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陷入了沉默當中。

心地善良者不少，但要有不朽軀體者，則幾乎沒有。

陣眼的強度，初代很清楚其重要性。

離開小魚乾的記憶宮殿之後，初代就拿回了關於“高塔封印”的全部記憶。

隨後他聯係了刻碑人。

二人都很清楚，隻要陣眼不死，高塔之主的門徒們，便連找到高塔的機會都沒有。

“要不朽之軀談何容易，序列的力量與詞條的力量裡，雖然有再生係的能力，但這種能力，都是提升生命恢複速度。”追獵者說道。

他更希望井四能夠作為陣眼。

不過追獵者也很清楚，井四或許是唯一一個，能夠正麵拖住扭曲之主，讓其餘人和陣眼一起施展陣法的存在。

且某種意義來說，井四並不是一個“心地善良”之人。

起先他們就在為兩個問題發愁——

如何拖住扭曲之主，以及陣眼到底怎麼選。

如今倒是解決了一個問題。

追獵者繼續說道：

“真正的不朽，絕不是瀕死之下的極限再生，而是可以切切實實的規避死亡。這一點，也隻有那六個扭曲門徒可以做到。”

井四雖然不太懂什麼陣法，但多多少少，他還是能夠聽出來一些端倪。

這群人，現在需要一個和自己一般有著不朽身軀的人，他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那就選擇我的其他兄弟。”

這話一說出來，眾人看著井四，神情怪異。

刻碑人尹鶴說道：

“你的其他兄弟……可是連心地善良這一點，都沾不上的。他們都是扭曲之主的爪牙。”

初代也說道：

“我也考慮過這個想法，或許可以利用記憶博物館，將其記憶置換。借此來淨化井字級的怪物。”

“但很可惜……我的朋友已經沒辦法做到這一點，她當初淨化井三，便險些導致記憶世界被吞噬。”

井四皺起眉頭，在這些人裡，他是最不善思索的。

但在這些人裡，他也是最了解井字級的。

井三已經死去，或者說不是死了，而是自發完成了一場生命力的交界。

井六被流放到了井的混沌區域裡。

井五？井五就算了，這個人對扭曲之主極為忠誠。

井一更不可能。

井四很清楚，大哥和所有人不一樣，大哥是最不可能背叛扭曲之主的。

甚至可以說，大哥便是扭曲之主，在封印期間，於高塔外的化身。

所以最後，井四想到了二哥。

井二。

有著不朽的身軀，慈悲心腸。隻是這種慈悲是被記憶扭曲了。

但井一到井六，曾經於“殼”中的虛擬世界裡，有著類似的經曆。

井四也知道一些關於二哥的記憶。

在他看來，大哥井一是扭曲之主的意誌，而二哥則是真正的人類轉化而來。

且二哥，是所有人裡心底最善良一個。

之所以選擇二哥，恐怕也是扭曲之主，有意測試“殼之儀式”的扭轉效果。

如果連二哥這樣的聖僧都足以扭轉，後麵扭曲之主當然可以放心的使用殼之儀式。

井四曾經接觸過井世界，與白霧的方式不同。

白霧進入井世界，是在“殼”中用扭曲與井呼應。

而井四進入井世界，是來自於外力——高塔製造者的推波助瀾。

也因此，井四的身體被真正的扭曲結晶之物——井水所浸泡。

意誌則來到了“充滿秩序”的井世界第二層——井市。

隻是逼瘋井四的，其實不是井水，七百年來，所有人都以為井四的瘋狂，是承受不了井水的強大扭曲。

這隻是一部分，真正讓井四瘋癲的是，是井四在起義軍七財團之間搖擺不定的態度。

在井世界，一切東西都在現實世界裡有著象征意義，有著某種特殊的對照性。

所以井四瘋了。

可井四也因此——擺脫了扭曲之主的枷鎖。

籠罩在意誌之上的“殼”，因此而破碎。

井四之所以想到這些，是因為他很清楚，禁錮著思想的“殼”，是可以被打碎的。

隻要讓二哥找回自己真正的記憶……擺脫那層“殼”，或許一個最完美的陣眼，就誕生了。

於是接下來，在眾人前往燈林市科技大樓，準備與當地的人類勢力彙合的路上，井四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

初代倒是對井二的印象很淡薄。

因為井二，的確是一個與世無爭者。

“可是殼要如何打破？”

“那就得潛入農場，在農場尋找答案了。”井四說道。

初代說道：

“農場的位置，恐怕就連你也不知道吧？”

井四搖頭，他的確不知道農場的位置。

追獵者這些年來也一直想要找到農場。

初代從農場逃出來的，但逃出來，不代表還能夠找回去。

農場似乎就是一個無法被找到的地方。

這個計劃也因此暫時擱淺住。

眾人不免有些氣餒，農場無疑是一個很關鍵的地方。

但就算知道這一點，也無法利用這一點。

“看來我們隻能另尋他法了。”初代重振精神。

眾人也暫時從這件事上轉移目標。

找不到農場也是沒辦法的事情，總不能期待有人恰好從農場裡出來吧？

……

……

很快兩名追獵者，井四，許衛，初代，這股秩序陣營最強力量的集結，來到了燈林市科技大樓。

當他們跨入大樓的時候，燈林市內的科學家們就已經知道。

而井四的身影，在這七百年來，他們從來不曾遺忘過。

可以說，井四是每一個人的夢魘。

當井四走近這棟大樓的時候，每個人的臉上都浮現出了恐懼。

“冷靜！冷靜！”傅磊的手有些抖，卻還是竭力讓二十二層的科學家們全部冷靜下來。

眾人就像是熱鍋上的螞蟻，不斷地在房間裡來回踱步，有人甚至想要一頭撞碎玻璃，然後逃出去。

這樣的煎熬沒有持續太久，因為很快，他們就開始直麵內心最恐懼的怪物——

井四。

當井四出現在了眾人麵前的時候，沒有一個人的臉上還能看到一絲鎮靜。

所有人的恐懼都不加掩飾。

初代很清楚原因，兩個追獵者，還有許衛雖然不清楚，但也沒有說話。

宴自在可是在百川市見過一次井四的。

對於宴自在而言，井四根本就是不可抵擋的存在，他站在眾人的麵前，準備抵抗來著。

但很快宴自在看到了某個人彆在腰間的熟悉麵具。

於是一時間，他有些懵。

反而謝行知的反應速度很快，他看著井四毫無殺氣的臉。

看著避難所裡的話癆許衛，隱隱明白過來。

他心臟狂跳，激動不已，這種運氣可不多見。

這群科學家，缺一個頂級惡墮的“實驗體。”

眼下，一個最為終極的實驗體，送上門來！

……

……

農場。

沈殊月換上了“媽媽”的護士服後，略顯寬鬆的護士服依舊遮不住她的美麗。

一個美麗的“媽媽”，總歸是讓孩子們喜歡的。

農場不久前遭逢變故，這些孩子內心也很恐懼。

他們都是來自世界各地的最聰明的孩子，多多少少，也能夠在之前的變故裡，猜到了自己在農場的意義。

少部分孩子開始反抗，還有少部分孩子則開始隱忍起來。

農場主井一，對這一切自然是知曉的。

隻是如今的井一，能做到的事情不多。

他需要慢慢的將世界意誌刺進自己體內的種種手段給徹底消除，這還需要一段時間。

不過井一也不在意。

七百年來，偉大的扭曲之主一直被封印，人類曾經也是世界的主導，就連那個時候的人類，也無法改變什麼，難不成這一段錢一心強行拖出來的時間，就能夠改變局勢了？

至於農場裡的孩子，董念魚會“安撫”他們。

他留下董念魚，就是看中了董念魚強大的精神力。

董念魚也的確沒有讓井一失望。

至少在董念魚的引導下，所有農場的孩子，都安靜下來。

董念魚的力量，可以改變人類對某些事物的看法，可以壓製人們的負麵情緒。

她知道井一的可怕，所以的確照著做了。

隻是同樣的，也給了曲栗和沈殊月一些“特權”。

董念魚並沒有完全抹除一些資質很高的孩子們，對農場的一些戒備。

那些未來的k，q，j們，其實都已經在沈殊月和曲栗的暗示下——

慢慢組成了農場搜索聯盟。

是的。曲栗能夠變成任何人的樣子。

這個能力，讓曲栗能夠迅速的融入進這些孩子當中去。

沈殊月和曲栗，意識到要探索農場，還得靠這些孩子配合。

當初的白遠，老k，黑桃十，不都是以農場孩子的身份探索農場的？

想明白這一點後，沈殊月和曲栗所扮演的，就是那種幡然醒悟，想要帶領孩子們找到自由的“媽媽”。

要做到這一點，曲栗的詞條能力功不可沒。

總之，在董念魚的精神引導下，在曲栗的外形偽裝下，以及沈殊月的精湛表演下——

農場的孩子們上下一心。

所有農場的孩子都很清楚，他們不是黃金一代。

和傳說中七百年前逃出農場的黃金一代相比，他們有很多欠缺。

但這一次，確實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因為“爸爸”身受重傷，且爸爸更加關注農場外的變故，對農場有了一定的放縱。

他們無法超越那四個k，卻可以讓九個農場，未來所有的k們全部集結起來，集思廣益的來一場瞞天過海！

接連數日，在孩童們的遊戲時間裡，這些農場資質最好的孩子們，都開始尋找起這座農場的隱秘之處。

當年的白遠和黑桃十，靠著自己的觀察力，找到了農場的禁地。

後來農場禁地轉移，就連董念魚也不知道。

如今的孩子雖然比不上白遠和黑桃十，可他們人多。

他們相對來說更自由。

在井一沒辦法監視的情況下，在農場高層以及兩名媽媽的共同協助下，他們的條件相對當年的黃金一代來說，實在是好出太多。

……

在董念魚回來後的第十一天。

一號農場，曾經井一用來與井魚對話的那間屋子下，一名資質為紅桃k的九歲女孩——席琳，找到了一處暗格。

隻是要找到暗格本身並不難，但難點在於，要找出解開暗格的方法。

最終揭開暗格密碼的，是有著強大的數學天賦，喜歡著席琳的黑桃十k——喬伊斯。

喬伊斯已經覺醒了序列，隻是和七百年前那位黑桃k一樣，隱藏了這一點。

如今為了讓紅桃k席琳開心，他最終決定暴露自己的天賦。

靠著強大的數學天賦，喬伊斯破解了第一層密碼，接著靠著天賦序列65——百無禁忌，解開了來自扭曲的封鎖。

喬伊斯和席琳，在夜晚入睡間，媽媽來探寢的時候，將一切告訴了媽媽——曲栗。

於是第二天淩晨三點，曲栗，沈殊月，董念魚，準備前往一號農場。

一號農場如今極為恐怖，由於不久前井魚召喚了扭曲之主的軀體，導致“牆”破裂，黑霧籠罩在一號農場之上。

孩子們都轉移到了二號農場，隻是在這些天來，始終找不到禁地所在的黑桃k和紅桃k，決定大著膽子前往一號農場調查。

兩個孩子，還真就有所發現。

黑霧彌漫的一號農場，顯得鬼氣森森。

在教堂外的一間小屋外，董念魚說道：

“得留一個人在外麵，我並不知道井一是不是真的沒有懷疑我們……他是一個可怕的人，我們必須考慮到這種可能性。”

“如果井一出現，至少得有一個人……能夠通知我們，為我們拖延時間。”

沈殊月原本打算自己來做這件事，畢竟如果真的遭遇了井一，她有著傳說級詞條，可以拖住井一。

但曲栗卻自告奮勇的說道：

“我來吧小月亮，你和她一起去調查，我來放哨。如果真的遇到了井一，我至少可以欺騙他一陣子。”

董念魚點點頭，在她看來，要武力拖住井一，哪怕是重傷的井一也是愚蠢的。

曲栗留在外麵，或許會有奇效。

“而且裡麵也有可能會有需要你能力的地方，禁地裡不可能隻有秘密，卻沒有閱覽秘密的風險。”

沈殊月見兩人都同意了，也不好多說什麼。

“你要小心。”

曲栗點點頭：

“你也要小心。禁地裡或許會更危險。”

與曲栗互道了珍重後，沈殊月便和董念魚一起，走進了教堂外，那間鬼氣森森的屋子。

農場的秘密，即將揭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