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題終於到了最關鍵的地方，高塔第六層。

白霧的確考慮到了這種可能性，該隱可能會邀請自己前往第六層，畢竟該隱……某種意義和自己有些像，也是個瘋子。

但這可能是一件比前往黑色區域更危險的事情，所以白霧得好好思考一番。

是的，他沒有立即回絕該隱這個看似瘋狂且無腦的要求。

甚至白霧覺得……也許真的可以前往第六層。

並非是作死。這裡頭有他自己的考量。

“怎麼？不敢嗎？還是說，你還在懷疑我說的關於紅桃k的那些話？我沒有見過那個人，但我知道，他一定是非常善於欺騙人的。他絕對不會是你的朋友，對你一定是利用的態度。”

該隱和白霧的差距，白霧認為在於信息量。

至於二人資質上的差距，白霧不清楚，完全體的該隱到底什麼水平他也不知道。

不過當初能夠和“農場”版林銳作戰，實力肯定不弱，尤其那是七百年前，七百年來，該隱積攢了不少力量。

隻是因為某種類似“靈魂”“潛能”的東西，被第六層的怪物截斷了一部分，使得該隱始終沒辦法使用全部力量。

白霧很樂意看到這種對方因為信息量不足，最終做出錯誤判斷和無用功的情形。

該隱便是這樣，因為不知道紅桃k與自己是父子關係，且關係本身就極為惡劣，所以一直試圖針對“黑桃十”所發起的話題，進行挑撥。

挑撥完之後，白霧除了有點想笑，沒有彆的感覺。

他對白遠的厭惡不需要任何人來挑撥。所以該隱所做的，除了給白霧提供一些信息，毫無意義。

白霧搖了搖頭說道：

“說說看吧，你為什麼認為，我們適合前往第六層了。”

該隱有點意外，白霧竟然真的在考慮前往第六層？原本這句話沒有抱期望，因為他認為自己無從失去，而白霧隻有一條命。

“你居然真的敢去？”

“我一直在想，我出塔這麼多次，找到了不少塔外的線索，但卻始終接觸不到末日起源的信息，我能夠在塔外看到很多塔前時代的扭曲人性，人們魔幻的逃亡之旅，以及成為惡墮後種種畸形的生存方式。這些很有意義，但還不夠有意義。”

“簡而言之，我還會繼續出塔，探索各個扭曲的地方，但如果在這之前，我能夠了解一些更多的……綱領上的東西，或許對我出塔破解各種謎題，有著更大的幫助。”

該隱驚了，這個人竟然是站在學術角度上想要前往第六層？

純粹的為了解開世界的謎題麼？或者說為了以後出塔能夠找到更多的信息？

“你呢？當初爬上高塔第六層，是因為什麼？”白霧反問該隱。

“我對第五層那些廢物沒有興趣，我很清楚，接過了老師饋贈的我，會超越他們，我也對統治人類沒有欲望，如果我已經在塔後的世界登頂了，我自然很想知道，第六層有什麼。”

江玄的那張臉上做出了狂熱的表情：

“情緒穩定劑的之製作方法，返回輪盤牽引輪盤的製作方法，石碑的真正作用，以及天賦序列……甚至惡墮詞條的詳細信息，這些末日時代裡的扭曲產物，全部記載在了高塔的第六層，難道你就不好奇嗎？”

白霧懂了，如果說自己是因為想更多了解末日起源，了解井的誕生，這個世界謎題的本質，那麼該隱……就是為了作死。

他純粹是被好奇心害死的那隻貓。

“既然你要我前往第六層，你得告訴我第六層有什麼，據我所知，你在第六層受了不輕的傷，你尋找容器，目的就是為了能夠恢複到巔峰時代。”

該隱眯著眼睛：

“莉莉絲告訴你的？說起來，我好像很久沒有見過她了。”

“她死了。你不需要擔心什麼，而且她對你的了解也不多，七百年來，你似乎也沒有朋友。”

該隱大笑：

“哈哈哈哈哈……我不需要朋友，七百年來，我有很多身份，我最大的樂趣，便是用這些身份，將周圍的人耍得團團轉。莉莉絲的死亡，是你做的？”

“怎麼，你喜歡她？”

“隻是覺得有些可惜，畢竟作為永生者，喝過了永生泉的水之後，她可以成為一個很好的誘餌。”

白霧來了興趣。

該隱也沒有隱瞞：

“第六層的怪物是否還在，我不清楚。也許它去了第七層。在我前往第六層的時候，它似乎就在開辟第七層。而這個怪物最大的樂趣，便是吞噬第五層，飲用了永生泉的那些人。”

白霧心說不愧是你，莉莉絲好歹跟了你七百年，最大的價值，竟然就是做餌？

不過他也很快從這句話裡，提取到了彆的信息。

開辟層級？

“你不奇怪為什麼很久沒有人被送去第六層了麼？”該隱笑道。

白霧確實很奇怪。

“的確，各家都製定了一個保密計劃，不要將天賦序列靠前的人送上去，但你都已經能夠威脅到這些統治者了，你以為他們還會遵守這些道德層麵的考慮？”

“他們也送不走我。”白霧覺得有必要強調一下。

最開始是有人被送去了第六層，再也沒有下來過，但多多少少，那些有著前百序列的，也都是以為第六層有著某種好處。

人們願意配合，和不願意配合，是兩碼事情。

當然，白霧也認為該隱說的有道理，恐怕這些統治者，背地裡也想過，利用第六層消滅自己。

“這是一個因素，但有沒有可能，那個怪物已經去了第七層？來自第五層的一些請求，它已經無法理會了？怎麼樣，要不要考慮跟我去第六層看看？還是說，你不敢？”該隱挑釁的看著白霧。

白霧搖頭說道：

“你我也算有了一定認識了，這種沒有意義的激將法，何必呢？我的確也瘋狂，經曆過不少死境。但那也是因為自身運氣問題。”

雖然白霧的經曆，看起來就是作死。

但很大程度，還得歸功於“百分百難度+n”體質。

“我會好好考慮一下你的邀請，假如你能夠說服我。”

該隱懂了，白霧還是想繼續在自己這裡套取情報。

不過該隱也沒有隱瞞的必要：

“我會和你一起去第六層。這座巨大無比的，被人稱之為塔的超級堡壘，所有有價值的秘密一定是埋藏在最頂端的。你如果是擔心那個怪物，我可以很明確的告訴你，是的，那是一個真正意義上的怪物。”

“他全身籠罩在黑色的陰影裡，雖然有著人的輪廓，但我不認為那是一個人類……至於實力，我無法形容，因為他對付我，並沒有耗費什麼力氣，螞蟻無法看出自己與大象的差距不是麼？”

白霧倒是沒有想到該隱會如此謙虛，當然，無論多麼驕傲的人，在絕對的強大麵前都得謙虛。

就好像宴自在這樣的性子，碰到井五井二，也隻能自覺的退到場外去，做個觀眾。

“你和那個怪物交手了，按理來說，你既然有假身，他應該傷到你才對。”

“白霧，不要太狂妄了，我們何其渺小，麵對這些足以扭曲世界的怪物，很多我們以為的常態，不過都是人家刻意留下的巧合。我們對這個世界的認知很渺小，你不會認為你真的靠著幾次出塔，實力不斷提升，就接觸到了本質吧？”

該隱的眼裡帶著幾分戲謔：

“序列是什麼，惡墮的詞條是什麼，塔外四小時一次的規則是什麼，你若以為這些東西都是定式，那就大錯特錯了。我的序列的確可以讓我操控其他人的身體，但這個世界是否存在著可以無視序列效果的存在，也未可知。”

這句話白霧是認同的。他記得有一本很著名的科幻小說《三體》裡舉過的例子。

倘使人類生活在二維的某個靶子一樣的世界裡，而三維的生物對著靶子開槍，每隔十厘米就打一個洞，二維的人類經過研究，就會根據規律得出結論——宇宙每隔十厘米就會有一個洞。

但事實上，這一切隻是三維生物的即興之舉。

另一個例子則是著名的農場主假說。

農場裡養了一群雞，農場主會悉心照料它們，每天固定十一點會給它們食物，於是雞裡麵的聰明雞，觀察了接近一年，做出總結——每天上午十一點，食物就會降臨。於是這隻雞在某個節日裡公布了這個偉大的發現，但這一天十一點，沒有食物到來。

農場主為了過節，把它們都殺了。

序列，詞條，四小時一次的規則，或者各種扭曲規則，寄靈物品，在白霧看來，是這個世界特有的規則。

可這個世界特有的規則，也推翻了原本人們在末日降臨前習慣的規則。

所以，麵對更強大的生物，序列會有效嗎？

會不會一切隻是更強大生物的即興之作？

會不會獲得序列的人類，獲得詞條的惡墮，也和獲得了食物的雞一樣，沾沾自喜以為找到了這個世界的偉大定律？

然而在絕對的扭曲麵前，或許根本沒有定律？

這麼一想，白霧竟然有一點煩悶。而這個農場主假說，又讓白霧想到了另一個農場主。

“總之，我被他奪走了我的一部分力量，我該怎麼形容那種感覺呢？就像是靈魂被人切割了？又或者說，我能夠感覺到，我未來無限的可能性，變成了有限？那是一種很讓我害怕的感覺。哈哈哈哈……時隔多年，想到那個怪物，我還是會很恐懼。”

高塔第六層的怪物，會不會才是井四口中那個，五十一層的大魔王？

白霧若有所思。

序列，詞條，井家人，拚圖碎片，這些東西的起源，恐怕隻能前往第六層探索。

但第六層的危險程度該如何判斷呢？

二人默契的繞開了這個話題，該隱說道：

“我還是江玄，你還是我的隊長，誰也不知道我們之間發生了什麼，如果你已經將這件事告訴了其他人，那就讓那個人閉嘴。”

白霧點點頭，“江玄”繼續說道：

“你知道我的聯係方式，我會給你時間準備，白霧，我不會看錯的，你骨子裡和我一樣，是個瘋子！瘋子就該做瘋子做的事情。”

對話結束。

江玄說完後，直接站起身，非常有禮數的對白霧點頭致意道：

“那麼隊長，我就先出去了，有什麼事情您再叫我。”

白霧必須得說，該隱的演技絕對不在自己之下。

該隱離開後，白霧慢慢處理著今天與該隱談話的消息。

至於自己上午在第四層鎮住秦家的人，這件事會怎麼發酵，他完全不在意了。

不得不說，該隱是一個失敗的對手，但又是一個成功的對手。

儘管該隱因為信息不對等，屢次失手，可是該隱總是站在了一個正確的方向上。

該隱希望我能夠對付統治者，我的確也會對付統治者。

該隱希望我前往第六層，我也的確想要去第六層。

明明自己與該隱立場截然不同。

這麼一想……白霧忽然想到，也許黑桃k，梅花k，紅桃k三個，立場也是截然不同的。但卻因為有著共同的某個目標，曾經聯手過。

不過紅桃k的離開，顯然對兩個k是一種背刺。

“看來你已經決定要去第六層了？”

“是的。有什麼建議嗎，帶騙子？”

白霧看向了白遠，白遠前麵帶著頭戴式耳機，也不知道是從裡世界的哪個地方搜刮出來的。

白霧和該隱聊起第六層的時候，他就坐在邊上，聽著歌，哼著某首白霧覺得有些熟悉又想不起來到底在哪裡聽過的曲子。

仿佛裡世界某個地方，白霧聽過這首曲子。但他實在是記不大清了。

而白霧的重點也不在這裡。

當白遠看到該隱走後，白遠摘下耳機，看出了白霧的想法。

“你都叫我騙子了，我給的建議你會聽？”

“我如果死了，你也活不成。”

“嘖嘖，你的記性不大好，我說過，不要用死亡威脅一個已死之人。”

白霧沒有被白遠帶偏：

“如果沒有任何有用的情報，你可以走了。”

“也好，新鮮感最近午餐裡有了新的菜品，你知道嘛，雖然你在的這個世界，沒有任何美食吃，但裡世界裡，倒是有不少，所以請保持對美食的執念。”

白遠準備離開，不過離開前，他還是豎起一根手指，背對著白霧，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

“哦，對了，出於對美食的回報吧，我可以給到你一條情報。當然，我是大騙子的嘛，你是否選擇相信，就不關我事了。”

“什麼情報？”白霧說道。

“第六層，是可以去的。好了，我去享受食物了，對了，你其實也可以對女人有執念的。你裡世界裡的女性，基本沒有正常的，作為父親，對於青春期的孩子，還是很擔心的。畢竟我也可以看到你的夢境，你連做夢都不帶做春夢的，這實在是……”

“滾！”

白遠消失了。

白霧揉了揉額頭，嘴裡念叨著：

“真的是越來越討厭了。”

話是這麼說的，他也的確將白遠形容成大騙子。

但該隱說破嘴的事情，也比不上白遠一句話，當白遠說，第六層可以去的時候，白霧甚至沒有怎麼懷疑。

於是乎，在該隱離開，白遠消失後不久……白霧做了個決定。

出塔探索的事先放一放，眼下最優先要做的，是前往高塔的第六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