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演武區域，最為巨大的樹木成了五九與惡墮的戰場。

人與惡魔的對決，由於恐怖的力量對衝，空氣裡爆裂出擊鼓一樣的音波。

這顆在塔外規則下七百年間，才終於長的如巨大的樹木，樹皮因為二人霸道的力道衝擊，開始碎裂與剝落。

這場戰鬥的級彆，已經超乎了如今的鎮禦軍和調查軍成員太多太多。

他們之中也有人藏著一些強大的天賦，但每個人看著連肉眼都無法捕捉，隻能聽到擂鼓般響動的戰場……都感覺到，就算使用出自己的隱藏序列，也與對決的人與惡墮，相差甚遠。

原以為五九隻是這個時代一眾強者們的領跑者，但現在他們才發現，也許五九所在的高度，早就超過了他們窮極一生能達到的終點線。

這不僅僅是在伴生之力上，高出了一個時代，在真實的戰力上，更加誇張！

“隊長……到底是怎麼變得這麼強大的？”林無柔的眼裡寫滿了不可思議。

王勢商小乙則熱血沸騰。

儘管這個層麵的戰鬥，他們連看……都看得格外吃力。

所有人都被五九與惡墮的戰鬥吸引著，甚至忘記了最大的危險，也許並非那隻惡魔一般的惡墮。

沒有人注意到……整個場景的顏色，變得黯淡起來。

眼裡一切彩色的事物，色調都在一點一點變深。

五九也沒有注意到，要麵對九級惡墮，即便是他，也必須全神貫注全力以赴。

而九級惡墮麵對五九雖然還有餘力，卻也因為過於興奮，根本沒有在意底下那群垃圾們。

“還能更快嗎？”

急速化是一個被動屬性的完美詞條。

人類能夠與九級惡墮正麵對決，這讓這隻惡魔一樣的惡墮異常興奮。

尤其咋急速化的增幅下，自己比尋常的九級惡墮，有著更為恐怖的身手。

這種情況下，還能有人類可以和自己打得有來有往不落下風，屬實讓惡魔驚喜不已。

但他還是不滿意！

“當年的你，就像那些垃圾一樣弱小，但如今，你的身體已經沒有了明顯的短板，但你得明白一件事！”

高空對決的二人終於停了下來。

五九的刀被惡墮空手接住，無法再向前推進半分。

“在絕對的力量差距下，你的所有優勢，都是劣勢！”

惡魔猛然發出一聲咆哮。

五九的身體瞬間被擊飛，惡魔的力量在陡然間變得巨幅提升。

“來吧，讓我更儘興一些！”

墜落中的五九直接將短刀插入樹乾中，兵刃摩擦出火花，恐怖拳勁的餘威被一點點抵消。

“如你所願！”

五九毫無畏懼，一刀揮出。

惡魔的力量已經和此前完全不同，儘管速度絲毫沒有變化，可每一次短刃觸碰到惡墮，五九都感覺到了一股恐怖的能量波動！

以一己之力擊碎整個高塔聯軍精銳時，惡墮所展現的實力，遠不是它的全力。

五九感覺到，對方的氣勢徹底變了。

狂暴化，怪力無雙。

猛然間啟動了兩種強大的形態，讓惡魔的實力比之前變得更加恐怖。

原本在極致均衡的作用下，五九的速度壓製對手，力量，體能方麵，則和對手持平。

但在對手將狂暴化與怪力無雙開啟後，二人攻守時的每一次碰撞，都讓五九感覺到氣血翻湧！

即便是極致均衡下的強悍身軀，麵對開啟了狂暴化與怪力無雙的惡魔，也顯得十分勉強。

但五九很聰明，他的速度依舊是壓製著對方的，他在儘可能的，利用微弱的速度差距，避開惡魔的進攻。

“戰鬥力還不錯，戰鬥天賦也是一流的，小子，報上姓名！”

“穀青玉。”

有著惡魔之軀的惡墮，如今展現出的實力，已經讓五九感到難以應付。

極致均衡帶來的全麵提升，讓五九遠遠甩開了高塔裡的第二名。可麵對這個昔日擊敗過他的人，他依舊不敵。

惡魔也已經許久許久，沒有聽到人類的名字。

他在這些年，也見過了一些人，但在他看來，都是一群死不足惜的垃圾。值得被問及名字的，一個也沒有。

今日是第一次。

這個人類比他曾經作為人類時，更加強悍。這讓他有了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他曾經也是高塔的最強，強過第二名一大截，昔日調查軍團王牌，聶重山。

但聶重山並沒有五九這般的運氣。

當年的調查軍團，沒有秦縱，沒有五九，整個調查軍團，帶著一股子濃烈的江湖習氣。

他們被鎮禦軍鄙視，卻又為了物資和鎮禦軍沆瀣一氣，整個下三層所有的犯罪，幾乎都有兩軍的參與。

過於正派的他，顯得格格不入。

哪怕有著最頂尖的實力，也經常被人排擠。直到後來，他也遇到了幾個想要改變底層現狀的，誌同道合之人。

五九的實力，不容聶重山懷念過去。

他已經變成了惡墮，儘管還有著對高塔生活的些微記憶，但那些記憶都已經扭曲。

五九的存在，兩軍希冀的眼神，讓聶重山有些嫉妒起這個後輩來。

他的拳勢越來越剛猛！

原本讓五九難以招架的力量，竟然還能再度提升數倍。

天地變得黯淡，所有人看到五九與聶重山交鋒的地方，都如同隔了一層水霧。

朦朧，扭曲。

誰也不知道戰場的中心，五九承受著何等恐怖的力量。

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部在人與惡墮的對決間，沒有人發現……他們所處的環境，已經全部變成了黑白色。

仿佛所有人乃至周遭的一切，隻是某個人的回憶。

每個人的腦袋都仰望著天空，耳邊響徹著低語。

直到劉暮聽到了某種低語聲的時候，他驟然醒覺。

這一幕和之前在高塔內的一幕何其相似。

當所有人都被五九和聶重山的戰鬥吸引時，帶著麵具的怪人悄無聲息的用某種詭異的力量……籠罩了兩軍精銳們治療的區域。

劉暮猛然間發現，大家的眼神，變得有些呆滯……

與上次在第三層貴族學院體育館的戰鬥不同，這次麵具怪人麵對的，都是一些五階六階的頂尖戰力。

他的侵蝕，需要耗費更多的時間，需要更加“悄無聲息”。

但劉暮還是發現了，隻是這一切，都是麵具怪人的故意為之。

這個麵具怪人，正是該隱。

當劉暮環顧四周的時候，該隱說道：

“他們的五感已經變得十分遲鈍，不過你放心，即便是我，也沒辦法做到讓這麼高手，陷入痛苦的回憶裡。我隻是要拖住他們。”

該隱雖然依舊帶著麵具，但給劉暮的感覺，與上次的瘋狂形象完全不同。

“五九，這還真是一個有趣的外號，聽說最早是你這樣叫的，後來大家覺得有趣，都跟著叫了起來，以至於連五九的真名都忘了。”

劉暮很想叫喊，讓大家注意到什麼。

該隱卻來到了劉暮身邊，拍了拍劉暮的肩膀：

“雖然沒辦法蠱惑這麼多人……但至少我還是能讓他們失去一小會兒感知，所以放棄吧，現在是我們兩個，一對一。”

劉暮的身體已經無法動彈，即便在五九到來後，被各隊的治療優先照顧了一番，斷裂的骨頭也沒辦法短時間內恢複。

該隱也沒有蹂躪劉暮的意思：

“老實說，你嫉妒五九嗎？他就像巨星一樣閃耀，所有人都仰望著他，你呢？即將死在我手裡，也沒有人注意到，真可憐啊。”

劉暮不為所動，隻是警惕的看著該隱。

該隱略微意外，隨即恍然：

“當我沒說，剛才的話，隻是出於習慣，要蠱惑你去對付五九，這是我也辦不到的事情。呀，真羨慕你們這樣的好朋友呢，曾經我也有一個朋友，他是我一直很尊敬的大師……可惜過早的病死了。”

“你要知道七百年來，能夠被我看上眼的人很少，能夠讓我去學習去尊敬的人，那更是隻有他一個，隻可惜人類避免不了生老病死。”

該隱竟然有些傷感，但很快他繼續說道：

“上次對決後，我就做過功課，你和五九是很要好的朋友，你們一起加入調查軍團，隻不過後來一個成了十三分隊的隊長，一個成了七分隊的隊長。但即便如此，你們的友誼也沒有消減，一次次的出生入死，一次次的驚險營救，讓你們有了調查軍團的劍與盾的美名。”

劉暮睜大眼睛，不知道該隱說這些是要乾什麼。

“劉隊長，我堅信，你有著和五九一樣的資質，隻是欠缺了一些運氣，畢竟我相信五九自己，也不見得能夠保證再來一次長達二十四天的生存之旅，你說呢？”

“你想要說什麼？”

“啊，確實該直奔主題了，畢竟我的力量快要撐不住了。我原本準備了很多方案，我想著在旅行者殺死你們前，給你們注射些有趣的東西，但旅行者……似乎和我想的不一樣，你也感覺到了吧？他好像不想殺死你們。”

該隱的語氣頗為無奈：

“他很享受戰鬥，我不能乾預這場戰鬥，如果我殺了你們所有人，大概……我和旅行者的關係也會變得難堪，這個勢力可不簡單，這些有著代號的惡墮，可比我的門徒們強大太多。我暫時不能得罪他們。”

“但你看，我準備了如此多的‘好東西’，總該有用武之地吧？我雖然沒有刻意籌備，卻也浪費了十幾年的資源，以後再前往第五層可沒那麼容易了。我不能殺死所有人，但或許可以挑一個有趣的嘗試下？如我所言，劉隊，你有著和五九一樣的潛力，我很想知道……你這種級彆的存在，如果變成了惡墮，會是什麼樣的？”

該隱說話的時候，不知從哪個口袋裡，掏出了一把針劑。

劉暮瞪大眼睛，腕表上的數值瞬間突破了七十五，但很快……數值降到了個位數。

因為該隱將一支鎮靜劑，注射進了劉暮的脖子。

“我相信能夠和五九出生入死的人，心性與常人不一樣，所以一支可能不太夠呢。”

劉暮此刻很冷靜，在鎮靜劑的注射下，他預感到了的命運。

該隱的動作沒有停。

又一支鎮靜劑注入，隨後是第二支，第三支，第四支……

這些能夠壓抑情緒的試劑，一支便有著強大的功效，能夠讓人在極度恐懼的時候，瞬間恢複平靜。

沒有人試過連續注入之後，效力一旦結束，情緒反彈時有多可怕。

該隱也不知道，他隻是很好奇。

趁著念力尚未枯竭，他不停的給劉暮身上注射鎮靜劑。

第十五支，十六支，十七支……直到第二十九支的時候，該隱停住了，因為他感覺到，周圍的人開始慢慢動了。

這意味他的領域，已經失去了效力。

劉暮的雙眼顯無比空洞，周圍似乎陷入了絕對的寂靜。

鎮靜劑並不具備催眠效果，它隻是會讓人平靜，一次性注入過多鎮靜劑，讓劉暮整個人仿佛處在大海深處。

該隱的聲音再次在他識海裡回蕩著：

“我很想知道，他在塔外失去摯友，塔內失去摯愛後，會做出怎麼樣的舉動。感謝你的配合，劉隊，我會記住你的貢獻。”

說完這句話後……麵具怪人如同塵埃一樣消失，就像那日在高塔第三層一樣。

要在短時間內用領域束縛這麼多的精銳，對該隱來說，已經到達了極限。

這具身體早已經透支，他也有些遺憾，無法看到五分鐘後的畫麵。

周遭的一切開始慢慢的鬨騰起來。空間的顏色，也不再隻是黑白兩色。

所有人並沒有察覺到剛才發生了什麼，他們依舊觀望著高空中，以巨木為戰場的人與惡墮。

聶重山的恐怖力量，讓五九處在絕對下風，他身上的傷勢極重，似乎隨時可能被惡魔擊敗。

但麵對聶重山足以扭曲空間的強大拳勢，五九依舊沒有半分退讓！

劉暮抬起頭，看著昔日的好友為了所有人拚命，他露出了笑容。

“我跟你真的很像……或者是因為受了你影響……我才每次舉盾的時候，哪怕盾牌碎裂，也不會退卻。”

“隻是現在的你，還不是這些最頂級怪物的對手，但將來有一天，你一定可以打敗它們。”

劉暮緩緩站了起來，骨頭碎裂的身軀，要做出這樣的動作，會承受極大地痛楚，但他沒有感到任何疼痛。

他默默的退開，與其他人拉開了些距離。

內心深處，他已經感覺到，自己很快被某種情緒淹沒。

不多時，平靜的笑容，因為情緒的反噬變得有些扭曲，意識在巨大的負麵情緒衝擊下，即將破碎。

劉暮依舊看著，望著五九的身影：

“我這輩子……最大的成就，就是認識了你。真的很想……很想……繼續和你並肩戰鬥……”

這個魁梧的男人，流下了熱淚，恐怖的情緒浪潮，將他的意識拍的粉碎。

腕表的指針早已撞在了三百的位置，劉暮的身上，已經開始有了異變。

在作為人類生命的最後，他看著天空中那個奮戰的身影，輕聲說道：

“五九啊，你以後一定要變得……更鋒利一些……因為盾啊……不能再陪你了……”

咆哮聲中，一隻恐怖的怪物誕生。

（先說下，本書不悲劇，劉暮也還有很重要的戲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