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雨綿綿,山林間薄霧朦朧。
“殺!”
刀光閃爍,血液飛濺。
喊殺聲、求饒聲亂作一團。
噗通,一人撲在運糧車上,喉頭噴血,死死抓著糧袋,眼中漸漸失去光芒。
“哈哈!”
一名大漢抹了把臉上的血,眼中滿是興奮,“大哥,這麼多糧食,咱們寨子有活路了!”
旁邊,一名馬臉漢子刀光一閃,砍翻偷襲的鏢師後,陰著臉掃視一圈:“都利索點,咱們的人屍體全部帶回去!”
正說著,林間忽然人影閃爍,數十名黑衣玄衛飛射而出,鏘鏘鏘長劍出鞘。
盜匪那是對手,頃刻就被製住。
原本還想說幾句硬話,但當看到一凶神惡煞的道士騎虎而來時,頓時一個個臉色慘白。
“鎮國真人張奎…”
領頭的馬臉漢子臉色死灰一片。
張奎也是臉色不好。
他為驅蝗而來,欽天監也是斬妖除邪的衙門,但一路行來,盜匪四起,與江州相比,亂象已現。
那馬臉漢子忽然抬頭,大吼一聲:“草民胡四,此事全是我一人策劃,還望張真人明鑒!”
說著,刀光一閃,自刎而亡。
張奎眼角一抽,“按他說的辦!”
說罷,頭也不回,騎虎離去。
這一路上他已經見過了太多,糧隊毫無疑問是豪商的,這些劫匪有些是山匪,更多則是附近寨子百姓。
大劫未至,人心已亂!
虎過山林,黑煙惡風,猛然竄上一座山崗,一座依山而建的臨河大城映入眼簾。
瀾州府城,通城。
此城即有水鄉的粉牆黑瓦,也結合了山城的陡峭崎嶇,運河上百舸爭流,城內車馬往來,熱鬨無比。
人族確實生命力頑強,雖然邪祟禁地在側,但隻要不太過騷擾,就能建起這一片繁華。
但人族同樣脆弱,隻要那些妖祟來了興致,這一切都會瞬間化為瓦礫。
張奎又看向通城碼頭右側,那裡修建了一排各色神廟,信徒進進出出,香火煙氣繚繞,神廟上空煙雲中,隱約有三四個身影上下飄蕩。
“集中修建?”
張奎眉頭微皺,若有所思。
江州神廟,靈驗者有五個,除了穎水城神虛觀,其餘大多深藏山間。
那裡山民虔誠供奉,並且十分排外,張奎為免驚動將軍墓,也沒有去驅蝗。
說明將軍墓手中有五個神異珠,且各有歸屬,互相防範,除了穎水城那個需要大量香火,其餘皆是僅維持信仰。
而瀾州一路行來,隻有這裡有四個,且集中在一起,看來瀾江水府,倒是上下齊心的很。
都尉元空策馬上前,拱手道:
“張真人,卑職已為您安排好……”
“不急。”
張奎眼神微動,“你們先走吧,我今晚就在城郊,明日再入城。”
元空一愣,眼中若有所思。
“卑職遵命。”
…………
是夜,陰雲儘散,繁星滿天。
張奎一人露宿山崗。
火堆上架著兩頭鹿,肥虎趴在一旁流著口水,張奎則小口喝酒,眼中若有所思。
忽然,他手中出現“神庭鐘”,輕聲一敲,三眼道人的虛影已出現在火堆旁。
“你看到了麼?”
張奎喝了口酒問道。
神虛臉上滿是喜意,
“看來小神又要多幾位道友了…”
張奎看著火堆中劈裡啪啦的木柴,“你又怎麼知道,他們想法與你一致?”
神虛愕然,“神道已經崩毀,難道他們情願神魂儘滅,也要衷心侍奉妖邪?”
“這天下哪有必然的事…”
張奎微微搖頭,“我先去探查一番。”
說完,渾身黑煙四散,操控著冥土石棺往通城而去。
冥土石棺速度飛快,儘管瀾州地下水脈眾多,還要繞過那深深的運河,但呼吸之間,還是到了那一排神廟下方。
出乎他意料的是,第一座神廟內供奉的竟然不是人,而是個鬼物!
那女鬼黑發遮麵,白袍拖地,身上扭曲纏繞著水草,一看就陰氣森森。
再看廟內石碑,上麵大致意思是:此神名叫水草夫人,若信徒家中有不慎落水者,誠心祭拜下,可助亡魂往生。
張奎眼中閃過一絲煞氣,繼續往下一座神廟探去。
第二座神廟裡麵,卻是個披甲之執劍,狀若夜叉的妖神,名喚伏波將軍,若是山洪暴發河水泛濫,舉行祭祀可以疏通河水。
第三座是個魚妖,漁民若不誠心祭祀,隨意打魚必遭橫禍。
張奎看得目瞪口呆。
這特娘的各有所司,分工明確,瀾江水府到底想要乾什麼?
除了這三座,最後一個神廟更是龐大,供奉著一名衣衫襤褸的老者,竹杖芒鞋,眼神渾濁。
名頭也很大,瀾江河伯,卻沒具體說明能乾什麼,更重要的是,神像內竟然毫無神光。
其他三座廟內的香火小神和神虛差不多,都是在神像內盤膝打坐,借用香火修煉,但這個卻不知跑去了哪兒?
張奎忽然想起初來瀾州時,錯身經過的那道神靈氣息,難道就是這個老頭?
又探查一會兒後,並未找到什麼線索,張奎駕著冥土石棺返回了山崗。
冥土石棺很古怪,張奎已經試過,神虛這香火小神一出現在棺內,就會變得昏昏沉沉,所以隻能出來後,將所見所聞講給他聽。
神虛聽完後一臉呆滯,
“小神…小神自從有了意識,就隻在中元之時,見過將軍墓其他香火神靈,但彼此不敢交流,也沒聽過這種事。”
“難不成,那瀾江水府妖邪,放心這河伯到處遊蕩?”
“誰知道呢…”
張奎微微搖頭,無所謂的笑了一聲,“明日我就去那城中驅蝗,隨後再等上一天,若是有意,自然會來。”
“若是沒那心思,老張也懶得理會,畢竟現在時間緊迫,在此地多待一天都是浪費。”
“算了…”
張奎喝了一口酒,麵色嚴肅。
“那陰間到底是何狀況,放心,我可沒心思去,隻是所見所聞,諸般陰謀,都與其有關,需要弄個清楚。”
神虛點了點頭,小心說道:
“其實關於陰間,小神也了解不多,因為要維持通道,將軍墓派了專人看守。”
“最開始一次,是出現在一座破塔內,外麵刮著血色煞風,什麼也看不見,將軍墓連續派出數名天劫境妖鬼探路,卻再也沒有回來。”
“後來,後將軍拿到了一塊瓦片,小神隻要同時催動,就會出現在一座宮殿內,倒是安全了不少,還找到了不少東西。”
“但照樣有天劫境妖祟失蹤,辟穀境妖鬼更是死傷慘重,就連後將軍也受了幾次傷。”
張奎聽的直搖頭,四洞五水府應該是將大部分精力都投入到了陰間中,黃眉僧那幫家夥去,簡直就是找死。
不過他們已經有了妖星閣的地圖,也說不定會有生路。
想了一下張奎又問道:“他們怎麼敢肯定,就能找到長生仙路?”
“這個小神也不清楚…”
神虛搖了搖頭,“反正他們每次出去,都跟瘋了一樣,指著天上大喊大叫。”
看來神虛知道的消息也很有限,張奎也沒再細問,以他現在的實力,根本沒打算去那鬼地方。
……
次日,張奎立於城頭,敲鐘三響。
金色神光擴散百裡之地,無論地下的蝗蟲卵,還是地上的蝗蝻,全部枯萎死去。
可惜自從蝗魔崩散後,這些東西已淪為凡物,就算殺再多,也得不到一個技能點。
渡口旁神廟內,三個香火小神麵色大變,卻是絲毫沒有動靜。
等了一日後,張奎也懶得理會,騎虎而去計劃離開瀾州。
寄托神靈是能增強“神庭鐘”的威力,更有利於驅蝗,但這些小神若不願意,他也沒有辦法。
然而就在即將離開瀾州時,運河邊界上,一名老叟撐著小船攔住了他的去路。
“張真人,可要小老兒渡你過河?”
張奎哈哈一笑,“你這老頭莫來這些虛的,到底是要渡我,還是想我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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