣法,將阿爾法徹底封印。

……

……

裡世界。

白遠空蕩蕩的內心世界,讓阿爾法找不到任何弱點。

一個人的內心怎麼可能什麼都不留下呢?

他行走在虛無與黑暗中,走了很久,他也觀察著地麵的情況。

“越來越靠近了,儘管很多次,你都讓我以為我回到了原點。”

阿爾法對這個男人的內心世界越發覺得有趣。

換做其他人,也許會看到這樣的裡世界而絕望。

但阿爾法不會,他的內心過於強大,他堅信一個人必然是會有喜怒哀樂的,堅信一個人也必然有憎惡與情愛。

不知走了多久,阿爾法似乎總是會回到這個世界的正中心。

因為他在這裡,留下了一個記號。

“迷陣。”

這是阿爾法多次驗證後得出的結論,這片看似虛無的世界,其實是有邊界的。

這也意味著,這座陣法隻是表象。

極有可能,在白遠的內心深處,藏著一個與“空無”完全相反的世界。

隻要是陣法,就有陣眼。

阿爾法畢竟是高維生物,獲取信息的渠道,遠比人類要多。

倒豎著的紅瞳開始不斷的掃視周圍,這一次,阿爾法甚至感覺到了力量的流失。

一種困乏感漸漸湧出。

他沒有想過,自己麵對一個人類,會感覺到精神力呈現衰竭之態。

紅瞳紅光大盛,世間的一切真實,都將被照射出來。

阿爾法再度感歎:

“如此完美的裡世界,簡直強的不像是一個人類。”

一個善於入侵他人的人,一定也明白各種防守陣型的弱點。

白遠就是這樣的人,這樣的人一旦要擺開防禦陣型,也必然是最難以破解的陣型。

不過在阿爾法麵前,最終還是出現了裂痕。

阿爾法看到了一扇門。在空無世界的邊境,被黑暗遮蓋。

沒有強大的精神力,無法看見這扇門,也不可能誤打誤撞走進這扇門。

這意味著,白遠的內心,確實沒有弱點。

至少這層偽裝,阿爾法相信除了自己,與那位已經逝去的老對手而言,不可能會有人可以看破。

精神力的對決,白遠當屬舉世無敵。

但沒有弱點,這是一個相對的概念。當兩個人的力量差距過於龐大時,那麼沒弱點,也等於全身都是弱點。

阿爾法不斷靠近那扇門,每靠近一分,就感覺到自己的精神力在瘋狂流失。

但他能夠計算出來,自己有足夠的餘力,可以走到那扇門之前。

他就像是行走在宇宙中的幽靈,見到了通往另一個世界的入口。

終於,阿爾法一步步挪動下,走到了門前。

他輕輕的推開那扇門,金色的光芒湧現……

一個截然不同的世界,出現在了阿爾法的眼前。

“太有趣了,這樣的人類,就該為我效力。”

白遠真正的裡世界終於呈現,這個世界裡,有農場,有海岸,有小鎮,有高塔。

阿爾法跨入那道門後,行走在街道上,看到了許多孩童走在街道上。

這些孩童,乃至街道上絕大多數的成年人,都是正常的人類軀體,但脖子往上,卻沒有頭顱,隻有一張張“牌”。

阿爾法神念鋪開,這個瞬間,他發現農場,海岸,小鎮,高塔,這所有元素的分布,如同一塊方方正正的棋盤。

如果仔細去看,就會發現這些頭顱被撲克牌取代的人,其實很像是一顆顆棋子。

但也有例外。

在海岸邊上,有一艘巨大的方舟,方舟宛若一座城堡。

這座方舟似乎隨時準備遠航,可七百年來,它從來沒有走出過這片海岸。

阿爾法的目光仿佛能夠將方舟看透、

在方舟深處,他看到了不再是頂著“撲克牌”的人。

一名少女,就在方舟內部。

還有一個人,這個人戴著麵具,阿爾法見過他。

“看來是對他很重要的人,不過這並非我要找的。”

阿爾法很清楚,他可以摧毀方舟裡的兩個人,但這沒意義。

因為那隻會讓白遠的顧忌變得越來越少,讓他更像是一個真正的無心之人。

他必須找到那個足以讓白遠崩潰的人。

他在審視了高塔,農場之後,雖然也見到了有那麼幾個看似重要的人,但都比不上方舟裡的兩個。

而最終,在那座小鎮,阿爾法見到了一個孩子。

幼年的白霧。

在看到白霧的瞬間,阿爾法興奮不已。

為了尋找到白遠的弱點,他耗費了大量的精神力,這種虛弱感,更盛於和井四的幾場對決。

白遠的確就是那個最強大的敵人,他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最大的對手,會是人類。

但如今,一切都要結束了。

“原來如此,這個世界有很多不稱職的父親,你看起來也是,但也僅僅是看起來。”

“這才是你最大的謊言吧?”

本就在小鎮之中的阿爾法,朝著那個孩子,緩緩走去。

……

……

裡世界,高維文明城市。

越過了那座巨大的,足以與城市相比的半球體建築後,白遠看到了三間屋子。

紫色的屋子裡。

巨大的半球體建築之後的景象,仿佛是一片空白的大殿。

那三間屋子坐落在一處。

他看清楚了,整個世界,以象征著高塔之主的巨大建築為分界線。

看似浩瀚的世界,其實都是一層表象。

阿爾法內心,才是真正空無的那個。

當然,他無法做到絕對的空無,藏在那三間屋子其中一間的,是阿爾法也畏懼的東西。

白遠不多時便來到了阿爾法裡世界的彼端。

走在平整如鏡麵如白玉一般的地麵上,他的內心湧現出不安的感覺。

翻閱那座山,對於白遠而言,本該是很容易的事情。

在裡世界外圍,他可以言出法隨一般,輕易的滅掉阿爾法的千軍萬馬。

但靠近那座巨大半球體建築的時候,白遠發現自己的所有能力仿佛被封印了一般。

當他徹底來到這裡的時候,他已經耗費了很多時間精力。

在精神世界裡,體力的流失,其實就是精神力的消耗。

此時此刻。

互相入侵對方的兩個人,都在對方的世界裡,找到了最為秘密的東西。

他們也都有了極大消耗。

阿爾法已經忘記,上一次湧現出這種程度的疲倦感,到底是什麼時候。

而白遠同樣一步步,走的頗為艱難。

他們就像是兩個勢均力敵的對手。

……

……

白遠的裡世界中,阿爾法終於來到了“白霧”的身前。

裡世界的一切,人也好,物也罷,都對應著表世界這具身體主人,其思維靈魂的種種參數。

阿爾法不清楚幼年的白霧對應著什麼,可他很清楚,這個孩子,是白遠最為在乎的東西。

他能夠感受到,這裡麵有值得讓白遠悲傷的東西,也有值得讓白遠恐懼的東西。

另一邊。

白遠終於走到了象征著恐懼的紫色房屋門前。

他耗費了絕大多數精神力,穿過了那座幾乎不可逾越的高山,即將抵達終點。

這個過程比白遠想象中漫長太多,以至於白遠也不確信,阿爾法到底走到了哪一步。

但不管哪一步,接下來隻要自己打開那扇門,看到阿爾法所恐懼的東西,知道他內心深處最忌憚的是什麼就好。

可就在他即將觸碰到門的瞬間,他的身體劇烈的顫抖了一下。

就像是當初被魚所依附之時那般,那種針刺靈魂的感覺襲來。

這種痛苦其實白遠早就適應了,可這一次,遠比以前任何一次來得要猛烈許多。

以至於白遠感覺到了異常的痛苦。

但他到底是白遠,這個時候,他就和白霧一樣。

“越是痛苦,就越要保持清醒。讓大腦運轉的越快。”

“這種事情……我做不到啊……”

“不著急,一步步來,先從適應痛苦開始。”

那些父慈子孝,言傳身教的記憶不斷浮現。

其中忽然間閃過阿爾法的影子。

白遠明白了,自己的裡世界已經被入侵。

阿爾法已經破開了空無的表殼,進入了最為真實的深層。

但他沒有在意,相反,這一刻他目光異常堅定。

這個男人的目光從來都是有些迷離的,似乎看誰都是漫不經心。

隻有此刻,他的眼神無比堅定。

就好像對決的兩個劍客,互相將劍刺入了對方的身體。

他們接下來比拚的,不再是技巧上的東西。

而是精神力的另一種體現——意誌。

忍受著劇烈的痛苦,白遠將那扇門暴力的推開。

“你已經輸了。”

阿爾法的聲音忽然間傳來。

在白遠觸碰到阿爾法最為核心的秘密時,阿爾法也開始扭曲“白霧”。

這個瞬間,身處在兩個不同裡世界的人,因為接觸到了各自最為核心的東西,竟然有了短暫的共鳴。

“這真是一場有趣的對決,平靜,卻又暗藏殺機。”

白遠沒有說話,腦海裡的聲音卻越發密集。

那些聲音似乎在勸說他放棄,但他沒有放棄,而是不斷深入那間紫色的屋子。

濃烈的紫色霧氣,遮擋著某團墨影。

紫色幕布之下,那團墨影輪廓越來越清晰。

如果白遠晚些離開白霧,那麼他就會知道,這是具備“思維”的序列,出現的場景。

他不知道這是什麼,但這不影響他。

他要揭開那層幕布,去親自感受阿爾法的恐懼。

隻是這實在是很難做到。

因為另一個世界中,阿爾法施加過來的痛苦也越發劇烈。

此時此刻,阿爾法腦海中,湧現出了驚恐。

這種神秘的恐懼感,讓他仿佛回到了與不朽融合之時的那天。

他扭曲“白霧”的過程中斷了,前所未有的虛弱感,加上內心的恐懼,讓阿爾法竟然半跪在了地上。

而因為劇烈痛苦,白遠靠近那個神秘序列的過程,也中斷了。他同樣半跪在地上,胸口不斷起伏。

他們彼此都在各自的世界喘息著,一個想要徹底征服對手,一個想要探知對手的恐懼。

外麵的世界,依舊平靜無比。

但裡世界中,二人的對決已經來到了終末之刻。

最終,阿爾法先站了起來。

與不朽的融合,讓他在意誌上,也達到了常人不能企及的高度。

“是我贏了,人類。”

此前的多次戰鬥,阿爾法都是勝利的一方,可隻有這一次,他的話語中帶著興奮。

因為這個名為白遠的人類,真的讓他感受到了危機感。

白遠想要站起來,可阿爾法施加的劇烈痛楚越來越恐怖。

他忽然間意識到,那個近在咫尺的答案……

自己永遠也無法觸碰到,就像是一個始終無法抵達的彼端。

而再過不久,也許自己就會變成阿爾法的爪牙。

他很清楚,阿爾法正在對自己做些什麼,或許是扭曲某個核心,甚至扭曲整個裡世界。

這一刻,一種永遠不該屬於白遠的眼神,出現了。

那是悲壯與決然。

這個始終優雅的男人,一生不管麵對任何敵人與險境,井一也好,黑桃十也罷,或者與白霧一起經曆的諸多困境……

他大多時候,都是優雅從容的麵對,或許隻在極少數戰鬥裡會露出凝重,會認真對待。但從來沒有一場遭遇,讓他流露出決然之態。

“隻有我能決定自己的旅途,阿爾法。”

裡世界的另一端,勝券在握的阿爾法,忽然間皺起眉頭,緊接著,他露出不可思議的神色。

這座平靜無比的小鎮——正在發生劇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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