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蹄聲急促,
數名騎士咬著牙憤力催馬,每個人都死死盯著前方,眼中滿是震驚和恐懼。
天上,飛蝗蔽日。
遠處山顛,血色火焰直衝九天,那光芒如此妖異,烏壓壓的蝗群形成黑色漩渦被其瘋狂吞噬。
“再快一點!”
領頭騎士怒吼道:“莊中大難,務必要請到張真人,都用真氣催馬!”
真氣催動馬力,雖能一時提高速度,但事後再好的駿馬也成了廢物,可見這些人有多麼著急。
然而,當他們快到山腳時,遮天蔽日的蝗群已經消失,山上金光繚繞,恐怖嘶吼聲不斷。
隨著一聲巨響,那響徹山間的怪物吼聲停止,緊接著一道金光衝天而起,伴著滾滾悶雷般的聲音,劃破雲彩,消失在天際…
“完了…”
領頭的騎士停下馬,滿臉蒼白,顫聲說道:“張真人已走,我們晚了一步。”
另一名騎士深深吸了口氣,“張真人解天下蝗災,來去匆匆,神龍見首不見影,哪會管我們的小事。”
說著,他咬了咬牙,臉色變得猙獰:“亂世之中,求人不如求己,我們這就回去組織人手,跟那幫妖人拚了!”
“對,周哥說的沒錯,拚了!”
“我們還能躲到哪裡!”
其他騎士憤怒點頭附和。
在空中禦劍飛行的張奎,哪會知道下方發生的事,而且正如那騎士所說,不少地方已經有零星飛蝗,剩下的時間不多了。
穿過雲層從高處往下看,地勢平坦,溪流縱橫交錯,三步一小河,五步一大湖,如同澤國,故自古以來以澤州相稱。
更重要的是,在西南方向,一數百裡的巨湖碧波蕩漾,水汽翻騰,隱有妖氣衝天而起。
那裡是雲夢水府所在。
不僅如此,更遠的千裡之外,地勢陡然高聳,古木參天,連綿起伏的綠色海洋蔓延至天際,時有驚人玄光升騰而起。
那裡是“三山”之中的蒼空山,阻隔了中州西南部,曾有海客傳言,蒼空山對麵是數不清的群島諸國,島上有食人生番,血腥祭祀。
澤州之地,有一山一水府,對於張奎來說危險至極。
好在,從未聽說三山之中有東西出來肆虐人間,張奎也曾在沙洲遠眺更遠處的墜仙山,隻能看到白茫茫一片與天相連。
而讓張奎奇怪的是,他搞出這麼大聲勢,雲夢水府卻沒有絲毫異動,似乎對他的神庭鐘不感興趣。
張奎也顧不上理會其中緣由,劍氣縱橫穿梭,出了澤州後在一荒山落下,早已等待許久的肥虎竄出,馱著他駕起黑煙陰風繼續趕路。
禦劍飛行本就消耗真氣,再加上還要一人祛除蝗魔,即使法力恢複速度很快,精神也受不了。
這時候,張奎就會休息一會兒,騎著肥虎披星戴月,穿過荒山野嶺。
接下來的一個月,張奎先是出沒在冰雪剛剛消融的白山州和北疆州,隨後又饒往沿海的勃州、泉州等地。
所到之處,飛蝗聚集,遮天蔽日,蝗魔分身也被一一鎮殺。
好消息一個個傳來,民間無不歡欣鼓舞,誰都知道,這場恐怖的蝗災即將結束。
明眼人已經看出張奎的路線,先是清理了中州中部,隨後沿著南疆、北疆、沿海地區一路前行。
其中江州的百姓最是心安,雖然田地曠野之中,飛蝗已經零星飛舞,但糧食已經集中管理,更重要的是張真人即將鎮守這裡。
然而,張奎卻沒那麼輕鬆。
並不是所有邪祟禁地都對神庭鐘不感興趣,好在他又是禦劍飛行,又是地行潛伏,上天入地一一躲過。
當然,收獲也不少。
首先就是蝗魔分身,每鎮殺一個可以得到六十多點,澤州、白山州、北疆州、勃州、泉州,一路行來,得了三百多點。
其次,就是眼界。
他看到了無數大大小小,默默矗立在山穀曠野中的古代遺跡,有百米高的巨大神佛雕像,有枯草叢生的斑駁古城…
他將“三山四洞五水府”見了個遍。
白山州的黑河水府,有上百米高的巨大河蚌在月下吞吐靈光,妖丹與月爭輝…
北疆州的天河水府,坐落於雪山群峰之間,河水剔透碧藍與天相接,一座座上古神魔雕像不斷發出回音…
勃州的靖江水府,隱於深山,陰氣黑霧直衝天際,鬼船畫舫徹底封鎖了所有河道…
泉州的萬妖洞靈教,雖坐落於海外孤山,但卻有無數妖祟混於人間,泉州之地,竟如前朝一般,暗中豢養妖物者眾多…
當然,泉州海域還有更恐怖的玄陰山,黑光直衝天際,陰雲常年籠罩,雷光閃閃,有漁民偶爾見到,稱其為幽冥鬼域…
值得一提的是,趕往勃州之時,雙瞳霍魚通過焚香太始神像告知,老對手靖江水府異動不斷,估計是對神庭鐘有想法,讓他暫時退避。
結果誰也沒料到,神屍遊蕩到了勃州。
沒錯,在這亂世之中,神屍也成了一個移動災禍,踏過荒野,妖鬼退避,途經人族城鎮,地震連連,傷亡慘重。
而這次,靖江水府竟然正好在神屍前行路上,當真是倒了大黴。
他們倒也不怕,數名大乘境妖物齊出,老熟人烏仙也露了麵,打得天昏地暗、飛沙走石,大片山脈塌陷。
可惜神屍如打不死的機器,蒙頭蒙腦隻知本能行事,鬨了半天隻能想辦法引開。
而張奎則趁此機會,一舉鎮殺蝗魔後,禦劍飛行從容離開。
當然,這些對於民間百姓來說,如天災,如神魔傳說,遙遠的很,他們更關心的是人禍。
有惡霸仗劍殺人,有妖人邪術為禍,有豪強厲兵秣馬蠢蠢欲動,也有遊俠而行俠仗義。
總之,沒了統一王朝,中州再次來到毫無秩序的混亂黑暗年代。
……
江州,暑月、季夏。
即使剛剛下了一場雨,空氣卻越發悶熱,被打濕翅膀的飛蝗在田野間到處蹦跳啃食,啥沙沙沙令人心煩。
沒有了往年吵鬨的蟬鳴,因為所有的蟬剛爬出地洞,就會被蝗蟲一擁而上吞噬。
荒山惡水之間,一行人正偷偷趕路,如鬼魅般黑煙湧動,儘撿陰暗小路前行。
“特娘的!”
一名渾身油膩的胖子忽然停下,大手拍了拍肚皮,頓時透明波紋四散,將周圍吵鬨的蝗蟲化為粉末。
“姚褚,你乾什麼!”
領頭一人立刻轉身,獨眼血光閃閃,正是夏侯霸。
喚作姚褚的胖子嘿嘿一笑,“夏侯,你生什麼氣啊,這些蟲子實在心煩。”
夏侯霸臉色陰沉如水,
“咱們可是要去搶將軍墓的東西,你想死,彆拖累我們。”
最先頭一人也緩緩轉身,鬥笠下兩條黃眉飄蕩,“姚道友,不要自誤!”
經過上次事後,黃眉僧已經不再是一副老好人模樣,他需要這些人,但若是壞了自己的事,也不介意下狠手。
亂世之中,死幾個鎮國,已經並不是什麼稀罕事。
看著周圍人不善的目光,胖子姚褚脊背發涼,尷尬一笑。
“嗬嗬,知道知道,都怪張奎那小混蛋,也不知道先清理一下自己的地方…”
然而,無人理會他。
姚褚縮了縮脖子,連忙閉上嘴。
一群人躲躲閃閃,終於來到了一座高山之巔,站在樹蔭中往下看,裡麵竟然隱藏著一座不小的城鎮,徹底與外隔絕,自給自足。
鬥笠下,黃眉僧在眼中滿是殺機。
“老衲雲遊時曾路徑此地,其中山民信奉山鬼神,甚至不知外界是何朝代,當時隻覺得世外桃源,如今想來卻是在孕養神異珠。”
“此地與將軍墓一東一西,也不知是誰的暗手,卻沒瞞過老衲的眼睛。”
“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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