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外，礦山內。

海妖之歌作為完美畸變詞條，即便是九級惡墮也難以免疫。隻是相較於其他惡墮，它們的殺意上升的很緩慢。

有著黑色羽翼如同惡魔一般的惡墮，撐開了羽翼。

鏡子惡墮忽然說道：

“洞窟被封鎖了，周圍布置了傳送結界，試圖逃離這裡的話，會被再次傳送回來。”

“閉環了麼？看的樣子，你似乎早就發現了。”有著美人痣的女惡墮說道。

“我能照見真實，我們被邀請來，是作為捕食者。殺死它們吸收它們，然後前往新的區域，我們或許會得到再次進化的契機。”

鏡子惡墮邁開了步子。

“如果殺掉你們呢？我還沒有試過吞噬同級存在呢。”

美人痣惡墮笑嘻嘻的看著鏡子惡墮。

“你殺不死我，我也很難殺死你。它們兩個也一樣，作為食物鏈頂端的存在，我們沒必要在這裡浪費時間。”

惡魔與美人痣都同意這番話。

它們是真正的怪物，有著人類無法匹敵的力量。旅行者製造了一個閉環一樣的場景，讓所有惡墮廝殺，存活數量降到一定程度後，才會將活下來的惡墮分配至其他區域。

三個九級惡墮準備開始狩獵。

隻有紅殷，不安的看著白霧。

從出現在這個世界開始，白霧雖然也會避免疼痛，但大多時候，疼痛帶給他的反饋，因為沒有了害怕，就隻剩下純粹的痛覺與興奮，他甚至不會抗拒這種感覺。

但不久前，海妖之歌響起的刹那間，白霧第一次有些抵觸這種撕裂般的疼痛。即便是他，也難以忍受這種針刺紮在神經末梢的痛楚。

這隻是很短的一瞬間，短到紅殷還沒有弄明白怎麼回事，白霧就驟然間清醒了。

他大口的呼吸著，就像是剛從深海裡被人撈上來。

【哥哥，你怎麼了？】

“沒事。準備去救人。如果他們還活著的話。”白霧徹底平靜。

紅殷點點頭。

在海妖之歌的影響下，就算是精神力遠遠強過旅行者，也依舊會心生殺戮欲望。

黑色的霧氣已經膨脹了數倍，霧氣中的眼睛，眼神越發的凶狠。

紅殷牽著白霧，緩緩走出了休息區域。怨氣纏繞著白霧，他本身又帶著麵具，無人知曉白霧此時的表情。

海妖之歌。完美級畸變詞條，具備蠱惑他人，乃至催眠他人的力量。

低等級的惡墮，甚至會在歌聲響起的瞬間，進入深度催眠狀態。

白霧原本也會如此，可就在海妖之歌試圖蠱惑他的時候，那一個瞬間，他回憶起了一段與父親的單獨相處的日子。

“……進入20世紀，隨著麻醉藥物的應用，醫生們放棄了催眠。而出於贏利目的，催眠又走進了娛樂場所，成為大眾深感興趣的表演項目。第二次世界大戰後，由於催眠在治療戰爭神經症、牙科和產科疾病方麵收效顯著，催眠得以複活。”

父親中正平和的聲音響起，仿佛是在給自己的孩子上課。

假如忽視全身被綁的嚴嚴實實的白霧，這一幕大概稱得上四個字，父慈子孝。

“儘管人的意誌可以慢慢建立起各種防備催眠的手段，但隨著藥物時代的到來，催眠的外力越發強大，在將來，假如我們的所處的世界足夠荒誕，也許還會遇到一些神話裡，精於催眠和蠱惑的怪物。”

白父說著這些話的時候，正在對白霧進行催眠。

白霧的眼神也慢慢變得空洞，似乎進入了一種淺層睡眠狀態。

“但說到底，人的身體是拒絕被他人征服的，隻要你能夠建立起完善的防禦機製，一個會讓你清醒的條件反射過程，就能在最短的時間裡，擺脫被催眠的狀態。這種機製，便是痛覺。”

白霧發出撕心裂肺的叫聲，雙眼瞬間因為劇烈的疼痛而變得猩紅。他被綁在椅子上，開始劇烈的掙紮，但很快又被白父的手給按住。

白父眯著眼睛，輕柔的安撫著白霧。

仿佛在幾秒前，將一根細長的銀針刺入白霧眉心的，並不是他。

“其實刺刑，一直以來被人誇大了它的疼痛程度，畢竟認穴準的行刑者，已經很少了，我剛才刻意避開了最疼痛的穴位，你應該叫的輕一點兒。下一次，如果你再被我成功催眠，我或許會紮在一個讓你更痛的地方。不過不要緊張，你會慢慢適應的，或許將來，你的身體建立起這些條件反射的時候，你隻會感到很短的瞬間的痛苦。”

年幼的白霧輕輕的顫抖著，白父的表情顯得頗為慈愛，仿佛剛才隻是父子間最為親密的互動。

他的笑容溫和，陽光，讓每個人看了都發自內心的感到舒適。

“現在我要加大一點難度，痛苦會影響一個人的判斷力，但我希望你能克服，我會詢問一些問題，你得全部答對。”

“嗯，就從上月發生的無頭案開始說吧，這個案子你也參與了，但是這麼久過去了，還沒有結案，原因呢，讓我們來複盤一下，你到底遺漏了哪些線索。對了，這個過程，注意不要被我催眠。”

白父的聲音一如既往的輕柔且富有磁性。

……

那場父子間的催眠與對話，一直進行了四個月。這個過程，白父對白霧的“教導”，自然不局限於語言和行為上。

白霧無法理解父親為何要如此折磨他，甚至在後麵，還有更過分的測試。

但就在海妖之歌響起的時候，作為一個伴生之力三階的人類，他本該會比那些五級惡墮更早的進入催眠狀態

可隨著腦海裡的刺痛感傳來，白霧很輕易的就清醒過來。

……

……

廝殺已經開始。

海妖之歌經久不息，整個洞窟內已經變成了修羅地獄。

但即便惡墮們已經進入戰狂狀態，依舊不敢輕易的招惹

白霧在紅殷的庇佑下，倒是等於進入了安全區。

此時呈現在白霧眼裡的場景，大概便是惡墮大亂鬥。

背影殺手的背部長出了無數根骸骨，那些布滿了青苔的骨頭，不斷地擴散蜿蜒，竟然形成了一道防禦的殼！

五級變異，在這巨大的洞窟裡，實在是太過於脆弱，她想要活下去，便得不斷抗拒海妖之歌。

觀戰視角的白霧，原以為背影殺手可以活下來，但隨著海妖之歌越發清晰，白霧很快看到了她真正的結局。

密密麻麻的榴彈炮直接將她的骸骨炸的碎裂，身軀變成了無數快細小的碎肉。

這個女人可悲的一生至此結束。

白霧又看向了另一側，這次的視覺效果，非常震撼。

兩個七級惡墮的對決，但畫麵十分詭異——螳臂當車。

巨大如哥斯拉一樣的怪物，張牙舞爪的想要抓住一隻蜜蜂大小的惡墮。

雖然同為七級惡墮，可二者的體型差距過大，一個仿佛一棟樓，一個則如同樓裡的一粒塵埃。

隻是這場戰鬥的結果，出乎白霧意料。

巨大的哥斯拉轟然倒地，整個戰場都因為他的跌倒而震顫不已。

蜜蜂雖然也是七級，但與擁有巨大化詞條的怪物相比，它的力量微不足道。

可這隻蜜蜂惡墮卻能從巨型惡墮的耳朵裡進入，開始撕咬起惡墮的內臟。

在海妖之歌越發高亢的時候，白霧還聽到了此起彼伏的電話聲。

八級惡墮電話臉，當他展現出攻擊欲望的時候，所周圍一大片的惡墮，都接到了某個致命來電。

“你看到我老婆了嗎？她在哪裡？”

沒有認真回應這句話的惡墮，這次不再是變成電話臉的傀儡，某股強大的力量直接從它們體內散開，惡墮們一個接一個的死去。

一時間電話鈴聲就像是死神的低語。

巨形惡墮，人形惡墮，獸形惡墮，機械惡墮，全部在礦山內的洞窟裡廝殺。

巨大的洞窟裡，幾乎每一處都受到了戰爭的波及。

隻有幾隻九級惡墮所在的位置，顯得異常的冷清。

所有惡墮都避開它們，但它們卻不會放過這些惡墮。

最先出手的有著黑色羽翼的惡魔惡墮。

與其他能力詭異的惡墮不同，惡魔惡墮的強大。是純粹的力量與速度上的強大。

七級惡墮能夠被它輕易的撕碎，哪怕是八級惡墮，在撿到它的瞬間，若稍有大意，也會被一擊擊殺。

它的體內蘊含著爆炸性的力量，這些力量讓它展現出了九級之上的肉搏能力。

不多時，它的身邊就隻剩下一堆破碎的惡墮殘骸。

與惡魔惡墮這邊截然相反的，是長著美人痣的惡墮。

她眉眼中的笑意勾人，白霧甚至感覺到，這個女人身上有著比海妖之歌更為蠱惑人心的能力。

她在戰場的中間發出調皮的笑聲，這笑聲裡帶著魅惑與挑逗。

聽到了笑聲的惡墮，不管是七級，六級，乃至八級惡墮，都瞬間放下了當前的戰鬥，不顧一切的衝向她。

一大群惡墮如同中了邪一樣，開始瘋狂的撕咬美人痣。

惡墮們的力量何其恐怖，隻是瞬間，一具完好的身體就在著魔般的啃噬下，徹底消失，連骨頭都不見了。

白霧當然不相信一隻九級惡墮就這麼被解決了。

駭人的一幕發生，美人痣被吞噬的血肉，淩亂的頭發，都開始變異。

它們一部分散落在地上，一部分則在惡墮的肚子裡，所有惡墮的腹部急速膨脹，它們的身體也開始長出一塊塊疙瘩。

那些恐怖的如同癌一樣的疙瘩，漸漸的浮現出了美人痣的臉。

她的雙目依舊帶著挑逗，似乎被人吃掉，是一件非常愉悅的事情。

每一個吞噬她的惡墮，喉嚨都變得粗大起來，仿佛有某種東西正在從它們的體內爬出來。

“來殺我呀！”

“快吃了我！”

“肢解我！”

四麵八方，密密麻麻傳來了美人痣的聲音，一部分美人痣從其他惡墮的嘴裡爬了出來，一部分則直接撕裂了惡墮的肚子。

但那些被撕裂的惡墮沒有徹底死去，它們身上的那些“疙瘩”依舊還活著，嘴裡還在挑逗性叫嚷著：

“吃掉我呀！”

“殺了我！”

“你一定很想這麼做吧？”

巨大洞窟裡，不多時就有了上百個美人痣。

鏡子惡墮看著這一切，忽然明白了這個看起來實力最弱的女人，為何是九級變異體了。

這一瞬間，美人痣的表現完全壓過了他與惡魔惡墮。

比較起惡墮惡墮恐怖的力量，以及鏡子惡墮讓人迷失和彈開一切攻擊的能力，美人痣作為九級惡墮，至少能力在視覺表現上，更為恐怖。

紅殷也安耐不住欲望，海妖之歌的主人，精神力遠不如她，但這不代表，紅殷就可以免疫他的蠱惑。

尤其是……她是所有惡墮裡，怨氣最重的那個。

超怨氣化形，一時間白霧看到了許許多多七級六級惡墮身邊，多出了與它們一模一樣的怨靈。

比起怨氣化形，超怨氣化形創造的怨靈更為強大。它們幾乎擁有對方所有的能力。

隻是在“眾生平等”的作用下，惡墮們的大多數詞條都被壓製，隻有少數與身體特質相關的能力還得以保留。

但完全不影響紅殷的大規模殺戮。

她的本體是那團巨大的黑色霧氣，在精神力與怨氣的作用下，黑色霧氣開始不斷吸收場間惡墮的意誌。

就像是許久之前……紅殷在第九病院裡，吸收那些病人的痛苦。

隻是那個時候，是病人們哀求紅殷這麼做。而現在，積累了太多怨氣後，加上海妖之歌的作用，紅殷開始強行抽離它們的意誌。

她就像是一個黑洞，周圍的惡墮但凡靠近了她，便會無窮無儘的怨氣吸附。

比起美人痣的分裂軍團，紅殷的超怨氣化形，在數量上甚至更勝一分。

這場戰鬥白霧算是看出來了，八級惡墮或許還有自保的能力，但這些七級六級的惡墮，明明放在藍色區域都是獨當一麵的怪物，卻連抵抗都做不到。

白霧現在意識到了，這個區域存在著五隻九級惡墮，這些惡墮根本沒有施展全力，但它們表現出來的戰鬥力，足以輕易擊垮他之前遇到的所有強敵。

如果將其比作遊戲，他等於是利用bug，提前見識了一下後期的關卡。

“到底還是差了太遠……這種級彆的怪物，不是眼下的我可以應付的。”

九級惡墮所顯現的實力，讓白霧意識到，這不是單純堆砌戰鬥數值就能應付的存在。

隻有搜集末日碎片，搜集更為靠前的天賦序列，將來的某天，也許才能用某些特殊的力量，與這些怪物抗衡。

紅殷的聲音打斷了白霧的思緒。

【我找到他們了……但是他們……它們……已經回不去了。哥哥，你該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