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秋雖然不認得如今這個半人半鬼的宴朝。
但宴朝的聲音她是記得的。七百年來不曾忘卻。
看著宴朝以惡墮的姿態活著,或者說是以惡墮的姿態死去,她內心是有快意的。
隻是眼下,宴朝忽然出現,終究不是好事。
白霧很強大,簡秋看出來了,但簡秋本身很弱小,也無法區分出白霧到底多強。
白霧也不在意。
宴朝,財神,鐘旭,校長,四人各自踏前幾步。
白霧歎道:
“可惜了,這個時候就該有難念的經做bgm。”
簡秋沒聽懂,想勸著白霧小心一些,白霧卻指向三人說道:
“你們幾個一起上吧。”
這句著名的台詞沒有配合喬大俠的bgm使用,讓白霧覺得缺了不少味道。
不過終究還是過了把癮。
當然,周圍也有不少惡墮知道這幾隻惡墮的強大和邪惡,它們帶著看戲的神情,等著看外來者是如何被惡墮蹂躪的。
這裡都是死掉的惡墮,雖然死去,卻大多數人還認為——
人類就該被惡墮暴虐。隻有極少數例外。
黑炎暴起,鐘旭大喝一聲道:“找死!”
體型比之前瘦弱了許多的財神也瞬間在白霧周圍召喚出了堙滅黑洞。
恐怖的堙滅黑洞將附近的簡秋也波及。
就像是空間忽然裂開,出現了許多旋渦,無數塵土砂石被吸進去。
田京奮不顧身,試圖以肉身擋住旋渦,不讓女神受傷。
不過下一瞬,當他念頭一動的時候,湮滅黑洞被一股恐怖的扭曲擊碎。
強大的完美級詞條,在白霧的扭曲之力下,失去了原本的作用。
一道黑霧牆體,將簡秋田京木乃伊隔開。
人群之中,傳來了“謔謔謔謔謔”的竊笑。
白霧的身影一閃,在鐘旭和宴朝以及校長準備發動進攻瞬間,他已經來到了財神的身側。
一隻手將財神的脖子勾著,像是兩個勾肩搭背的好友。
但財神卻隻感覺到身墜寒窟,完全不像是被好友勾搭著,而是被死神的鐮刀架在了脖子上。
死過一次的人怕死麼?
事實上隻要死亡的可能性還存在,他們或許會更害怕死亡。
數十隻利維坦之眼對準了白霧,這些隻要被看到,就會讓人力量無效化的強大眼睛,並沒有給白霧造成任何的困擾。
白霧一隻手勾著財神的脖子,一隻手對著一隻最大的眼睛打了打招呼。
值得一提的是,似乎除了鐘旭,所有惡墮都比白霧認識的時候,要瘦削了不少。
宴朝的體型跟皮包骨一樣,利維坦之眼還有那些血管也顯得細小了不少。
白霧暫時不打算研究這個,他對著利維坦之眼打完了招呼,隨即拔出了腰間的長劍。
校長見到那把劍,心跳忽然漏了一拍。
所有利維坦之眼猛然瞪大。
七百年前,如果不是某個人忽然間在戰鬥的過程裡融合病發作消失——
或許它就會死在那把劍下!
白霧沒有融合病,他或許是半惡墮更為強大的存在。
手中的傲慢似乎隻是隨意的一擲,那把劍卻以仿佛能刺穿空間一般的速度……瞬間貫穿了校長諸多眼睛裡,最大的那隻利維坦之眼。
同時白霧稍稍用力,財神的脖子被他弄斷了。
他的身影忽然間又變得模糊起來,
當他再次出現的時候,傲慢長劍已經回到了白霧的腰上。
白霧忽然出現在了鐘旭和宴朝的身邊。
如果不是鐘旭的體型已然是巨人的等級——
白霧大概就會像“包租公”摟住“一曲肝腸斷天涯何處覓知音”二人組一樣,將鐘旭和宴朝一左一右摟住。
“我猜,你之所以沒有和其他惡墮一樣看著變瘦,是不是你來到了這個世界,依舊是百無禁忌?”
這句話是對鐘旭說的。
鐘旭詫異至極,這才過去多久,白霧的實力怎麼可能進步如此誇張?
他方才發現,自己竟然……無法看清白霧的速度。
“老實說,我一直在想,一個人如果完全沒有約束後是什麼樣子?大概就是你這樣的樣子。”
“想吃人就吃人,想對誰發泄欲望就對誰發泄欲望,沒有親人的概念,對待眾生,都是對待自己的玩具一個態度。”
“當你吃掉自己女兒鐘雪的時候,一定不會有任何愧疚感吧?”
鐘旭沒有說話,某種意義來說,白霧見到的最邪惡的人,就是鐘旭。
他淩空一躍,嫉妒大劍從背後解開。
一道足以將鐘旭斬殺的強大斬擊,即將到來。
但鐘旭……動彈不得。
不久前鐘旭和宴朝都是一個想法——殺死白霧應該是一件很容易很容易的事情。
可現在,他們的想法徹底變了。
白霧早已今非昔比。
一個普通的人類,怎麼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提升如此巨大?
難不成自己死後的那一年多時間……白霧一直在塔外?
對於大多數惡墮來說,這個地方就是地獄。
饑餓的痛苦,讓惡墮們難以忍受。
可鐘旭不是,鐘旭完全無視那幾隻傳說級惡墮定下的“禁止同類相殘”的規定。
七大財團也好,惡墮也罷,對於鐘旭來說,都是食物。
這個地方,簡直是鐘旭的天堂。
嫉妒大劍沿著鐘旭的右肩,斜斬至鐘旭的左肋。
大劍仿佛無視了鐘旭強橫的筋骨,輕而易舉的將其開膛破肚。
“最後的擊殺交給了你女兒紫羅蘭,我其實當時也不大願意,但是畢竟人家以援軍的身份出現了,我得給個麵子。鐘旭,你這樣的人,我是想親手擊殺的。”
大劍不是電鋸,但白霧的強大力道,將大劍當做電鋸一樣瘋狂的揮舞。
無數惡墮看著這一幕,後背發麻。
這個看起來九分顏值的溫柔少年,此時滿臉是血,仿佛地獄裡爬出來的修羅。
“啊……這就死了嗎,太沒意思了啊。”
鐘旭的屍體依舊不成樣子。
殺死這個世界的惡墮,顯然對現實世界是有負麵影響的,雖然還不知道是什麼負麵影響。
財神,校長,鐘旭,宴朝之流,如果不主動挑釁白霧,白霧倒也能夠給他們一條生路。
不過顯然,白霧內心深處也是喜歡現在的情況的。
他摸了摸臉上的血:
“到你了。”
宴朝不敢相信,他始終認為自己當初沒有輸給白霧。
擊殺自己的,打敗自己的,不是該隱,不是宴自在,更不是白霧,而是高塔。
可此時宴朝終於清醒過來,白霧已經——太過強大了。
他自知難逃一死:
“其他幾家……怎麼樣了?”
“你得感謝宴玖,感謝宴自在,你這樣邪惡的人,卻有善良如宴玖,道德感強如宴自在這樣的後代。”
白霧這次拔出了貪婪短刀。
這把刀有幾率奪走對手的一些東西,當然,白霧也隻是抱著試一試的態度。
或者就是讓三把武器雨露均沾一下。
他雖然自認是歐皇,卻也通過某個不寄靈的道具,認清了自己的本質。
第一刀,白霧斬斷了宴朝的膝蓋,宴家老祖匍匐跪地,瘋狂的嘶吼著。
白霧還是那副雲淡風輕麵無表情的樣子:
“八大家族,有幾個沒有站隊我的,但都被我滅了,秦家,柳家,龐家。”
“你和鐘旭秦業柳龍之流的統治,在一場戰爭裡徹底被終結,雖然高塔沒有保住,但裡麵的人,至少覺醒了一些東西。”
“當然,宴自在算是名義上的高塔之主了。”
第二刀與第三刀,白霧斬去了宴朝的雙臂。
普雷爾之眼反饋出宴朝的詞條,白霧為了讓簡秋報仇,算是提前將宴朝這隻野獸的爪子和牙齒拔掉。
第四刀……沒有第四刀,最後的一擊,是白霧對著宴朝的額頭指了一下。
這位將人命看做實驗體的宴家老祖,忽然間意識渙散。
與鐘旭不同,鐘旭是外放的惡,宴朝這樣的人,是內斂的惡。
宴朝做事,會先讓自己站在正義的角度。
將底層人拐到第五層做活體實驗,或者抹去宴自在的記憶,他總是能夠給出一套讓宴自在這樣道德感很強的人,也信服的說法。
宴自在的內心裡,很長一段時間,都以為宴家老祖做事,是為了全人類。
直到宴自在被宴朝送去了蜀都監獄。
白霧說道:
“他動彈不得了,接下來,你要對他做任何事情都可以。”
這話是對簡秋說的。
在場的惡墮,大多都被剛才白霧單方麵的屠殺給鎮住。
鐘旭,宴朝,校長,財神,似乎都來不及出手,這場戰鬥就這麼稀裡糊塗的結束了。
雖然這個過程的確很血腥很殘忍。
但與它們料想的開頭截然不同。
簡秋也一樣,無法相信,白霧的實力如此恐怖。
“你……你怎麼做到的?”
簡秋說話都打顫,這還是那個嚷嚷著“隊長救我”的白霧?
白霧取出一瓶水,朝著腦袋上淋了下去,清洗了一部分血跡:
“這不是什麼困難的事情,調查軍團標配罷了。”
簡秋忽然間沒有了報複宴朝的衝動了,她原本想將宴朝開膛破肚,讓這個人也體驗一下,被剖開肚子的感受。
可當白霧斬斷宴朝四肢,將宴朝的意識擊碎後,她七百年的氣也就消了。
“謝謝你,白霧。可惜我做不到什麼,你如今的實力……我這樣的人已經無法幫到你。”
白霧不以為然:
“你的出現,讓我少走了很多彎路。當初雖然我不可能被一直困在航班裡,但是隊長免於變成惡墮,也有你的功勞。我隻是報恩。”
原本哄鬨的石林裡,忽然安靜了不少。
於是那“謔謔謔謔”的笑聲就略顯刺耳。
白霧聽到這聲音,下意識的反應還以為是帶模仿家阿眼在作怪。
但很快,他順著聲音源頭望去,看到了熟悉的麵容。
那隻章魚變得瘦削了不少。旁邊拿著鐵錘的鐵匠也是,因為瘦削,以至於鐵匠的鐵錘看著都快有鐵匠那麼大。
再就是那個穿著白大褂的醫生。
以及身後的審批白袍的法官。
“怎麼,你們也想要試試?”
遇到了熟人,白霧還是很高興的,雖然這些熟人對自己的好感度是負數。
章魚搖頭說道:
“不不不,我可不敢與您為敵。”
商人不是笨蛋,彆說帶廢五如今不在,就算是在,也不可能是白霧的對手。
方才的戰鬥,他們已經看清楚了,白霧的實力早已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是跨越了井字級門檻的傳說級存在。
或許也隻有第三層井世界的那幾個傳說級惡墮,能夠壓製白霧。
商人說道:
“這個地方是做交易的,大家交易各自的資源,而我是一個商人,雖然我來的時間很短,但在這個世界的惡墮界,還算有一些名望。”
白霧聽懂了:
“你要幫我做事?”
“是的,說來有趣,我和鐵匠一直效忠井五大人,但井五大人……在關鍵時刻,卻抹除了我們。”
關於那場航班裡,死了又活,活了又死的經曆,對於商人和鐵匠來說,也挺糟心的。
白霧笑道:
“你們的價值是什麼?”
商人和鐵匠緩緩走近白霧,後麵的典獄長,醫生,法官倒是沒有跟上。
“雖然我來的時間可比被你殺的那幾個短多了,但我知道的卻不少。您明白的,向我這種人,來到一個陌生的地方,第一時間就是建立我的恐懼錢幣體係,以及了解這個世界。”
“還有一會兒,大人物就會到來,您殺了幾個不錯的戰力,它們或許會責怪你,但我可以將您保下來,謔謔謔謔謔……”
白霧不為所動:
“這對我來說不是難事。我要自保很簡單。”
“但您總歸需要一個向導的,我看得出,您對這個世界的很多事情還很迷茫。”
“我們代表著什麼,這個世界對現實世界影響是什麼?”
“這些惡墮為何而存在,我們在對抗什麼。這些問題,您應該沒有從航班裡的惡墮身上,找到答案。”
白霧眯起眼睛,打量起商人來:
“我們可是死對頭。”
“我主已經不再,在這個世界,就沒有了忠誠一說,我自然當追逐利益。”
很合理的解釋。
加上這次聚集,交易是其次,恐怕接下來會見到井世界第三層裡極為有分量的惡墮,白霧也不想兩邊樹敵。
畢竟七財團那邊,他已經徹底得罪了。
“你看起來很瘦?”白霧忽然問了一個問題。
商人心領神會:
“我們雖然可以通過食物補充,但是……我們很少汲取到人類的負麵情緒,在這個世界……惡墮是會受苦難折磨的。”
“什麼意思?”
“如果不汲取足夠多的負麵情緒,哪怕食物緩解饑餓感,我們也會變得瘦削。”
白霧明白了,這麼看來,鐘旭除了殺惡墮,也殺了不少七財團的人。
“但瘦弱,在這個世界是一種標誌……您其實問到了一個很關鍵的問題,這個問題,與您自己有關,謔謔謔謔……”
“什麼意思?”
和我自己有關?
白霧沒有明白這層意思,自己是人類,怎麼可能跟惡墮扯上關係。換做是以前,白霧還能多多少少理解一些。
但自從飲下井水之後,白霧的身體就發生了扭曲化。
那之後,白霧雖然被很多人評價還是人類,卻怎麼也無法惡墮化。
但白霧想了想,商人為何會接近自己?
隻要不招惹自己便好,為何還要主動示好?
這裡頭顯然有一些秘密。
商人說道:
“無論變得多麼瘦弱,我們都不會死亡。戰力也不會下降。隻是瘦弱會改變我們的形體。”
“所以呢?”
商人發現白霧是真的不明白:
“這個世界有著一隻惡墮,比即將到來的傳說級惡墮還要強大,那隻惡墮因為太久沒有汲取負麵情緒……”
“導致它過於瘦削,於是全身血肉都褪沒了,隻剩下森森白骨,仿佛從地獄裡爬出來的……白骨惡魔,我有幸見過它一次,恰如……”
商人的眼神帶著光:
“恰如,賭場時候的您,可謂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