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8章 序列一,序列二,序列三(1 / 1)

城市裡所有人都還在為他們即將經曆的巨大轉折而慶幸或者惶恐。

患得患失的巨大情緒變化,讓這座城市的惡墮們都興奮不已。

但沒有人注意到,在他們感知不到的維度裡,無限巨大而神秘的東西正在降臨。

隻有白霧可以看到。

泛黃的天幕開始散發著某種沙黃色的光芒,整個世界仿佛沉浸了巨大的染缸裡。

隻是片刻的失神後,白霧赫然發現……自己周圍的世界,大樓,廣告牌,街道,腳下的土地,路燈,乃至飛蛾,全部定格住。

它們都包裹上了一層黃沙。

那道巨大的幕布在頃刻間消失,隻有兩道宏偉神秘的氣息,充斥在天地之間。

“所以確定是他了麼?我們為什麼不多準備一點……這遠遠算不上艱難不是嗎?”那個尖銳的,善於嘲弄的聲音說道。

而回應它的,是夢境裡那道一絲不苟的聲音:

“他能看到我們。”

“你怎麼不早說?”

“他甚至已經在夢境裡,用直覺感悟過我們……他對我們很適應。或者說與我們很親和。”

“你這讓我有種很不舒服的感覺,噢!我知道那是什麼感覺了,我們像是兩個在大聲密謀的傻逼!”

黃沙覆蓋世界,連天色也變得黃橙橙的,白霧站在一個仿佛時間定格的世界裡,看到了兩道漆黑的墨影,不斷靠近。

它們從無比神秘宏偉,變得逐漸渺小,隻有聲音不曾變過,始終是縈繞在耳邊的樣子。

兩道墨影縮小到和白霧差不多的樣子,他們仿佛兩團無法被光驅逐的黑暗,像是脫離了實物卻可以獨立生存的影子。

白霧覺得對方的說話風格,應該是兩個性格迥異的人,而且對方似乎已經察覺到了……自己曾經在夢裡見過他們。

於是他主動打起了招呼:

“現在是個什麼情況,我還在百川市麼?”

“看吧看吧!該死的,他果然可以看到我們!這可真是少見!”

那尖銳的聲音聽不出是忌憚還是驚喜。

另一個聲音還是平穩認真:

“你好,來自外麵的生靈,你現在所處的空間,就寂靜之界,所以不用擔心什麼,你好不容易救下的城市與城市裡的人,並沒有被沙化。”

“隻是因為你處在另外一個維度,所以看到它們的樣子,會有所變化。舉個例子,世界對於你來說,仿佛一個沙盤。”

“我們會占用你一些時間,但請放心,現在的你,並沒有流失時間。”

白霧似懂非懂,但眼下他感受不到敵意,他索性蹲坐在地上,看著兩團墨影說道:

“你們是誰?”

“看看他這毫無半點緊張的感覺,他甚至直接坐下了,可惡啊,這讓我感覺我們神聖的,宏偉的入場像個笑話。”尖銳的聲音一如既往,善於表達出自己的情緒。

而另一個聲音仍舊是認真回答著白霧的問題:

“我們是你在努力尋找的答案,在你詢問這個問題之前,不妨告訴我們,你進入井的最深處,是希望要找到什麼?”

白霧喜歡這種直奔主題的感覺,他大概也猜到了,讓自己經曆冒險,布下這個扭曲版本百川市的真正幕後,便是這二位。

他也不想隱瞞,但還是出於安全起見,留了一點心思:

“我想找到……克製序列3——不朽的辦法。”

“噢噢噢噢,一開口就是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真有勇氣啊。”善於嘲諷的語氣對白霧毫無作用。

白霧也算看出來了,真正會認真回答問題的,隻有另一個聲音。

他看向右邊的那團墨影,但卻並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

“不朽者,無法被殺死,你要問的問題,沒有答案。其靈魂可以被封禁,但隻要肉身不滅,無論遭受多大的損壞,也終有恢複的一天。”

“就算是世界意誌,也隻是封印,無法做到徹底的毀滅。”

疑似“井世界意誌”的存在,提及了世界意誌,白霧認為自己的猜測沒有錯,世界意誌和井世界意誌,並不相同。

那個認真的聲音還在繼續:

“但不朽並非沒有終點,一個東西如果可以恒久存在,在時間的無涯裡,它本身就會孕育無數可能性。這或許會帶來巨大的浩劫,所以不朽確實有一個終結的辦法。”

白霧皺起眉頭:

“你前麵還說無法被殺死……這裡卻說擁有終結的辦法,這不矛盾了?”

這次回答白霧的,不再是那道聲音,一道聲音嘲弄的說道:

“你曾經見過世界意誌,你曾經也見過不朽之人的死亡,難道你的小腦袋,就沒有一點想法麼?”

白霧詫異,自己的確見過被世界意誌灌注的錢一心,但何曾見過不朽之人的死亡?

而且為何會將錢一心和不朽聯係到一起?

他是一個善於思考的人,很快就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你是說……周澤水?”

“咦,我還想著他會答錯兩個回合,是我給的提示太多了嗎?”

白霧震驚不已,周澤水擁有生死之力,且擁有井字級怪物們特有的近乎不朽的身軀,這意味著他非常接近不朽。

但無論如何接近,也不是真正的不朽……

如果周澤水擁有的是真正的不朽,那麼豈不是意味著,井一井二井四井五乃至井六也都是不朽?

雖然曾經白霧就很好奇,井五一次次被自己殺死,為何總是能夠複活,莫非這本身就是不朽?

可他見過井六阿爾法瞬間殺死。

見過井三死亡,更是險些遇到了井五被井一擊殺。

這都是徹徹底底的抹殺,如果說井字級擁有的強大生命力,便已經是不朽,那他們怎麼可能會死亡?

另外一道聲音響起:

“在詳細回答你的問題之前,我們先自我介紹一下……”

“等等等等,這樣多無趣啊,不如讓他先猜猜我們是誰?喂,你猜猜我們是誰啊?”

兩個聲音的性格還真是截然不同,一個似乎非常沉悶,一個則過於調皮。

白霧說道:

“我以為你們是……這個世界的意誌?”

“回答——錯誤!噢,糟糕,我忘了加點彩頭了,好吧你運氣不錯,答錯也沒有懲罰。”那尖銳的聲音顯得很遺憾。

白霧一愣。

這二個“活物”,不是這個世界的意誌麼?

那它們是什麼?如果不是井世界意誌,又如何影響到隊長的行為,如何隨意施加各種規則?

如何輕而易舉的改變空間時間?

“我說過,我們是你一直在尋找的東西,好吧,揭開謎題,你可以稱呼我們為……序列之首,我是老二,他是老大。”

“老三你已經見過了……不對,也不算見過,你隻是感受過它的存在,它有個你更熟悉的名字,序列3——不朽。”

白霧沒有說話,他固然是驚訝的,但大腦也在思考這種可能性是否合理。

見鬼,站在自己麵前的,不是什麼井世界意誌,或許壓根就沒有這個玩意兒?

這就是高塔之主口中的兩個究極序列?它們……是活的?

驚訝卻又覺得不那麼突兀,因為白霧其實也見過“活的序列”。

序列23——普雷爾之眼。

到也不算是活的,序列隻是以自己性格另一麵來描述各種事物,但描述的文字,仿佛具備另一個自己的另類思維一般。

所以確切關係,應該是自己的另一個人格,給了普雷爾之眼生命。

於是白霧忽然想到了井世界第四層,逆塔頂端那些密密麻麻的臉。

他不止一次聽說過,井是由眾生情緒組成,也許序列一和序列二,便是借著無數生靈裡的某個人格——“活了過來”。

“他好像發現了,他怎麼能夠這麼鎮靜,難怪你老拉偏架,因為他更像你。但我喜歡他的另一麵……因為他的另一麵,更像我!”

尖銳的聲音打斷了白霧的思考。

白霧也不再深入細想:

“所以你們……是序列一,序列二?”

尖銳的聲音說道:

“我是序列二,你可以叫我……世界之心。它是序列一,你可以叫他規則之心。”

“我們可不是什麼世界意誌,那玩意兒的確存在,它是孕育我們的東西,但它老了,它正在死去,嘻嘻嘻。它甚至奈何不了老三。”

序列二的聲音如果不那麼尖銳,大概真的像一個調皮的孩子,但尖銳的強調讓他仿佛有些刻薄嘚瑟。

提及到世界意誌,就序列二像是一個欺負了他很久的大人,終於管不了他了,他翅膀硬了,如今可以上演父慈子孝的一幕。

這與如今的現實也很相似,井世界影響真實世界,但井世界的起源……還是源於真實的世界。

所以井世界如今的確像是一個弑父者。

序列一則刻板很多:

“世界的意誌正在淡薄,扭曲的存在稀釋了它的影響,放大了生靈情緒的力量。它正在被削弱。”

“你可以從哲學上,將井和世界意誌看做兩種東西,一個是主觀,一個是客觀。”

“主觀決定我們眼裡世界的模樣,客觀則是讓我們敬畏和探尋。但當這個世界的規則可以被情緒扭曲,可以被扭曲隨意破壞……這個世界也就沒有了客觀。”

“科學崩塌,就連神學也在崩塌。”

聲音再次變換,尖銳的聲音忽然接過了話題:

“但有趣的是,這樣的世界,其實並不是我們討厭的,切莫以為我們站在你麵前,就代表著我們認可了你。”

“如果世界意誌被徹底消滅了,一切也都是我們所不會避諱的,哈哈哈哈哈哈,甚至我可非常樂意見到那樣的一幕,世界,宇宙,沒有規則,生靈非生靈,秩序,扭曲,生,死,時間空間,全部都沒有了界限,一切都是混沌,一切都是扭曲,好像也不錯啊。”

白霧無法想象那樣的世界,那就是阿爾法所期盼的——一個完全無法預測的世界。

他相信這兩個序列如果真的渴望這種世界的到來,那麼自己沒有理由還能坐在這黃沙一片的世界裡,聽它們嘮叨。

同時,井世界第五層這座巨大的寶庫,也是它們所無法掙脫的。

貫徹著讓世界從無客觀,隻保留主觀隻有扭曲想法的人……目前隻有阿爾法一個。

所以白霧雖然很想知道,序列一的效果是什麼,序列二的效果是什麼,但他明白,自己未必會得到其中之一。

就算得到,也可能要付出相當大的代價。

倒不如在這之前,先弄清楚一個治標的辦法,至於治本……白霧隻是想想,卻不會直言:

“所以打敗不朽的辦法到底是什麼?”

“讓不朽者抹除一切生的念頭。”

這次對方簡單明了的回答了白霧的問題。

如此簡短的一句話,白霧反而捉摸不透。

序列一像是一個授業恩師一樣解惑:

“周澤水的死亡,便是因為他已經放棄了所有生的念頭。”

“井六以為自己會死,但內心卻渴望著活下來,所以因果反噬,其實也沒有讓井六真正死去,但的確會削弱她的力量。哪怕透支了超越她生命力的力量,去窺探因果,哪怕她隻剩一口氣了,可她就是死不了。”

“井五也一樣,在他認為自己毫無生機的時候,他無法活下去……但在他回憶起過往的那些部下,心生不甘的時候……井一忽然發現,井五如同回光返照一般……可以進行抵抗。”

“想必你也疑惑過,世界意誌聚集於錢一心的身體,錢一心或許礙於契約,無法解決掉不朽的擁有者,但為何無法解決掉井一?他都親自去殺了對方一次,卻又不徹底殺死,用意何在?”

序列一的一番話,讓白霧徹底明白過來了。

“因為他殺不死井一。”

“是的,因為他無法殺死不朽之人。”

“不朽永遠無法被殺死,除非……他的擁有者認為自己可以被殺死。或者他的擁有者,認為自己必死無疑。這便是不朽的奧秘。”

“而你口中不朽的真正主人,被你稱之為阿爾法的存在,之所以能夠殺死他麾下的幾個井字級……是因為在殼化的過程裡,阿爾法能夠輕易收回他們生命的‘設定’,已然深入他們靈魂。”

“就算拿回了他們的記憶,也無法更改。這也算是不朽的初代擁有者,一個特殊的權限,他的確可以殺死繼承了他不朽特性的使徒們。”

“但並非是真正抹殺了不朽,而是讓這些不朽者……以為他們可以被殺死。”

一個驚人的秘密就這麼輕易被揭露,隨意的像是兩個熟人談論天氣。

白霧大概明白了,阿爾法就像是某個無法被治愈的初代“瘟疫”。

它將瘟疫傳播給了六個門徒,這六個門徒其實都是無法被治愈。

隻是他們始終以為……自己是可以被賦予他們瘟疫的人治愈或者吞噬的。

這是一個觀念,但對於他們而言,則是一個設定。

就算井二拿回了自己的記憶,就算井五靠著求生意誌掙脫了井一,但關於阿爾法可以殺死他們這件事,他們深信不疑。

恐怕就連井四也是如此。這便是不朽的一種特性。

其傳播者,會始終在被傳播者身上……留下一種能夠輕易磨滅他們的認知。

“這種如設定一般的認知不可被更改,就算你現在告訴他們,也無法解除。阿爾法,不朽的真正擁有者,沒有這樣的認知……所以某種意義來說,他是無法被殺死的。”

“而且能夠被老三認可的,是對生有著巨大執念的,就算高塔封印了他數千年,就算人類世界一度回到了近乎沒有扭曲的時代,就算他的對手曾經展現出了比他更高的天賦……”

“他對扭曲的執著,以及想要活著去見證一切的執著,始終未曾消減,甚至越來越狂熱。”

“不朽的弱點,是讓人舍棄生的欲望,或者讓人認為自己可以被某個特定存在殺死,但阿爾法很清楚,沒有任何力量可以殺死他。所以他也就的的確確,無法被殺死。”

“哪怕世界意誌能夠徹底鎮壓他,重新加固一層近乎無法破解的封印,那也不算是‘殺死’。”

這真是一個讓人絕望的回答。

井一到井六,隻能被阿爾法殺死,除非如周澤水一樣,對生不再有任何留戀。

而阿爾法不一樣,他深知自己不會被殺死,更想要活著看到扭曲降臨的盛景。

也就是說,不朽唯一的弱點……對於阿爾法而言不存在。

白霧發現,自己就算來到了第五層,大概也無法填補高塔製造者的遺憾——徹底解決阿爾法。

“哪怕是致力於讓一切回到正軌,讓所有特殊性歸於客觀的老四,也做不到這一點。我們也不例外哦。”

“這就是你要的答案,明白了麼,它不可被摧毀。你麵對的東西,就像人心裡的惡一樣……隻能被壓製,卻永遠無法根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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