哄通一聲，楊東升他媽像個王八一樣摔了個四腳朝天。

由於太胖，楊東升他媽前後滾了兩滾，一時爬不起來。

楊東升他媽扯著嗓子就嚎開了，“你們都來看看啊，他打我啦，他打我啦……”

楊東升他媽還要拉住楊東升的褲腿。

楊東升一甩腿，衝出廚房，拉起楊日初，“走，去我那過年！”

回到自己的房子，楊東升用蒸屜熱了幾個罐頭，擰開一個遞給楊日初，“日初，我問你件事，你想不想去市裡讀書？”

“到市裡？”

“對，一中，三中，四中，縣中心中學，你想去哪？”

“我不想去。”楊日初想也沒想就說。

“為什麼？”楊東升這下子奇怪了。

“我們英語老師好。”

“市裡學校的英語老師更好。”

“我們英語老師對我好。”

“這樣啊！”楊東升琢磨了一下才明白了楊日初話裡的意思——原來是英語老師對楊日初有特殊關照。

前世楊日初上中學時候，先後拿到過蘇省和國家級英語競賽獎項，想來應該就是這位英語老師的功勞吧。

“好吧，既然你不想去就不去吧。”如果換一位英語老師來教，楊東升未必會再有前世的成績。

天剛蒙蒙亮的時候，忽然響起了一陣敲門聲。

楊東升打開門，來人竟然是佳運他爹，“叔，出什麼事了？”

“東升，佳運他爺爺剛剛走了，我來給你說一聲。”

“好，我這就過去！”

楊佳運他爺爺今年已經快70了，至今仍然吃、喝、嫖、賭、抽五毒俱全，是個名副其實的老王八蛋，楊佳運幾乎每天都要咒他，他死很正常，沒什麼值得傷心的。

楊東升穿好衣服，趕到楊佳運家。

隻見老頭子躺在床上，穿著嶄新的衣服，頭發梳理的一絲不亂，渾身上下散發著一股肥皂的氣味。

楊東升前世見過礦難死的人。

人死的時候，會大小便失禁，這種現象叫做排空，會搞的非常難看，清洗一下很正常。

但是楊佳運的反應卻有點不正常，隻見他坐在老頭子的床邊，雙眼呆滯，臉上看不出是驚，還是悲。

楊佳運跟這個老王八蛋應該沒有那麼深的感情啊。

“佳運，佳運，你沒事吧？”

楊佳運半晌才反應過來，他抬起眼皮，看了楊東升一眼，“哥，你來了！”

“你這是怎麼了？”

“哥，我，我，我……”楊佳運語帶哽咽，連說了幾個“我”。

這時佳運媽忽然搶了出來，一把捂住楊佳運的嘴，對楊東升說，“東升，佳運對他爺爺的死，一時有點接受不了，要不你先回去吧？”

“好，有事打電話告訴我。”

楊東升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是看楊佳運和他媽這個反應，肯定不是好事。

楊東升回到家的時候，周影正在做早飯了。

剛吃過早飯，大姐楊芳就急吼吼的出現在門口。

“你在礦上耍威風，還耍不夠是吧？你還敢去打她，你翻了天了！”一進門楊芳劈頭蓋臉就罵。

楊東升也火了，“閉上你的狗嘴！他們以前是怎麼對你們的，你不清楚嗎？你們一個個自己嫁出去了，不用挨他們的打，不用罰跪雪地了，就跳出來說漂亮話了。現在還跑回來幫他們罵我們？你想乾什麼，表演給彆人看，你們是孝順閨女嗎？”

楊芳被楊東升一下子罵懵了，隔了半晌才嘟囔了一句，“她就算做了什麼不對的，你也不能打她啊？”

“我以前為什麼不打她，這次什麼會打她？你不會自己去問問她為什麼嗎？你又不是沒長嘴。”

“她也沒跟我說清楚，就是一大清早跑到我家，給我看她身上一大塊淤青，說是你打的。”

“她一挑撥，你就來跟我鬨，你長腦子了沒有？你也不想想，我要是真下死手打她，她還能自己跑去你家，跟你告狀嗎？你長個頭是乾什麼用的？”

“也說不全她的事，我還有點彆的事找你。”楊芳低著頭說。

楊東升心說，原來是還有事求我，無怨的不敢跟我翻臉啊，“什麼事？說！”

“聽說老二、老三家，你各給安排了兩個，我們家你一個也沒安排，你也不能太偏！”

“這事還用得著專門跑一趟？你叫大姐夫自己過來就是的。”

“他想繼續做他的木匠活，不願意來你礦上。”

“那你叫我安排誰？”

“你姐夫他大姐夫和二姐夫。”

楊東升頓時頭大，感覺自己有很多姐夫似的，“行了，過年開工，你叫他們過來吧。”

這樣也好，各家各有兩個人質在礦上，以後誰再敢來找事，楊東升直接收拾他們。

早飯後，楊東升去楊佳運家幫了一天的忙。

楊佳運家堂屋裡搭起了一座靈堂，老頭子也被裝進了棺材。

楊佳運還是那麼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連中午飯和晚飯都沒吃，但是一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佳運他媽就趕忙攔著，什麼都不願意跟楊東升說。

一直幫忙到半夜，楊東升回家睡覺。

天剛蒙蒙亮的時候，楊東升家的門再次被敲響。打開門一看，這次是佳運他媽。

佳運他媽一見楊東升，立馬就哭了，“東升，你去勸勸佳運吧！從昨天晚上到現在，一天一夜了，他一口飯沒吃過，一口水沒喝，也沒合過眼，這樣熬下去，人怎麼受得了啊！”

“我這就過去！”

楊東升跟佳運他媽趕了過去。

一進門，就見楊佳運正跪在老頭子的棺材前，一動不動。

楊佳運一家子都沒有睡，站在在不遠處，一臉焦急的看著楊佳運。

佳運媽乘了一碗小米粥。

楊佳運他爹看著楊東升，不知道該怎麼說，“東升……”

楊東升接過碗，“叔，嬸，你們放心，有我在。”

楊東升端著小米粥走到楊佳運身邊，“佳運，喝點粥吧。”

楊佳運抬起眼，還是那麼一臉呆滯的看著楊東升，“哥，你來了！”

“我叔，我嬸，還有佳琳，都擔心壞了，你多少吃點！”

“哥，我吃不下！”

“吃不下才更得吃，就當是為了讓我叔，我嬸，還有佳琳安心！來，吃！”楊東升把碗送到楊佳運麵前。

楊佳運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家人，從楊東升手裡接過飯碗，也不管是冷還是熱，稀裡嘩啦的就喝了起來。

喝著，喝著，忽然楊佳運哇的一聲哭了。

楊佳運邊哭邊說，“我知道外麵的人都是怎麼傳我們家的，小時候，他們就笑我。一開始，我也不信。可是四年級的時候，有一次放學早，我回到家，就見到我爹躲在窗戶底下，我過去一看，那個老王八蛋正趴在我媽身上，我衝進去一腳把那個老王八蛋踹了下來。從哪以後，我就天天逃學，他才不敢再欺負我媽。可是前天晚上，他又喝多了，又想對我媽，我就還是一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