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坤蕩儘,明月連海平。
張奎輕輕落在海麵上,上身衣衫襤褸露出鋼鑄的身軀,擰開酒壺灌了幾口,冷眼望向東海水府那邊。
“哈哈哈…張道友術法神妙,黑齒烈自尋死路。”
伴著清朗的笑聲,那邊藍袍高冠虛影微微拱手。
“隻不過,道友此舉卻是惹了百眼魔君,此魔囂張跋扈,殘忍好殺,東海水府與其勢不兩立,必與道友聯手抗敵。”
張奎還沒說話,耳邊就傳來個女子慵懶的聲音:“那黑魚人憎鬼厭,殺了也沒事,這姓遊的鬼鬼祟祟也不是好東西,小心不要被其拖下水。”
張奎當即心中有數,臉色淡然拱了拱手,轉身往碼頭飛去。
不說話,就已表明態度。
那邊遊府主一愣,也不在意,微微笑道:“道友抽空,可來水府做客。”
說完,裹著陰雲,率領東海水府大軍漸漸消失在深海。
張奎揮手散去迷陣,來到碼頭,發現隻有肥虎躺在地上呼呼大睡,耳邊則傳來“嘻嘻”一笑。
“莫忘了明日之約…”
張奎嗬嗬一笑也不在意,叫醒肥虎,悠哉悠哉往欽天監而去。
因為有迷陣阻攔,滿城百姓皆不知海麵發生了一場大戰,星點孤燈,安靜祥和。
回到欽天監後院,張奎並沒有休息,而是命肥虎在外守候,自己則當院盤膝打坐,凝神守一。
沒過一會兒,他身上大戰後煞氣漸漸消散,法力回滿,精神圓融,調整至最佳狀態。
上次滅掉海魔族五名神遊,結餘二百五十點,升級“布霧”“借風”後,還剩一百四十點。
剛才一戰,將海魔徹底滅族,七名神遊境給了二百九十點。
而這老妖明顯比黑蛟妖王弱許多,斬殺後隻得了八十多點。
結餘:五百一十點。
金丹七轉,就在今日!
什麼東海水府,什麼聯手抗敵,張奎根本想都沒想。
所謂靠人人跑,靠山山倒,世道輪轉不由人,人心更是易變,無論何時何地,唯一靠得住的,隻有自己。
實力越強,腰杆越挺,說話也越硬氣,到時壞事也會變好事,難事亦會變易事。
想到這裡,張奎微微一笑,消耗三百一十點,將“借風”“布霧”的進階技能“禦風”“招雲”升到了滿級。
腦海中,二十九顆星辰閃爍。
禦風(滿級):乘風而行,乃是飛舉之功。
招雲(滿級):乃是駕馭祥雲,可以騰雲駕霧。
無數信息在腦中閃現,天地靈氣蜂擁而來,竟讓院內掀起了狂風。
狂風散去,張奎麵帶笑意。
這技能看似沒什麼,但卻讓他肉體神魂越發清靈,金丹七轉才會水到渠成。
張奎抬頭看了一眼天空明月,玩心大起,伸手一揮,院內頓時濃霧彙聚,瞬間形成一片白雲,托著他緩緩升起。
自此以後,不需像其他人一樣陰風黑霧,而是白雲吉祥,逼格儘顯。
院外,肥虎嘴巴大張,看著越來越高的張奎。
“道爺,你成仙了,快帶上俺!”
“胡說什麼,還早著呢,我去天上耍耍就回來…”
張奎騰雲而起,自然瞞不過有心人,一雙雙眼睛滿是震驚。
駕馭祥雲,看似簡單,意義卻非凡。
要知道,就連大乘境高手飛行,也是或肉體破空,或烏雲滾滾。
那些古老的壁畫上顯示,仙人無不是腳踩祥雲,神態悠閒瀟灑。
上古有傳說,有人得道飛升隻需數年之功,而這張奎滿打滿算,也不過三年。
天生神人,
果真是天生神人!
有人心中震驚,產生了畏懼,也有人眼神詭秘,開始盤算。
張奎自然察覺到了那些目光,但卻絲毫不在意,因為一切陰謀算計,最終還是要靠實力說話。
既如此,就讓所有人猜不著,摸不透,不敢輕易妄動。
這一刻,張奎忽有所悟,變化之道,不隻在於術法神通,天地萬物,一舉一動,皆可變。
變則通,通則變,道無常。
神遊四方,駕風騰雲,不知不覺,眼前已雲海翻騰,一輪碩大明月橫貫夜空。
金丹…七轉!
霎時間,夜空風雲變幻,氣象萬千,有神人雲海顯聖,對月獨酌…
…………
“你所言…都是真的?”
瀾江水府附近高山之上,聽著同聲螺內傳來的興奮聲音,元黃先是震驚,隨後就是茫然。
“褒道友一向精明,這次如此失態,顯然已經確信,天生神人…天生…”
元黃感覺大腦一片混亂,“難不成世間真有注定得道之人?”
“那我等又算什麼…”
他回憶了一下與張奎相識經過,起初隻是為又得一工具感到高興,察其過往,覺得是個大有前途之人,所以才和顏悅色…
如今還沒反應過來,就已達到如此境界…
確實很像天生神人!
元黃眼中閃過一絲興奮,“無心插柳,誰知卻得了一份機緣…”
他開始回憶過往,還好,自己因為陰間的事算是百般遷就。
不過以往互相利用,彼此心知肚明,如今這關係卻要更進一步。
“紅蓮業火…想不到此物在張道友手上,竟有如此威力,卻是個好禮物…”
想到這兒,元黃二話不說,一道黑影閃過,迅速回到了瀾江水府。
水府內,依舊是一座座冰封的塔林,元黃身形閃爍,徑直往最深處而去,很快到了水府中央。
一個巨大的深坑出現在眼前,漆黑幽暗不知通往何處,周圍連水藻都沒有,一片死寂。
元黃沒有絲毫猶豫,身形閃爍,消失在黑暗中…
不久後,元黃周圍瞬間一空,出現在一個巨大的洞窟中,河水上空飄蕩,周圍一片乾燥。
估計誰也不會想到,瀾江水府之下,竟然藏了這麼個所在。
洞內赤紅一片,那是一朵朵正在燃燒的業火紅蓮,血色鬼魅,如同地獄。
元黃手中出現了個盒子,偷偷摸摸四處查看,很快找到了一朵血色濃鬱,花瓣幾乎凝為實質的業火。
他眼睛一亮,拋起石盒,立刻開始施法摘取。
“你…在做什麼?”
一個蒼老的聲音忽然在背後響起,元黃頭皮發麻,連忙轉身單膝跪在地上。
“拜見大王。”
伴隨著滄桑的歎氣聲,一個穿著破爛僧袍,渾身鱗片的老者從黑暗中緩緩走出。
他似乎非常疲倦,一邊走,一邊還在有氣無力的咳嗽。
“咳…咳咳…元黃,我知你另有所圖,但這業火有大用,你這麼拿,若是下麵那東西複蘇,本王怕是要一命嗚呼。”
元黃悚然一驚,失聲道:“那東西不是隻剩枯骨一堆了嗎,還有您真身鎮壓…”
老者微微搖頭,
“你以為,上次那小旱魃,真是自己想來嗎?”
元黃頓時感覺心中發冷,尷尬笑了笑,“那我不拿了。”
“這紅蓮業火與我等無用,我倒是很好奇,你為什麼要拿…”
老者說著,一雙渾濁的圓眼淡淡看了過來,元黃頓時腦子一懵,再回神,已發現老者在皺眉思考。
完了…
元黃頭皮發麻。
誰知老者並沒發怒,而是看著他歎息道:“我一直以為,水府眾人之中,唯有你天資絕佳,卻沒想到也是個蠢貨…”
“我輩生靈,曆萬劫以求一線之機,所以我才深陷此處,你瞞下的那事,與我這劫難相比,又差得了多少。”
元黃低下頭,沉默不語。
老者看著搖了搖頭,繼續說道:“還有這天生神人,誰又能確定是真,誰又能確定是假。”
“但倘若你真覺得是個機緣,怎又如此扭捏?”
元黃一愣,“大王,您的意思是?”
老者伸出乾枯的鱗爪,一點一頓沉聲說道:
“要學會如何下注!”
…………
豎日,中秋。
日上三竿,張奎於院中悠哉悠哉喝著碗桂花粥。
昨日金丹七轉後,醉臥雲端,好似撥霧雲開,洞見真性,心靈許久以來積攢的塵埃一掃而儘。
前方道路雖然依舊崎嶇黑暗,卻有竹杖芒鞋輕勝馬,一蓑煙雨任平生的瀟灑之意。
忽然,他麵帶笑意,看向西方,隻見一道雷光縱橫天際,轉瞬便已轟然躍下。
白衣勝雪,劍眉星目,身後一柄青銅劍雷光纏繞。
“哈哈哈…”
張奎大笑,長身而起,“人說我老張一聲天雷落雲頭,竹兄你也不差,日後你我兄弟雙雷合璧,天雷滾滾…”
竹生苦笑道:“道兄修為進步神速,心境更是了得,小弟佩服,”
“甭廢話!”
張奎大手一揮,“喝酒!”
就在這時,他忽然眉頭一皺,招出了神庭鐘。
“道兄,什麼事!”
竹生頓時劍眉一凝。
張奎眼睛微眯,
“赫連堡有情況…”
與此同時,赫連堡人潮湧動,如臨大敵。
赫連伯雄身後漂浮著血翁仲,華衍老道招出了三隻妖神傀儡,周圍符文弩箭吱呀呀立起,其他幾位鎮國也是麵色陰沉,全身氣機澎湃。
天邊,一片烏雲滾滾,陰風呼嘯,七個通天徹地的影子隱現其中,飛快向這邊蔓延而來。
“七個大乘境…”
普陽老道一臉悲憤,“難道今日真要滅我人族!”
然而就在這時,那片烏雲停了下來,一個陰冷的聲音響徹天地:“瀾江水府欲與人族締結盟約,諸位可有異議?”
“啥?”
赫連堡所有人一片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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