鄰桌三位少女,年紀看起來都不大。
才十多歲,正興奮地談論起今天去兼職模特,掙到多少多少錢,瞧見了哪些當紅明星之類,興奮寫在臉上,嘰嘰喳喳,聊得好不熱鬨。
高博學見陳林芝目不轉睛,跟著看過去,之後笑道:
“港城這地方跟我們那果然不一樣,要是我家女兒年紀輕輕就穿成這樣,學會化妝打扮,我保證第一個揍死她。
好的不學壞的都學,許多港城電影被走私過去,把小孩子都帶壞了,那些電影院不敢明著放,都設在租用的地方,幾分錢、兩毛錢,日積月累能掙到不少,查都查不過來,要說電影這行,是真沒法跟港城比,他們這熱鬨多了。”
雖說其中有位少女年紀還小,但眉眼早已長開,陳林芝一下子認出對方,可不就是傳言中曾讓無數港城富太太們鬆了口氣的李欣。
聽她跟朋友們聊天交談,貌似家庭情況並不富裕,所以小小年紀就從學校請假出來半工半讀,兼職當起了模特之類。
被她的出現勾起,陳林芝腦海中浮現出無數八十年代和九十年代的港城大美人們,往後很多都已經青春不再,容顏衰老,如今還都年輕著,比如鐘紅楚,這幾天時常在街頭巷尾看見她拍攝的廣告。
走神之餘,仍然聽見了高博學的話語。
陳林芝接口說道:“是啊,這邊很熱鬨,是個好年代。不過高老哥也沒必要羨慕什麼,開放既然開了,門就不可能再關起來,孩子學壞該教訓,可提前睜眼好好了解一下這個世界的全貌,總歸也不是件壞事。”
“對。”
高博學正想方設法跟陳林芝攀關係,自然聽什麼就是什麼,順著話題往下說:“以前我們就看見那麼點事、接觸那麼點人,如果我不下定決心跑去舊金山找貨源,怎麼可能認識陳總,以後機會眾多,真該靜下心來好好學一學,不能再守著鐵飯碗,有多少就吃多少,眼界越廣越能掙到更多。”
一個十多歲的少女而已,陳林芝可不敢牲口。
收回視線,很清楚高博學究竟想做什麼,笑道:
“任何一個市場,剛開始時候肯定機會最多,鵬城等地經濟形勢一片大好,勉強盤活了,其他地方照搬照學估計是遲早的事情。
這次回美國,我會想辦法多爭取些訂單,等哪天內陸港口建成開放,有了直達的窗口,到時候咱們做生意還能更方便點,訂單由我想辦法,我在對岸認識得人不多,生產這方麵還得靠你多操心。”
“多少國企工人待業,缺的可不就是訂單嗎?陳總你給我個樣式和數量,剩下的交給我來。”
“有了這次合作的基礎,我肯定信得過高老哥,來,走一個!”
陳林芝為了這單生意,跑了很遠的路,也吹死過不少頭牛。
幸好現在貨物即將裝船,給完首付款,資金方麵還能周轉得開,總算有個好結果。
等忙完這單,到手的利潤比較可觀,光靠打工很難積攢出足夠的資本,足以說明當跨國倒爺確實沒走錯路,確實有利可圖。
劣勢在於對岸貨物種類還是少了點,製造業也處於低端水平,許多商品附加值不高,不值得花費心思飄揚過海運往歐美多國。
選來選去,陳林芝還是覺得服裝類生意最能做。
高博學試圖從他身上牟利,陳林芝又何嘗不是缺少門路,想讓高博學幫忙在對岸代勞,把自己可能拉來的訂單解決好,雙方都有利可圖,這關係就還算牢靠,今晚吃飯也互相捧場,順心如意。
......
吃菜喝酒。
陳林芝沒喝多,恰到好處。
隔壁桌上的三位少女,倒是先鬨騰起來,氣氛足夠,再加上高估自己酒量,說話聲音挺大。
李欣家庭條件普通,憑借從小漂亮,好歹先旁人一步,做起了平麵模特之類的工作,生活開支上省著點勉強夠用。
她今天醉酒之後想充胖子,見朋友喝多酒,主動提出讓她們先走,自己買單。
工作上認識的新朋友,聽李欣這麼說還真就走了,約定以後有其他活,互相打電話聯係。
李欣十五歲,涉世不深,越是家裡條件不如旁人,越不希望因此被人看輕,晃晃悠悠去買單。
這家餐廳價格比較高,不僅今天一整天白乾,還倒貼進去不少,表情那叫一個心疼,買完單身上就隻剩下十多港幣。
陳林芝抱著看小明星的念頭,一直都有留意她的舉動,這少女本身長得高挑,眉眼又清秀,畫了濃妝後又增色幾分,底子太好,難怪成年後可以大紅大紫。
見李欣離開餐廳,陳林芝繼續坐著,陪高博學談論起如今內地的局勢,借機了解在貿易、金融方麵的政策,順勢探尋商機。
機會固然多,但陳林芝有實力抓住的卻不多,最後空剩感慨,還是得好好積攢實力。
買單出門,來到路邊打車,準備帶高博學去自己入住的酒店,另外開個房間休息兩天,好不容易出趟門,高博學自己想多看看。
恰巧聊到去翡翠店買東西差點被騙,高博學意外聽陳林芝說起自己喜歡老古董,頓時留了個心思,他家一位叔伯也愛這行,想著回去以後想辦法買幾件好玩意兒,送給陳林芝當做禮物,投其所好。
跟可能拿到的訂單相比較,現在花點錢不算什麼,高博學借著這次交易,加上覺得陳林芝談吐眼界都不一般,認真結交的心思早已無比堅定,覺得砸掉鐵飯碗下海經商的契機,就在陳林芝身上。
尖沙咀鬨市區,晚上十點多鐘,店鋪關門之後,路麵上的行人已經不多。
路邊燈光亮著,兩邊滿是霓虹燈招牌,偶爾有車經過,天空中飄起毛毛細雨。
兩人走了一段路,是高博學先發現一間商鋪門口的台階邊上,坐著個身穿白衣服的女人。
他打量幾眼,告訴陳林芝說:“這不是剛才飯店裡,坐在我們旁邊的女孩麼,酒喝多了吧,大晚上就在這坐著,家裡人該有多不放心。”
陳林芝看去,單從白衣服黑褲子來看,還真是李欣沒錯。
走近她,推了她兩下,嘴裡說著:“喂,醒醒,你朋友她們怎麼沒送你回家?”
真喝多了。
李欣睜開眼,眼神無比茫然,昏昏欲睡。
嘴唇微動,說了些什麼,卻含糊不清,繼續倚靠在台階邊閉眼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