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二十九,護送越王府家眷的車隊,終於來到了長安。
林昭親自到城門口迎接。
這一次,來到長安的,是林昭的母親林二娘,以及夫人謝澹然,還有側妃崔芷晴,以及他的兩個兒子,一個女兒。
接到母親之後,林昭先是跟母親行禮,然後便把小女兒林蘇抱了過來,狠狠地親了一口。
此時的小林郡主,已經快兩歲了。
這位小郡主眨著大眼睛,先是看了看林昭,然後又扭頭看了看自己的母親。
“阿娘…”
她已經會說話了,說的還是越州話。
從她出生一直到七八個月,都是林昭在家裡抱她,隻是後來,幽州,太原以及西北相繼出事,林昭也帶著平盧軍一起東奔西走,一年沒有見到自己的大女兒,這個大女兒已經認不得他了。
謝澹然拉著林蘇的衣袖,輕聲笑道:“這是阿爹,你不認得啦?”
林蘇盯著林昭看了許久,但是卻不敢說話。
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畢竟分彆太久,小娃娃已經不認得林昭的,沒有立刻哭出來,已經很給林昭麵子了。
抱了一會兒小女兒之後,林昭便吩咐車隊繼續進城。
此時,長安的東城門,來了不少朝廷的文武官員,來迎接越王府的家眷進城。
林二娘問了一番林昭的近況之後,看向自己的兒子,開口道:“昭兒,你…今後,要住在長安了麼?”
林二娘自小是在長安長大的,後來遭難流落越州,在越州住了近二十年。
此時能夠返回長安故土,她心裡多少是有些高興的。
林昭對著母親笑了笑,開口道:“阿娘,前兩天朝廷給兒子封官,現在兒子是尚書左仆射,同中書門下三品了。”
林二娘聞言,看了看林昭。
“昭兒…你這麼年輕,就當宰相了…”
她對宰相這個官職,並不陌生。
畢竟自小最寵她的父親鄭溫,早年就是政事堂的首相,還是朝廷的中書令。
而父親的下場並不是很好,因此對於林昭的這個新差事,林二娘多少有些擔心。
“放心吧阿娘。”
越王爺坐在馬車裡,拉著自己母親的手,輕聲道:“我這個宰相,與外祖當年做的那個宰相,不太一樣。”
他微笑道:“外祖是與李家做工,我算是自己開了個小鋪麵。”
一家人說了會閒話之後,馬車慢慢進了長安城,在中午時分,到了崇仁坊越王府門口,一家人先後下了馬車。
下了馬車之後,謝澹然就開始安排家裡的下人們收拾行李,而崔芷晴在這個越王府住過,也跟著插了幾句嘴,然後就來到了林昭旁邊,對著林昭輕聲笑道:“夫君的大事做成了?”
“差不多了。”
越王爺看著崔芷晴,也微微一笑。
“現在長安城,已經沒有人能跟咱們家大聲說話了。”
說到這裡,林昭頓了頓,開口道:“對了六娘,你家裡如果有人要到長安來做官,便儘快過來,能安排的我都給他們安排。”
崔芷晴看了看林昭,輕笑道:“上一次我兩個兄長到長安來,讓夫君給安排差事,結果夫君給他們丟去做了九品的校書郎,他們回清河之後,被家裡人笑話了許久,恐怕再不敢來了。”
穀鼎/span“這一次與上一次不一樣。”
越王爺微微抬頭,笑道:“為夫現在是尚書仆射,正兒八經的宰相了。”
“安排幾個官職,一句話的事情。”
崔芷晴輕輕點頭,正要說話,趙成邁著小步走了過來,對著林昭低頭道:“王爺,沈先生的馬車也到崇仁坊門口了。”
因為人數不少,因此馬車並不是走在一起的,比如說沈徽沈昭明,就在馬隊的後麵,這會兒剛剛趕到。
沈徽可是青州集團的核心人物之一,甚至可以說不遜色於裴儉,因此林昭聽到了趙成的話之後,回頭看了看崔芷晴,開口道:“六娘,你現在這裡幫幫忙,安頓一下家裡人,為夫去迎一迎昭明先生。”
崔芷晴輕輕點頭。
“夫君自去就是,不必管我。”
她微笑道:“我在這裡住過一些日子,比起姐姐要熟悉一些,我去幫著他們安排住處。”
說罷,這位崔家的嫡女,轉身去給謝澹然幫忙去了。
而林昭,則是在眾人的配合之下,來到了崇仁坊門口,這會兒沈徽剛剛走下馬車,正伸手扶著腰,艱難走動,林昭上前,對著沈徽拱手笑道:“昭明先生一路辛苦。”
沈徽畢竟已經五十多歲了,而且身子不是特彆健壯,這一個多月趕路,可是讓他吃了不少苦頭。
這會兒他正在揉著自己的老腰,聽到了林昭的聲音之後,這個“青州宰相”猛地打了個激靈,然後就要對著林昭深深作揖。
林昭上前,攙扶住了沈徽,笑著說道:“先生腰疼,不必多禮。”
沈徽麵帶愧色,低頭道:“年紀大了,身子一天不如一天,出一趟遠門,就腰酸背痛,讓王爺見笑了。”
“這是常事。”
林昭微笑道:“青州到長安兩千多裡,不要說是先生,就算是我,也要吃一些苦頭。”
兩個人敘舊之後,沈徽抬頭看了看林昭,開口道:“王爺…長安諸事……”
越王爺麵色平靜,開口道:“大抵與我先前跟先生書信中差不多,唯一有些變動的是,前兩天朝廷下旨,給我加封了尚書仆射。”
沈徽看了看林昭,問道:“同中書門下三品?”
林昭微笑點頭。
昭明先生臉上也露出笑容,開口道:“如此,事情就好辦多了,屬下恭喜王爺。”
“越王府能有今天,昭明先生居功甚偉。”
林昭看向沈徽,誠心實意的說道:“無有先生穩定後方,我便哪裡也去不了,無有先生統籌安排,平盧軍也絕沒有今天的風光。”
越王爺看著沈徽,微笑道:“先生王佐之才,這幾年委屈先生了。”
“先生放心,到了長安之後,最多一年時間,我一定讓先生入政事堂拜相。”
沈徽微微搖頭,開口道:“王爺,屬下這個人性格有些孤僻,還是在王府裡做事比較好,王府裡有王爺您信任,屬下做什麼事情都沒有後顧之憂,要是真到了朝堂之上,多半會跟其他人生出矛盾,給王爺您招麻煩。”
林昭低眉想了想,然後拉著沈徽的衣袖,開口道:“這件事可以容後再議,反正我好些年沒有做文官了,早已經生疏政事,我做這個尚書仆射,便等於是先生做了尚書仆射。”
“而且不管怎麼說…”
越王爺看向沈徽,微笑道:“先生這個青州宰相,早晚是成為天下宰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