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修真盛行,城郭修建選址當然也頗講究風水。
例如要四麵相同,左右不空,如左有山,右當有水,一方空缺,當建塔彌補,依山傍水最佳。
赤水湖就是山陽城傍的那個“水”。
每年桃花盛開之際,湖中總會出現密密麻麻的細小紅蝦,甚至染紅整片湖水,因此得名“赤水”。
接到消息,楊都尉雖然害怕,但還是領著一幫黑衣玄衛策馬出城。
他的二叔修士楊青,則飛身而起,一腳點在城門樓上,如鷹隼般射入高空。
辟穀境修士雖不能飛行,但禦氣而行,在普通人眼中,已如神仙一般。
下方,黑衣玄衛們策馬狂奔,而在空中,楊青負手禦氣,耳邊風聲呼呼作響,看到遠處蒼茫一片、滿布碎冰的赤水湖,當即眉頭微皺。
剛才來時沒察覺,怎麼一會兒功夫,這諾大的赤水湖就變得陰氣翻湧。
行至岸邊,但見積雪斑駁,枯草叢生,寒風呼嘯,微波粼粼的湖麵一片寂寥。
楊柏左右環顧,悶聲道:“我看這裡安靜的很,你說的怪事在哪兒?”
那名黑衣玄衛撓了撓頭,
“奇怪,剛才明明看到……”
噗通!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見一條五米長的巨大黑魚從湖麵一躍而出,仰天吐出一口長長的黑煙,又轟然落入水中。
隻見那股黑煙衝天而起,在空中轟隆一聲炸裂。
楊柏臉色蒼白,“妖…妖祟…”
突然,湖麵上泛起濃鬱的黑霧,呼嘯的風中,似乎有無數人的尖叫慘嚎聲,隱隱約約顯出一艘船影…
一旁沒有言語的楊青頓時瞳孔收縮,頭皮發麻,額頭青筋直冒,大吼一聲:
“快跑!”
說完,已拋下眾人飛速離去。
看到辟穀境修士都嚇得屁滾尿流,早已被眼前異象嚇壞的眾人那還顧得上細看,紛紛調轉馬頭。
嘩啦,水聲響起,岸邊忽然竄出幾隻圓桌大的怪蟹,大鼇閃著刀鋒般的寒光。
噗嗤,血花四濺。
兩名動作慢的黑衣玄衛,被怪蟹一下子夾斷了座下馬腿。
緊接著怪蟹一擁而上,將滾在地上的人馬剪成了肉塊,瘋狂吞噬。
眾人嚇得亡魂大冒,那還敢回頭看,一個個拚命催動馬匹逃命。
好在這群怪蟹並無追趕的意思。
楊柏領著黑衣玄衛們剛跑進城門,就忽然腳下一空,被他二叔楊青拎著飛到了一棟房屋上。
“禍事到了,我們快走!”
楊青陰著臉說道。
楊柏臉色蒼白,直喘粗氣,
“二叔,那…那是…”
楊青眼中閃過一絲恐懼,咬牙說道:“我見過那艘船,是靖江水府!”
“靖……靖江水府!”
楊柏差點咬到舌頭,隻覺渾身發軟,從頭到腳一片冰涼。
靖江水府位於萊州與勃州交界處,千百年來,早已如噩夢般籠罩在這片土地之上。
楊柏很想立刻逃走,但看了看下方,手下們正一臉迷茫驚恐地望著自己。
這幫家夥雖然懶散,但一個個對自己尊敬的很,喝酒賭錢的日子逍遙的很。
他又看了看遠處渾然不知大難臨頭,依然忙忙碌碌的百姓,忽然腦子一蒙說道:“不行,我要通知大家撤離,還請二叔…”
“蠢才!”
楊青怒嗬一聲,隨竟後頭也不回,轉身飛射而去,一會兒就沒了蹤影。
“都尉,我們該怎麼辦?”
下方黑衣玄衛高聲問道。
楊柏心中拔涼,覺得自己著實是個蠢才,哭喪著臉吼道:
“愣著乾什麼,快去通知所有人…”
“全城撤離!”
楊柏和黑衣玄衛不知道的是,此時赤水湖岸邊,地下忽然冒出一股血黃色煙氣,順著蟹蓋縫隙鑽入了一隻怪蟹體內。
這隻怪蟹豎起的眼睛突然變得血紅,揮動大鼇,一下子撲到了旁邊怪蟹身上…
…………
“天有晴呀呦嘿,也有雨呀呦嘿…”
湍急的河岸旁,數十條纖繩拖著河中大船,纖夫們吼著號子,麻繩將破棉襖勒得變形,伏低身子,深一腳淺一腳行走。
南北運河之上,時有逆水或暗流湧動河段,兩岸百姓多有以此為生者,一年四季沒有休息的時候。
大船之上,一名錦袍公子懷抱黃銅暖手爐遙望,慨然歎道:
“民生艱苦,身如浮萍啊…”
旁邊小廝低頭笑道:
“公子真是慈悲心腸。”
錦袍公子哈哈一笑,“取我筆墨來,本公子偶有心得要作詩一首,定能討得山長誇讚。”
小廝點頭剛要說話,卻忽然瞪大眼睛,指著河岸哆哆嗦嗦說不出話來。
隻見那河岸山林之間,忽然竄出一體型碩大的猛虎,行動間黑煙滾滾。
而虎背上,則坐著一壯如熊羆的凶惡道士,臉色陰沉,煞氣驚人。
“妖…妖怪!”
小廝嚇得臉色發白,兩腿發抖。
那公子雖也害怕,但還強裝鎮定,“大驚小怪,那分明是一異人,騎虎下山,呼嘯而行…我去!”
卻原是纖夫們也被嚇了一跳,一下子鬆掉繩子,大船頓時一抖。
張奎著急趕路,也顧不上解釋,但隨意瞥了一眼,頓時豹眼環睜。
“嗯……有妖氣!”
話音未落,就見河麵轟隆一聲炸裂,一個高大的紅影突然蹦到船上,張開血盆大嘴,一口咬掉了書生腦袋。
隻見這妖物呈人形,足有三米高,紅色皮膚,肌肉鼓脹如同岩石,紅須獠牙,頭生獨角,渾身滴滴答答掉著水珠。
“夜叉!”
纖夫們嚇得肝膽欲裂,頓時扔掉纖繩四散而逃。
河麵上討生活的人,哪個從小沒聽過關於水中夜叉的恐怖故事。
紅皮夜叉則毫不在意,手中鋼叉往船上一紮,抱起那錦袍公子的屍體就開始吞噬血肉。
旁邊小廝早已嚇得失了智,兩腿發抖,褲子滴滴答答一片腥臊。
“妖孽,受死!”
一道炸雷般的聲音突然響起,夜叉剛準備轉身,碩大的頭顱就飛了出去,噗通一聲落在水中,無頭屍體也歪歪斜斜倒在船上。
張奎從天而降,眉間滿是煞氣,手中陸離劍嗡嗡作響。
嗝~
小廝白眼一翻,頓時嚇暈過去。
張奎哼了一聲也沒理會,低頭皺眉看著腳下夜叉屍體。
這頭夜叉還不到辟穀境,隻是隨手一劍的事,讓他感到不解的是,夜叉很少獨行,甚至不常在人前現身。
這青天白日的,火急火燎出來吃人做什麼?
就在這時,張奎忽然麵色一變。
隻見河麵忽然顏色變深,緊接著黑霧升騰而起,似乎一瞬間天色就暗淡下來。
水麵下,一捧捧飄散的黑發、慘白陰森的人臉若隱若現,船身開始微微晃蕩。
而在更遠的地方,水麵咕嚕咕嚕不斷冒泡,一個兩層樓高的龐然巨物緩緩升起。
這是一頭怪異的巨龜,闊口獠牙,金黃眼睛上,血紅的眉毛衝天而起,腦袋上還扣著頂長滿綠瘢的青銅帽。
更恐怖是那龜殼,密密麻麻全是麵色驚恐的人臉和手臂,仿佛活著被融進龜殼,慘叫掙紮著想要脫離。
巨龜吐出一口綠氣,河麵頓時滋滋作響,冒起有毒的白煙。
張奎臉色陰沉,握著陸離劍的大手關節發白。
這不知那路的妖龜,周身空氣滋滋作響,不時有電光閃過,竟然是個天劫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