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同一個攝像頭,拍攝出來又折射到全世界,每一塊屏幕,每一個人眼前的畫麵卻決然不同。
有人看到了孩童在雪地裡嬉戲。也有人看到了沙灘上牽著手踩著海浪行走的情侶。有人看到了公園的長椅上,並坐著曬太陽的老夫婦。還有人看到一間狹小的房子裡,正在為了一卷衛生紙的浪費,而爭吵不休的年輕夫妻。
歡笑聲、歌唱聲、情話聲、叫罵聲、指責聲、問候聲···人世間種種萬般的聲音,都如同細小的涓流,化作江河,彙入人們的耳中。
那裡···就在那裡,在那濃霧的深處,必定有一個國家,一個和平、文明、安寧、自由、穩定的國家。在那裡,擁有著這個世界的人們,所最奢望的平凡。
平凡的早上在天空微微亮時,就要強撐著身體爬起來,騎著自行車趕去搭乘地鐵。
戒煙一個星期,買回來兩盒車厘子,用來安慰妻子的不容易。
簡簡單單的電話問候,讓遠在故鄉的母親,忘記了燃氣爐上還煮著魚,父親吃著帶著焦味的魚肉,聽著母親嘮叨、擔憂遠在他鄉奮鬥打拚的兒子。
相隔五百多公裡的兩座城市,每年幾十張來往的動車票,牽絆著兩顆舍不得分離的靈魂。
這就是平凡的世界裡,最真實的生活。
沒有那麼多的奢華享樂,也沒有那麼多的儘如人意,更多的是生活的無奈與舉步維艱的困境。
但···正是這樣的平凡,卻又讓詭異世界裡的人們,不由的開始心生向往。
哪怕在詭異世界裡,絕大多數的國家,早已放棄了使用廉價的人工勞力。
社會的高產能,可以保證每一個國民,都擁有相對充實的物質生活。
但是···這樣活著,卻愈發的讓人感覺灰暗、陰鬱,就像透過層層的天空,視線穿過了那愈發聳入雲霄的高樓,遙望著天空樹···卻找不到半點的希望。
此時突然有人生出了一個荒誕至極的念頭。
“或許被遺忘的,根本不是他們,而是我們。”
“或許墮入地獄的,不是他們,而是我們。”
“或許這個世界才是詭異的陷阱,或許我們才身處S級詭異的腹部,我們才承擔著這世間的罪與罰。”這樣的念頭,起初隻有極個彆人有,但是突然的就無聲的蔓延起來,直到有人叫喊出聲。
人們都在好奇S級,都在思考著什麼是S級。
但如果,S級就是他們呢?
整個被詭異包裹的世界疊加起來,就是S級···那是不是也說得過去了?
越來越多的人,直接發出了這樣的質疑。
並且突然就獲得了大量的認同。
鬼將軍占據著楚垣蕭的身體,身上的鬼火明滅閃爍。
“不!不是這樣的!”
“我們經過了艱苦的抵抗,我們曾經無比堅定的戰鬥,我們是···人民的子弟兵。我們不曾放棄驕傲,更不曾投降。”
“殘忍的世界,並不是虛假,虛假的是這些畫麵···是這些記憶!”鬼將軍開始出聲。
他的聲音,在東寶市的上空回蕩。
卻沒有人迎合。
所有人都被鏡頭裡展現出來的世界‘迷住了’。
那固然不是一個理想中的伊甸園。
那裡生活的‘人們’也有他們的煩惱與痛苦。
但這樣‘簡單’的煩惱與痛苦,在身受詭異荼毒,身受政府壓迫性統治的人們眼中,卻顯得那樣的美好而又矯情。
不知從何處,竟然傳出了歌聲。
“閉上雙眼我又想起。”
“已成為過去的那個時候。”
“我已無路可退已無法回到從前。”
“隻有深深的黑暗在無儘的蔓延。”
鏡頭裡的陸金年,還在繼續深入濃霧。
當濃霧逐漸轉淡,刺目的光,籠罩了每一塊熒幕。
所有人都期待著光芒散儘後的畫麵。
但是緊接下來的···卻是一片無法直視的漆黑。
那就像是一扇死死封鎖的門,一把重重的枷鎖。
門和枷鎖的背後,仿佛可以聽聞某種呼吸聲。
但是被鎖在門裡的人,卻隻能通過自身狹隘的視界,卑微的見識,卻猜測那無法猜測的目標,猜想無法估量的偉岸。
陸金年看到的,是一種偉大的意誌。
祂沒有形態,沒有固定的化身,卻如同一個符號,一個標點,一種概念。
此時的陸金年,突然想到了他還未成為鬼修,未成為陰魂之前。
那是他生前的時光。
似乎在一間小小的木屋裡,有一個女人在昏暗的燈光下,為他縫補衣衫,傾聽著門外的犬吠,等待著他踏著夜色歸來。
歌聲還在繼續。
滲透入了許多人的心間。
“那溫柔到令人想要哭泣的聲音。”
“不論多麼痛苦。”
“還是要奮勇向前斬斷絕望。”
“不論失去多少。”
“都隻能繼續活下去。”
這歌聲,似乎是在說濃霧之中的人,又似乎是在說濃霧之外的人。
什麼是S級?
究竟S級吞了誰?
誰又被遺忘?
此時的人們,都有著各自的答案。
但是無論這心中的答案是什麼,人們都期待著···期待著陸金年可以觸碰到那把鎖,推開那扇門。
“加油!陸老板!”
“加油!陸金年!”
“陸老板···我們都支持你!你永遠是最強大的。”
“陸老板我們想過坑你,但是現在我們錯了,你是最棒的!”無論是詭異世界的原住民,還是那些在詭異世界裡,經營了十幾年的修士,此刻都由衷的發出自己的祝福。
S級!
那是所有詭異世界‘玩家’們的執念。
也是掛在所有原住民心頭的沉重枷鎖。
隻有麵對恐懼,才能打破恐懼。
陸金年收回了自己眷念的目光。
過去之心,已不可得。
未來之心,何須彷徨?
跨步!走!
不管如何···就往前走!
此時的陸金年,仿佛也感受到了人們的祝福與期許。
他繼續托舉著攝像頭,甚至將更多的力量分潤出來,用來保護這個‘珍貴’的攝像頭。
陸金年在賭!
他賭無論S級有多強,都不可能在一瞬間,操控全世界所有人的意誌。
即便是原住民的意誌可以被擺布、被玩弄,那些修士的也不可以。
今天···他一定要得到答案!一定!
手觸碰到了無可爭議的漆黑。
如同探入了沼澤。
隨後,陸金年眼前的畫麵,就如同幕布一般,正在被一點點、一點點、一點點的撕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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