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瓊花盛會,月夜仙蹤(1 / 1)

“哦…”

張奎一聽來了興趣。

這世界妖魔邪祟通常分為兩類。

一是有組織的。

它們似乎從亙古以來就存在,往往盤踞在一些名山大川或險惡之地,處處透著神秘,人類根本無法涉足,視之為禁地。

就比如大乾朝,江湖中就有就有“三山四洞五水府”的順口溜,意思是這些地方生人勿近。

“將軍墓”所在的死人洞就是之一。

再者就是那些零零散散隱藏在人間的家夥,有的剛誕生就被滅了,有的則會抱團。

畢竟,妖鬼邪祟之間並不是鐵板一塊,有時候彼此之間的爭鬥剛加血腥。

難道碰到個小巢穴?

一旁的餘蓋山聽到後急了,無論這邪祟什麼來頭,自己兒子顯然已經成了目標。

“張道長,在下願出重金請您除此禍患!”

張奎摸了摸下巴,

“不急,找個地方細說。”

餘府此時已經亂成了一團,前院江湖人士議論紛紛,後院家眷心驚膽顫,更有幾堵圍牆搖搖欲墜。

餘蓋山命胖管家處理這些,又找了個僻靜的廂房,那位“淫賤公子”也進屋坐了下來。

“在下陳無雙,見過張道長。”

他已經換了身衣服,說話謙虛有禮,全然沒有當初俾倪天下的氣勢。

不過也對,畢竟是武林大家族派出主事的人,頂著一張帥臉就敢出來四處開嘲諷的家夥,真的很少見。

望著幾人的目光,他侃侃而談道:

“想必諸位也知道,本地盛產瓊花,從8年前起,每當花開之際,就會有一妙齡女子飄然而至,隨手賜下一粒‘苦心丹’,可延壽十餘載。”

“雖說一些丹道大家能練出更好的東西,但大多為朝廷把持,這‘苦心丹’就引得眾多江湖人士爭搶,血流成河。”

“這女子似乎對音樂很是喜歡,於是幾大門派暗中商定,先趕走閒雜人士,隨後各家找地方歌舞奏樂,各憑機緣,不得私下爭搶。”

陳無雙臉上露出苦笑,

“很不巧,前日見到此妖的地方,正是我們天鷹山莊選中的‘金風樓’。”

說著,他起身彎腰拱手,

“張道長,在下有個不情之請,家父年邁,這次‘苦心丹’天鷹山莊勢在必得,未免出現意外,請您暗中處理此事,天鷹山莊願奉上巽風雕一隻。”

“巽風雕!”

旁邊的劉貓兒一聲驚呼,連忙對著張奎解釋道:“這巽風雕是天鷹山莊的寶貝,數年才誕生一隻,成年後可生裂虎豹。”

“哈哈,這怎麼好意思…”

張奎聽得心癢癢,

“成交!”

………………

金風樓,泗水渡最大的青樓。

這個地方接待的是南北商客,江湖路人,相較大城青樓的吟詩頌雅、欲拒還迎,風格猛烈許多,講究的是明碼標價、脫褲就上,來去匆匆…

但此時卻變了許多,原本烏煙瘴氣,豪客雲集,喝酒猜拳的場麵全然不見,到處輕紗幔帳,花團錦簇,書生秀才談詩論曲,檔次明顯升了一截。

前樓舞台羊絨毯上,正有一白衣女子席地撫琴,肌膚勝雪、長發如墨,麵容秀麗,冷清中帶著一絲嬌豔。

琴聲曼曼,朱唇輕唱:

“閒夜肅清,朗月照軒,微風動袿,組帳高褰,旨酒盈樽,莫與交歡…”

台下不少人看得兩眼發直,目露迷醉,就連端酒的小二也端著盤子傻愣。

對麵二樓包廂欄杆後,張奎已經換了身豪客打扮,翹著二郎腿坐在太師椅上,旁邊依偎著金風樓原先花魁憐香,不時喂口酒或葡萄。

張奎也是目不轉睛,心中讚歎。

怪不得“淫賤公子”陳無雙勢在必得,台下女子據他所說是花大價錢從京城請的花魁淩豔塵,歌藝雙絕,尋常人見一麵都難。

確實不同凡響。

憐香看著有些吃味,眼珠子一轉,玉手順著胸膛往下摸,隨即目露驚駭,眼神化作一團春水。

“奎爺,今晚奴伺候您可好?”

張奎嗬嗬一笑拉開了她的手,

“可惜,爺練的是童子功。”

憐香嘴巴撅起,瞥了一眼台下,

“怕是另有所想,瞧不上我們這些柳蒲之姿吧。”

張奎哈哈一笑灌了口酒,

“再香的肉他吃不上也沒味,來,再給爺說說那晚的事。”

說著,一錠銀子已經滑進了香膩中。

憐香滿意地掏出銀子塞進小荷包,“那晚,文昌公子和幾人吟詩作對,奴負責斟茶倒酒,剛入夜就統統散去,不過說起來,那晚有個黑袍書生挺奇怪…”

停著憐香的訴說,張奎眼睛微眯,若有所思。

在接受了陳無雙的聘請後,他就扮作江湖豪客一頭紮進了金風樓,吃住都在這裡。

陳無雙是在剛包下此地裝修時發現,對方夜間偷窺,還以為是對手找茬,射了一計飛刀後消失不見,飛刀上隻留下些泥巴。

可惜,張奎幾天時間將整個青樓轉了個遍,又連著後了幾夜,也未發現任何邪祟影子。

不過,卻有意外收獲。

他偶然得知,餘文昌在中邪前幾日,竟然來過金風樓。

有錢書生逛青樓不是什麼事。

但妖邪同時出沒,就太巧了些。

張奎摸了摸下巴,

“那黑袍書生長像如何?”

憐香蹙眉回想,

“瘦瘦的,臉色蒼白就像生了病,哦對了,他坐的很遠,我過去倒酒時,隱約聞到一股臭味?”

“怎麼個臭法?”

“就像…就像陰溝裡的爛泥!”

張奎嘴角露出一絲笑容。

隨後,他匆匆趕回餘府,又讓餘蓋山將那晚與餘文昌喝酒的人全都叫了過來。

可惜,其中沒有憐香所說的那個黑袍書生,眾人也表示從未見過此人,隻以為是其他人的朋友。

張奎看著餘文昌,

“我很好奇,其他人都沒事,那邪祟為什麼偏偏盯上你呢?”

虛弱的餘文昌一臉苦笑,

“道長,在下也是一頭霧水,冤枉的很。”

線索再次中斷。

沒有辦法,張奎隻能先完成陳無雙的委托,待“瓊花會”結束後,再另行追查。

你問他個修仙的為什麼要掙錢?

係統雖然吊,但要像快點積攢道行,煉丹術是肯定要學的,到時候就是花錢如流水。

……

四月初三,瓊花盛開之日。

此時的泗水渡大街上遊客如織,熱鬨非凡,不僅沒了往日持械橫行的江湖遊俠,就連那些城狐社鼠也躲了起來。

頗有點像後來的房地產圍標,天鷹山莊、淩霄觀、煞刀門,幾個附近最大的江湖勢力合力清場,打造出和平競爭的場麵。

你問公平何在?

嗬嗬,

江湖或許有道義,當更講究誰的刀子快。

不過對於平民百姓確是一樁盛事。

各家爭相表演,百姓拍手圍觀,小販們乘機做生意,跟廟會一樣熱鬨,這兩年更是連周遭城鎮的也跑來湊熱鬨。

金風樓外麵搭了台子,有雜耍有樂舞,整整鬨了一陣天,百姓們圍得裡三層外三層,叫好聲此起彼伏。

二樓包間窗台前,李冬兒小孩心性,不時拍手叫好。

一旁桌子上,陳無雙心悅誠服地端起杯酒,“張道長,你的提議果然妙,這下子穩了。”

張奎碰了杯酒哈哈一笑,

“這就叫炒作,就算淩豔塵曲藝再絕,也得把那女子引來吧,這麼熱鬨妖邪怕是不會出現,咱也不好意思白得你個寶貝鷹。”

“張道長說笑了…”

陳無雙麵帶喜色,“巽風雕出世第一眼必須見到主人,還請道長兩個月後來天鷹山莊做客。”

“好說好說。”

張奎笑眯眯地飲下了一碗酒。

天色逐漸變暗,泗水渡卻依舊燈火絢爛,金風樓外更是掛滿了一排排氣死風燈籠,將周遭照得一片透亮。

花魁淩豔塵已經移步到了外麵高台之上,紗幔輕飄,白衣勝雪,纖指撫琴,對月長歌。

真好似仙子臨塵一般。

周圍密密麻麻全是人,一個個抬著頭目露癡迷,生怕打擾這絕美場景。

“銀劍公子”陳無雙緊張得雙手都是汗,不時四處張望。

他這次下了血本,但隻要得到“苦心丹”,父親再延壽十餘載,壓住內憂外患,那麼一切都值得。

張奎也坐在閣樓之上,一邊欣賞一邊左顧右盼。

說實話,他對這神秘女子也很好奇。

“苦心丹”這種能延壽的丹藥,絕非普通人能夠練成。

他這一路,遊方的道士和尚見過不少,但要麼是武林中人,要麼隻會普通符籙和念經,道行實在不值一提。

天地間妖魔如此之多,

人類國度何以立足?

真正的修道界又是什麼情況?

他很想找個同行交流一下。

此情此景,花魁淩豔塵也漸入狀態,對望明月,眼中滿是迷離與傷感。

“人生壽促,天地長久,百年之期,孰雲其壽,思欲登仙…”

一曲過罷,滿場寂靜,

似乎餘音還在隨著夜風飄蕩…

突然,夜空傳來一個淡雅的聲音,

“好歌,好曲,好個美人!”

眾人抬頭一看,

隻見那高高聳立的旗杆之上,不知何時出現一個女子,白衣飄飄,輕紗蒙麵,明月下紋絲不動,好似站在平地之上。

“仙姑…”

旁邊許多愚民百姓連忙跪下磕起了頭。

這女子秀美一簇,揮手打出一物。

台上花魁淩豔塵突然發現手中多了一物,卻是個掌肚大的小巧錦盒。

旁邊一陣風聲響起,陳無雙已出現在了高台上,淩豔塵淡然一笑將錦盒遞了過去。

陳無雙連忙接過後,放入懷中鬆了口氣,再抬眼,旗杆上已空無一人。

他對著夜空抱起拳頭,

“謝仙子賜丹!”

既然已達目的,淩豔塵也不再演奏,百姓雖然有些失望,但好在陳無雙心情愉快,命那些雜耍班子繼續表演。

他匆匆回到包間,

“咦,張道長哪兒去了?”

此時,遠處一座居民房頂。

剛才的白衣女子突然憑空出現,轉身看向了身後,淡淡問道:

“你跟著我乾什麼?”

張奎拿起葫蘆灌了口酒,

“可惜啊…”

女子問道:

“可惜什麼?”

張奎嗬嗬一笑,

“本以為能遇見同道,但我一眼就看出你不是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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