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月光被烏雲遮擋,曠野籠罩在一片夜霧之中。荒草萋萋,夜風拂過發出沙沙的聲音。
不知什麼時候,原本熱鬨的蟲鳴聲忽然停止,黑霧如流水般蔓延而過,沿途草木如潑了硫酸般迅速變黑枯萎,嗤嗤作響。
黑霧湧動的前方數百米,正是黑水城…
城牆之上,張奎冷笑一聲,拿起酒葫蘆喝了一口。
“道…道爺,您到底要乾什麼?”
旁邊衛兵提著燈籠結結巴巴問道。
這道人突然出現在城牆上,衛兵們嚇了一跳,本來想要捉拿,但上官卻吩咐不要理會,隻派一人跟著就行。
張奎嘿嘿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齒,
“咱是來殺妖的。”
“妖?”
衛兵一愣,提起燈籠照了照,城外一片漆黑,什麼也看不見。
“哪有什麼妖…”
張奎笑了笑,收起酒葫蘆,“取把強弓和火箭來。”
衛兵一愣,猶豫了一下,連忙打眼色讓旁邊人取來了弓箭。
張奎一把接過,破邪符貼在箭上,點燃箭頭後,滿月彎弓,嗖的一下射了出去。
箭支帶著流火,劃出一道漂亮的弧線沒入黑暗中。
幾名衛兵伸長了脖子觀望。
嘭!
伴隨著一團巨大的火光,巨大的野獸嘶嚎聲突然響起,之間那黑霧之中猛然躍出一隻碩大的蜈蚣。
這蜈蚣抬起身子,竟然有兩層樓高,密密麻麻的利肢張牙舞爪,頭頂是兩排六隻燈籠一樣的眼睛。
“妖…妖怪!”
衛兵們嚇了一跳,手忙腳亂開始拉弓,但身上卻哆哆嗦嗦不聽使喚。
張奎則反手抽出了陸離劍,哈哈一笑,“總算來了個大家夥!”
說完,登上城牆猛然躍入夜空。
“都住手,莫誤傷了道長!”
衛兵連忙製止眾人發箭,心驚膽顫向外看去。
城下黑不隆冬什麼也看不見,隻能聽到巨大的嘶嚎聲和土地轟轟的破碎聲。
城下,張奎揮手劈出一道劍氣,緊接著就砰一聲彈射而出,躲避迎麵撲來的巨大毒牙。
罡氣在蜈蚣頭上留下深深的口子,妖物吃痛不停甩頭,綠色汁液四濺,落在地上發出嗤嗤的聲音。
“好猛的毒!”
張奎臉色一邊,連忙後退,一不小心布袍濺上一滴,頓時腐蝕出個黑窟窿。
蜈蚣妖嘶吼一聲,身體兩側氣孔開始同時向外噴出毒氣,頃刻布滿了方圓數百米。
張奎冷哼一聲,身形傾斜極速後退,腳尖連點,踩著城牆飛了上去。
“妖物放毒,都離遠點,接弓箭一用!”
話語未落,已搶過一把強弓和一壺箭轉身躍下城牆。
一名衛兵好奇探頭向外看,突然頭暈眼花,捂著脖子臉色烏青倒在了地上。
其餘衛兵嚇得連忙後退。
另一邊,張奎身在半空,就已經不停搭弓拉箭,黑籃陰煞纏繞其上,嗖嗖嗖射入毒霧之中。
陰寒之氣四散,毒氣凝結沉降,露出蜈蚣妖的身形,渾身插滿箭支,已成為一個巨大的冰雕。
嘩啦一聲崩碎,滿地冰肉碎塊被毒汁腐蝕得吱吱作響。
腦中界麵上,一個技能點攢滿,還多了一小截。
張奎哈哈一笑轉身欲走,卻又眉頭一皺扭回了頭。
隻見蜈蚣妖頭顱碎裂之地,一個拇指大的妖丹發著淡淡的紅光上下漂浮。
“應該是好東西…”
張奎拿布包上跳上城牆。
再次回來,待遇大不相同。
衛兵們一臉討好,又是熱酒,又是烤肉,伺候的十分周到。
張奎嗬嗬一笑,繼續等待起來。
或許是蜈蚣妖屍體死氣彌漫,這一晚再沒有妖鬼窺視,天快亮時,張奎在眾目睽睽下隱身消失。
城內情況複雜,又有那陰險書生一旁窺視,他可不想暴露了客棧據點。
回到房間,老黃鼠狼已經等在那裡,正端著大煙杆子一口一口。
“你這老妖煙癮賊大,也不怕嗆死!”
張奎笑著打開了窗,
“怎麼不在你那老窩待著?”
老黃鼠狼歎了口氣,“那邊來的欽天監好手越來越多,總有那麼幾個看咱不順眼,還是早走為妙。”
張奎嗬嗬一笑,“那就跟在我身邊。”
這老黃鼠狼和吳思遠達成了協議,作妖奸刺探情報,待青州安寧後弄個偏僻的小山頭,給他的徒子徒孫們安身。
“對了,你看看這玩意兒。”
張奎一拍腦袋,從懷中取出那枚妖丹。
老黃鼠狼眼睛一亮,咽了口唾沫,“好東西,這可是百年老妖的內丹,若是找個合適的妖物煉化,能增加不少修為。”
“對人沒用嗎?”
“普通人若服了,怕是會妖氣侵染變成怪物,若是你這樣的服了,頂多能增加點兒毒物抗性。”
“那也合算,正好泡酒。”
張奎點頭,作勢就要往酒葫蘆裡扔。
“大爺,奎爺,住手!”
老黃鼠狼急了,連忙攔住,“暴殄天物啊,老黃那兒還藏了些上好的靈藥,跟您換了咱們都好。”
張奎眉頭一挑,“你沒騙我?”
老黃鼠狼一把搶過妖丹,“哪敢呀,絕不讓您吃虧,而且這東西真的對人沒用。”
張奎哈哈一笑也不在意,
“對了,我一直好奇,你們這妖物到底是咋修煉的,怎麼好像亂七八糟,昨晚那蜈蚣妖修為不錯,卻沒化形。”
“奎爺您有所不知…”
老黃鼠狼美滋滋地將妖丹收好,“彆的東西不提,咱這妖類修煉,雖繁複紛雜,卻基本有三個路數。”
“其一就是修煉本體,不斷演化血脈,不化形,體型龐大並且有自己的天賦神通。這類妖物喜好吞噬血肉,修煉很快卻少有靈智。”
張奎點頭,“嗯,昨晚的蜈蚣妖就是這類吧,放毒的本事確實厲害。”
“沒錯…”
老黃鼠狼抽了口煙,
“這其二嘛,就牽涉到妖族的神話。”
“傳說太陰之上,有遠古妖仙建立仙庭,他們穿梭於星海之間,追星逐月,好不自在。”
“他們澤被萬千生靈,隻要在滿月之時誠心祭拜,就能開啟靈智踏上修行之路,各族均有法門。”
張奎嬉笑,
“真的假的,那要是人祭拜,豈不是就能變成人妖?”
“對人沒用!”
老黃鼠狼翻了個白眼,
“你以為老黃這身修為是怎麼來的?”
說著,這老妖突然歎了口氣,
“要說這人族,確實是天地鐘靈,雖說壽命短,經脈靈穴卻暗合天數,前兩種方式想要渡過天劫十死無生,所以才有那麼多妖物搶著化形,以期爭得一線生機。”
“這就是第三種方式,化形學習人族功法。”
張奎心有所感,
“萬物爭舸,艱險無限,不知成仙後又是一番什麼光景?”
老黃鼠狼嗤笑道:
“醒醒吧,彆說你們人族,就是四大妖洞也曾傳出風聲,從未聽說有人成仙。”
“這世上啊,無仙亦無神,求的隻是長生而已…”
……
與此同時,城外卻亂城了一鍋粥。
天亮之後,狼藉的戰場頓時顯現,碎裂的巨大甲殼和肉塊撒的到處都是,方圓數百米草木枯萎、蟲蟻死絕。
好在地點不在大路上,不過也有不少百姓遠遠站著圍觀,互相交流著從衛兵那兒傳來的八卦。
黑水城欽天監士兵們捏著鼻子處理現場,周都尉臉色不好。
“天還沒亮,那道人就站在門外吼著叫我們來洗地,把我們當什麼了!”
書生秦易搖著紙扇,一臉微笑,
“且讓他得意幾日,真以為不到辟穀境的修為,就能鎮壓得了一城?”
說著,眼睛不經意往身後人群中看去。
圍觀的百姓身後,一人壓了壓帽子轉身離去,來到僻靜無人處,立刻化為一隻烏鴉,向著天空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