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破曉,晨霧彌漫。
一高一小兩道人影踏葉而飛,從山崗上呼嘯而過,邊走邊談。
“十裡坡,這裡盤踞著一群人魔。”
“什麼是人魔?人變成的妖魔就叫人魔,八十年前青州大旱,一個村子的人躲進山裡,食人吃獸,漸漸化為魔…”
“欽天監?他們隻管城市,才不理會那些失蹤的行人…”
一座地窟之中,一群人魔正在呼呼大睡,這些東西膚色青白,身形高大佝僂,紅眼獠牙,肘關節部長著骨刺。
牆上掛著腐爛的臘肉,地上白骨累累,有人有獸,蒼蠅亂飛,臭氣熏天。
赤身裸體、茹毛飲血、人性已失。
轟!
洞頂塌陷,塵土飛揚間,一道高大的人影隨晨光破洞而入,周身不時蛇影金光四濺。
“呸,好大的味!”
張奎眉頭一皺用衣襟捂住口鼻,反手抽出陸離挽了個劍花。
滿洞人魔皆已驚醒,匍匐在地上麵露獠牙嘶吼,口水滴答而落。
隻見張奎橫劍立於光柱之下,周圍黑暗處,全是密密麻麻紅色的眼睛。
唰!唰!唰!
一道道青灰色的身影嘶嚎著撲來。
張奎不驚反喜,手腕翻轉,陸離劍夜戰八方,劍氣縱橫,寒陰罡煞向外擴散。
一個個人魔還在空中就被劈成兩半,凍成肉冰落在地上摔碎,卻還有更多的人魔瘋狂撲來。
老黃鼠狼站在上方洞口,隻見裡麵轟隆聲不斷,白霜順著洞口漸漸蔓延而出…
“嘖嘖,這位火氣真大!”
老黃嫌棄地搖了搖頭,往旁邊挪了挪,端著大煙杆子抽了起來。
半袋煙的功夫,裡麵已經沒了動靜,張奎嗖的一下躍了出來,麵帶喜色,拍掉身上的冰霜。
“走,下一站!”
“還沒撒夠氣啊…”
“不夠,多多益善。”
“好吧,雞鳴山有一窩山魈…”
話語未落,兩人的身影已順著山坡飛速消失…
……
金烏西沉,殘月如鉤。
黑水城欽天監府衙內,書生秦易輕吹著杯中的茶沫。
周都尉立在一旁,滿臉喜色。
“秦先生,您猜的沒錯,那傻道士今晚沒出現,怕是已經死了。”
秦易微微一笑喝了口茶,
“這世道,能打不算什麼,有腦子才能活得久。”
“您說的太對了!”
周都尉一臉諂媚,隨即眼中浮現一縷憂色,“隻是那常三會不會這時候進城?”
秦易嗤笑,“都是想找人,那老妖進來還不是要靠咱們,再說九子鬼婆隨時都會來,到時候還不知道誰會跑。”
周都尉頓時滿臉笑開了花。
他自知本事低下,對那什麼功法也沒念想,讓這幫修道的爭吧,自己撈銀子就行。
“報!”
兩人正準備散去,就見一手下進門單膝跪下。
“都尉大人,遊擊營傳來消息,有人在黃龍鄉看到過那道人的影子,派人查探,發現附近的幾個妖巢全部被剿滅。”
兩人麵麵相覷,驚疑不定。
周都尉失聲道:“探子不是說那道人中了常三的惡咒麼,怎麼還沒死?”
秦易眼睛微眯,
“看來小看了這家夥,怕是有什麼護身的手段,且彆去搭理…誰?!”
話語未落,蹭的一下站起,眼中驚疑不定看著前廳大門,額頭冒出冷汗。
隻見院外不知什麼時候起了層白霧,隱約有嘻嘻哈哈的童聲傳來。
噔、噔、噔…
木杖敲擊石板的聲音由遠及近,一個渾身黑袍、佝僂著腰,白發雞皮的老嫗緩緩出現。
“劉公公的人沒禮貌啊,也不知道給老太婆弄碗熱水喝…”
這老嫗臉上露出個滲人的笑容。
腳下,一個個穿著紅肚兜的嬰靈渾身鐵青漆黑,爬來爬去。
秦易連忙拱手彎腰,
“黑水欽天監恭迎前輩。”
“哈哈哈…”
老嫗如夜梟般笑了起來,
“老太婆還是第一次被欽天監歡迎,還真有趣,乖、乖、都是好孩子…”
……
與此同時,
城外數十裡一間破廟內。
轟得一聲,張奎撞破房頂跳出。
身後,破廟木梁磚石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腐朽風化,嘩啦一聲坍踏。
張奎轉身搖頭,
“古廟畫靈,要不是你提醒,一般人還真會著了道,話說這器物成精的還真不少。”
老黃鼠狼歎道:
“萬物有靈,日久必生神異,有什麼可稀奇,據說那石人塚內大部分都是器物化妖。”
“咱這忙了一天,黑水城附近有名的妖巢都被你清空了,至少可得數十年安寧,夠了吧…”
話語未落,老黃就瞪大了眼睛。
隻見張奎閉著眼睛,渾身氣勢一升再升,竟然隱約讓他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張奎閉著眼睛,腦海中界麵上導引術已經連升兩級,到了四級。
這一天算是收獲頗豐,得了9個技能點,加上昨天剩的一個,還餘3個。
可惜,要想升到五級,還需要5個技能點。
常人修煉,千難萬險,他卻有著一條通天大道。
“導引術”升到十級滿級後,就可修習“辟穀術”,也就到達了辟穀境,再往上則有“弄丸術”,金丹大道直至成仙。
那些辟穀境的老妖無不是數百年修行,九死一生,而他不到一年就有了如此境界。
張奎睜開眼,皺眉看向滿天星空。
“可惜,還不夠啊…”
黑水附近的妖巢已經掃過一遍,要想導引術滿級,怕不是要將整個青州清理乾淨才行。
那辟穀境的老妖可不會等他。
好的一點是,現在法力雄厚,已經能從容使用各種技能。
旁邊虛空還是會不時鑽出蛇影,張奎看著身上不時迸發的金光有些無奈。
看來,隻能等京城來人幫忙了。
“走吧,回客棧弄點涮肉吃。”
“那敢情好…”
兩人飛身而起越過山梁,老黃鼠狼還在一旁寬慰道:“其實以開光境從常三的毒咒中活命,你已經很了不得了。”
張奎笑笑沒有說話。
十幾分鐘後,
一人一妖的臉色同時變得難看。
蛇影出現的頻率越來越快,最後簡直如暴雨一般,護體金光不停,真就成了個人形燈泡。
張奎看著山下一個沐浴在星光下的小鎮,臉色凝重,“那是什麼地方?”
“土孟鄉…”
老黃鼠狼握緊了煙杆,“此地承平已久,沒想到常三在這裡,我們快逃!”
張奎搖頭,
“來不及了,對方已經發現了我,你快走!”
“這…”
老黃鼠狼有些猶豫。
張奎呲牙一笑,
“婆婆媽媽,若是不死,請我喝酒!”
說完,嗖的一聲沿山坡直射而下。
老黃鼠狼煙杆握緊又放鬆,一咬牙轉身向著祥福客棧方向一溜煙兒沒了蹤影…
…………
星光暗淡,夜風微涼。
張奎落下身形,大踏步向著一座小廟走去,反手抽出了陸離劍。
周圍蟲鳴停歇,家家戶戶漆黑一片,安靜地有些詭異。
他知道,對方正在等著自己。
那座小廟上空,仿佛有一個巨大的蛇影,緩緩睜開了冰冷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