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大了,難免更加在意產品品質,要不然賣出次品,會影響到沃爾瑪的股價。
許多同行可都盯著它,等它出錯呢,所以最近這家公司的品控很變態。”
另一位身材高大的金發男人說完,對陳林芝伸手示好,問道:“你是哪家公司的業務員?我在雀巢工作。”
被問到來曆,陳林芝沒發怵,淡定回答說:
“我在舊金山開了家貿易公司,剛剛起步不久,你們應該沒聽說過,主要從亞洲工廠訂貨銷來美國,如果你們有任何加工製造方麵的訂單,也可以交給我,即使算上船運費用,造價也比你們公司在美國生產便宜。”
金發男人見他把主意,打到自己這群人頭上,樂道:“我們隻是推銷員,說了可不算,而且除了些高端製造業,汽車、飛機之類,其他工廠都忙著往海外搬遷,我以前就在一家電視機生產工廠上班,後來被你們曰本家電害得丟掉工作。”
這鍋陳林芝可不背,果斷解釋說:“我是華裔,你應該去怪曰本人才對。”
不止一次被當成曰本人了,原因在於這年頭曰本製造業,確實很出風頭。
大到汽車家電半導體,小到各類在東南亞工價窪地生產的日常用品,美國各行各業都充斥著曰本商人的身影,曰本人利用戰後獲得的貿易優勢,反過頭來將東家美國當成了傾銷地。
一時間被曰本製造業衝擊的美國人,紛紛討厭起這個國家,帶有敵意,覺得是曰本人害他們丟掉了飯碗、收入降低。
《廣場協議》的雛形,正是在這種處境下被華府方麵醞釀著,當前還沒簽署。
東海岸華府某些群體,準備拉上老牌盟友們,尋個機會找這位“亞洲小弟”聊聊,談人生談理想,順便展示一下拳頭,讓曰本廠家彆太過分。
仗著拳頭硬,美國打壓貿易對手是常態,旁人可能覺得稀奇,陳林芝早已見怪不怪,感觸頗深。
所謂貿易自由和貿易公平,本就屬於對美國有利時候,人們才會談及的詞彙,說來說去無非是“利益”二字。
得知陳林芝不是曰本人,麵前四位多多少少對陳林芝有了些好臉色。
尤其是在陳林芝說過,自己主要推銷服裝玩具製品後,跟他們沒有利益上的直接衝突,因此這群人默許了他的融入,繼續談論起供貨話題。
臉上有雀斑的年輕人,突然問句題外話。
他自我介紹說叫做馬修·格林,指著酒店門口的那輛捷豹,來句:“這是你的車麼?它看起來很酷,我剛買了輛彆克,空間挺大,老婆上個月生完孩子,車內空間很重要。”
陳林芝這身價格不菲的新衣服,適合陪老板們談生意,跟麵前幾位湊在一起,顯得有些惹眼了。
聽完,陳林芝搖頭笑道:“我在舊金山有輛奔馳500SEL,這輛捷豹是我在小石城租的車,每天六十五美金,如果有誰到時想順路去小石城,我可以帶你們一起回去,剛好交流一下跟沃爾瑪談生意的技巧,我這次想來爭取更大的訂單,誰都希望和沃爾瑪成為貿易夥伴不是麼?它的回款速度快不快?”
說起話來半真半假,底子差了些,但底氣不能輸。
好不容易有機會,接觸到書本以外的知識,陳林芝正忙著拐彎抹角打探消息,事關生意是否能夠做下去,由不得他不上心。
倘若壓貨過多,回款速度過慢,以他的實力無疑會吃不消,那就得從長計議了,供貨商方麵多半不會同意一直欠著尾款。
幸好。
臉上帶有雀斑的馬修·格林,儼然將陳林芝當做小老板看待,再加上又不是什麼秘密,告訴說:
“一般拿貨以後,一個季度內就可以支付貨款,這些大公司幾乎都這樣,即使將錢存進銀行掙利息,也不願意儘早支付給我們。
沃爾瑪之所以能夠發展那麼快,也有我們這些供貨商資金支持的因素在裡麵,它壓著資金先拿去擴張,新開門店的同時不斷支付三個月前的尾款,就這樣循環了起來。”
另一邊。
有位矮胖的西裝眼鏡男,毫無形象地往上提褲子,嘴裡讚同道:“是這樣沒錯,不過畢竟是家大公司,信譽很有保障,沃爾瑪壓榨我們許多利潤,然而彼此還是都能掙到錢,單件利潤少,但賣得多。”
陳林芝感覺自己學到了,頗有種拿小本子記筆記的衝動。
未來超級市場遍地都是,主營的種類五花八門,倘若哪座商場裡沒個超市,生意多半好不到哪去。
但在這年代,超級市場主要集中在各大城市,正慢慢往人口較多的小城市擴張,並且對傳統零售行業造成強烈衝擊,仍屬於新鮮事物。
倘若僅僅壓貨款三個月,到期便按時支付,在陳林芝看來應該沒什麼問題。
以太平洋對岸的勞動力過剩局麵來看,哪怕隻支付定金,延期半年乃至一年再付款,說不定都有工廠搶著乾。
換個角度再琢磨。
他敏銳發現,這也給了自己操作的空間,完全可以先拿貨款去擴張規模,學沃爾瑪一樣占些資金上的小便宜,肥人肥己,大家都開心。
唯一的前提是拿貨方必須準時支付尾款,讓資金鏈順利轉起來,這就有機會在儘可能短的時間裡,將生意規模迅速擴張。
暫且有這麼個想法。
萬一拿不到訂單,想法也就成了空想。
麵前四位跟陳林芝聊完,覺得他為人還不錯,而且陳林芝主動提出說,剛剛恰好聽見他們聊起晚上有飯局,倘若幫自己引薦沃爾瑪采購部的人,自己可以掏錢請客,在當地找家比較不錯的餐廳。
幾位白人推銷員麵麵相覷,順水推舟同意下來,反正都不是直接競爭對手,多一個人少一個人無所謂,能省錢白吃白喝,無疑更好。
金發藍眼睛,曾在電視機公司工作過的這位,名字叫做羅傑·桑普拉斯,現在為雀巢集團賣力。
羅傑·桑普拉斯推薦了一家在當地比較有名的餐廳,陳林芝無所謂,爽快同意了。
他這叫花小錢辦大事,總比自己一個人像無頭蒼蠅似的亂跑亂撞,更有可能從沃爾瑪接到訂單,這種冤大頭當的值得。
餐廳的安排先解決,時間還早,約在酒店休息區玩起德州撲克,拿籌碼當錢,小賭怡情,輸贏撐死不過上百美金,打發時間罷了。
期間羅傑又提議說應該去哪找兩位姑娘,免得吃飯期間沒人調動氣氛。
陳林芝心想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飯局”,熱心腸提議道:“我在來的路上看見一家脫衣舞俱樂部,從裡麵雇人會不會太刻意?萬一晚上那人剛好認識脫衣舞館的姑娘,以前去過,豈不是尷尬了?”
“那怎麼會尷尬,越開放越好,反正又不是談戀愛,高興最重要。”
羅傑·桑普拉斯瞧著就像花叢老手,無比淡定。
熟練發著牌,嘴邊咬住根萬寶路,吞雲吐霧,補充道:“找女人這筆錢大家平攤怎麼樣,事先說好,誰能拿到訂單各憑本事,機會都平等,事後彆抱怨白白花了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