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翻湧滾動的赤水湖上,一道巨浪衝天而起,仙鶴載著張奎和華衍老道一下子摔在岸邊。
幾經生死,終於逃出生天。
湖邊滿是積雪和冰碴子,偶爾露出些枯黃的蘆葦。
華衍老道滾在地上,噗的一聲噴了口血,仙鶴也是嗬嗬直喘氣。渾身羽毛暗淡了許多,濕啦啦粘在身上,哪還有半點仙味。
他倆早就身受重傷,憑著丹藥續力廝殺,此時藥效退去,幾乎燈儘油枯。
張奎倒還好,喘了幾口粗氣一咕嚕翻身而起,飛劍繞身盤旋,警惕地盯著四周。
他可沒忘了那龍骨戲台和旱魃神像,雖然不知去了哪裡,但此時明顯尚未脫離險境。
遠處湖岸邊,陰氣黑霧翻滾,那詭異的黑畫舫依舊還在,不過注意力顯然不在他們身上。
抬頭望去,隻見千米高空中,巨大的烏仙和蝗魔還在撕打,漆墨黑光和血黃血光瘋狂糾纏,大片藍色的血液和肉塊不斷掉落。
他們越飛越高,氣浪四散,陰雷滾滾,天空中很快鉛雲密布,竟嘩啦啦落起了冰雹。
張奎看的心中駭然,蝗魔的威勢他早已見識過,沒想到這烏仙同樣如此恐怖。
雖然暫落下風,但也是因為蝗魔近乎不死不滅,即使身形潰散,也能迅速恢複。
這烏仙一看就是修煉血脈的老妖,不像他的那些徒子徒孫,換了人身修煉妖族拜月法,這家夥是怎麼渡過天劫境的?
還有這老妖剛剛所言“災獸”,到底又是個什麼東西?
“打吧,打吧,最好同歸於儘!”
仙鶴有氣無力地發出詛咒。
華衍老道則臉色蒼白,微微搖頭,“看樣子,烏仙怕是要敗亡。”
他說的沒錯,此刻任誰都看的出來烏仙情況不妙,不僅斷了一半觸手,就連腦袋上也被咬掉了好幾塊。
張奎眼睛微眯,看向了對麵畫舫,這些妖祟不是一夥的麼,怎麼也是一副看熱鬨的樣子?
就在這時,他的瞳孔猛然一縮。
隻見一道黃影劃破水麵,衝進了黑霧之中,六手並用,挖開了黑畫舫。
旱魃神像!
黑畫舫內頓時陰氣滾滾,一片大亂,裡麵傳來聲女子的怒哼,坊船閣樓頂部轟然炸裂。
旱魃神像被打飛出數百米遠,隨後在河中一閃即逝,不知去了哪裡。
張奎腦中突然出現個妖媚陰戾的眼睛,“小輩,秘境裡麵到底是什麼?”
“是座古廟,封印了三個魔物。”
張奎麵無表情回道。
“還有一個?真是晦氣!”
這女妖嘀咕一聲,收回了神識。
受損的黑畫舫周圍黑霧淡了不少,但還是迅速沉入水底,很快消失不見。
而此時,天上烏仙也發出震天怒吼,“孽畜,找死!”
嗡嗡嗡的轟鳴聲響徹天際。
烏仙突然從口中吐出一個石盒,上麵密密麻麻有不少怪異的血色符文。
隨著石盒開啟,一股驚人的氣息陡然出現,裡麵是支斷裂的青銅箭頭,上麵沾滿了血跡。
血跡已經乾枯,顏色卻依舊鮮豔,甚至還泛著一絲金光。
這青銅箭頭也不知是何寶物,驚人的氣息通天貫地,就連地下的張奎他們也莫名感到渾身發毛。
“老夫真是倒了血黴!”
烏仙的怒吼中帶著一絲不舍,青銅箭頭激射而出,仿佛跨越空間般,瞬間穿入了蝗魔頭顱。
蝗魔眼中熊熊燃燒的血焰迅速暗淡下去,周圍恐怖邪氣猛然收縮,就像被釘在了空中,紋絲不動。
烏仙冷哼一聲,伴著滾滾雷鳴,破爛的身軀迅速消失在天際。
“那是什麼?”
張奎和華衍老道麵麵相覷,他們雖然看不清,卻能感受到令人心悸的氣息。
轟!
蝗魔那巨大的身軀突然炸裂,伴著劇烈的聲響,血黃色的霧氣瞬間彌漫整個天空,隨後漸漸變淡。
“哈…哈哈哈…”
華衍老道先是一愣,隨後躺在地上大笑起來,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
“這些妖祟,真是自作孽不可活,蝗魔已滅,那烏仙看起來也損失慘重,至少百年時間不會禍亂人間了…”
張奎也是鬆了口氣,“這次卻是贏得稀裡糊塗。”
“不過前輩,咱們最好還是趕緊離開,那龍骨戲台和旱魃神像可能還在附近。”
“沒錯…”
華衍老道緩緩站了起來,“那魔器就是個禍害,還是要請國師出動…嗯,這是什麼?”
隻見天空如下雪一般,落下無數細小的黃色光點,輕飄飄落在山川、河流、田野上,迅速消失不見。
張奎立刻打開洞幽術探查,隻見土壤深處,已經密密麻麻出現了無數細小的蟲卵。
華衍老道顯然也已經察覺。
兩人相視無言,隻覺得心中發冷…
…………
早春,殘雪未儘,寒意尚存。
微風拂過大地,一抹綠色已經迫不及待鑽了出來。
“劉爺,咱這生意怎麼說停就停?”
“就是,您總該有個說法啊…”
“俺還準備攢些銀子,供娃念書呢…”
鐵血莊內,一群漢子圍著劉老頭吵吵鬨鬨,皆是滿臉不解。
劉貓兒歎了口氣,臉上滿是憔悴,“諸位,不僅是咱們,估計所有的酒莊馬上都要停了,你們…唉,等朝廷告示吧。”
見劉貓兒態度堅決,酒莊的夥計們也隻能無奈收拾行李離去。
看著漢子們離去的身影,劉老頭眼中閃過一絲不忍,歎了口氣,緩緩關上莊門。
後院,肥虎臥在屋簷下呼呼大睡,耳朵不時一動一動。
張奎斜靠在肥虎身上,手中把玩著一隻木劍,若有所思。
從勃州回來後,心急如焚的華衍老道立刻去了欽天監,招集所有鎮國真人商議,並且上報了朝廷。
“災獸”到底是什麼?
該如何應對?
他們查遍人族曆代留下的古老典籍,竟然找不到一絲記載。
這個名稱還是從烏仙口中得知,但妖祟和人族勢如水火,不出來禍害就算好的,那會輕易告知。
大乾朝廷已經開始做各種準備,以應對即將來臨的大難。
不過張奎卻看著有點兒懸。
尹太監來了一趟,說朝廷現在的氣氛十分詭異。
皇帝李庚自上元節後就莫名其妙一病不起,發了聖旨,正式立大皇子李碩為太子。
大皇子欣喜之下漸漸露出一絲本性,雖說早晚都去宮中請安儘孝道,但出門就開始大宴賓客,府上官員進進出出,絡繹不絕,引得一些官員開始不滿。
而四皇子則沉寂下來,整日待在府中不見人,但越是這樣,越讓人覺得有些蹊蹺。
幾名國師也不再露麵,甚至沒時間去處理龍骨戲台和旱魃神像,不知道在搞什麼。
劉老頭這時走了進來,一臉的苦澀:“奎爺,這天下還有沒有救?”
“人心齊,可改天換地。”
“若不齊呢…”
“人間煉獄,神仙難救。”
劉老頭臉色變得更苦,
“奎爺,那我們又該怎麼辦?”
“哈哈…”
張奎長身而起,拎起旁邊酒壇咚咚咚一飲而儘,“老張我雖不是神仙,卻要試一試渡這天下蒼生!”
說著,右手一甩,木劍飛射而出釘在地上,方圓數百米之內,地下深處密密麻麻的蟲卵迅速破碎枯死…
“奎爺…”
“何事?”
“咱們不釀酒了,您省著點喝。”
“特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