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三個條件,每一個都足夠苛刻。
第一個條件讓契丹人與突厥人,永無止境的打下去,隻要他們互相攻伐,就無力南下襲擾中原。
第二個條件,是要控製契丹的經濟命脈。
這個時代,隻有極少數一部分人能夠體會得到經濟二字的厲害,可即便能體會到這個層麵的聰明人,想法也不一定會為這個時代的主流所接受。
這個時代的主流思想認為,天地造物是固定的,你做生意掙了錢,老百姓那裡就會少點錢,乃至於到了朝廷不能去經商,否則就是與民爭利的地步。
因此,經濟學在這個時代很不顯眼。
但是林昭,卻比誰都了解經濟的重要性,隻要林氏商號能夠控製契丹進出口的所有貨物,那今後契丹所有物品的定價權,都掌握在了林昭手裡。
當然了,這是建立在平盧軍能夠威懾住契丹人的前提下。
假如平盧軍衰弱了,不再是契丹人的對手了,那麼林昭定下來的所有規矩,就統統都是狗屁,沒有再會去遵守。
不過就目前的局勢來看,林昭可以林氏商號,死死地控製住契丹的經濟命脈,借以控製住整個北疆的局麵。
至於第三個條件,相對來說就簡單很多了,無非就是質子而已。
其實這個質子,也沒有什麼用處,耶律灼還年輕,他隨時可以再生,隻要利益足夠龐大,該背叛林昭他還是會背叛林昭。
這三個孩子,隻會讓背叛的籌碼加大一些而已。
耶律灼坐在林昭對麵,沉默了許久。
他緩緩看向林昭,問道:“越王兄,如果我不答應……”
“你會死。”
林昭淡淡的說道:“不止你會死,我還會繼續往北推進,接下來我會與契丹人合作,用儘一切手段,將契丹人逼上絕路。”
耶律灼深呼吸了一口氣。
“我答應了。”
林昭低眉道:“三天之內,把你的三個兒子都帶到我這裡來,我把他們帶回青州去,好生教化。”
“好。”
耶律灼起身,深深地看了一眼林昭。
“越王兄,小弟有一件事很好奇。”
林昭麵色平靜:“你問。”
“越王兄什麼時候打進長安,把李家人掀下帝位?”
林昭淡淡的說道:“我為什麼要那麼做?”
“因為越王兄有能力這麼做。”
耶律灼深呼吸了一口氣,開口道:“據小弟所知,越王兄麾下,大約有十五萬平盧軍,假如這十五萬平盧軍,都有王兄麾下這支幽州軍的戰鬥力,那麼王兄你…”
“已然天下無敵了。”
“既然天下無敵,當然要成為九五至尊的天子。”
“這是我的事情。”
越王爺深呼吸了一口氣,開口道:“可汗不必操心,即便有一天林某人真的兵發關中了,也會留下一支幽州軍,與可汗打交道的。”
耶律灼說林昭有十五萬軍隊,這其實是大差不差的,平盧軍明麵上雖然隻有十萬,但是算上暗處藏著的軍隊,以及一些亂七八糟的編製,林昭麾下的確有十五萬大軍。
但是幽州軍,是平盧軍中戰鬥力最強的軍隊,想要十五萬人都跟幽州軍一眼,那就是異想天開了。
穀/span可即便如此,林某人現在,也是天底下最強盛的勢力,幾乎沒有之一。
耶律灼說這番話,也有他的算盤在。
現在的局勢已經很明朗了,隻要林昭占據幽燕一天,契丹就要被平盧軍打壓的喘不過氣來,他當然想要林昭到關中去,從而緩解自身的壓力。
就這樣,林某人的蕩北之戰告一段落。
這一仗,他雖然沒有真正封狼居胥,但是也算是打服了契丹人,最起碼短時間之內,契丹人不可能再有所異動了,至於突厥人……
老實說,經過兩百多年時間,突厥高層腐朽的速度,遠遠超過中央王朝,以至於突厥人現在雖然仍舊是個體量龐大的勢力,但是在局部作戰中甚至不是隻有幾萬戰士的契丹人的對手。
因此,突厥人對於林昭來說,並不是什麼心腹大患,解決了契丹,突厥這就不是問題了。
與耶律灼見麵之後的第三天,林昭成功的帶著三個契丹小子,開始“班師回朝”。
這三個契丹人,看大耶律閔十六歲,另外兩個一個十二歲,另一個隻有九歲。
老大已經懂事了,見到林昭的時候頗為規矩,而另外兩個小家夥就顯得極為害怕,戰戰兢兢的。
林昭把這三個小家夥,都扔給了裴儉,讓裴大將軍來調教他們。
因為之前幽州軍趕路的速度很慢,班師的速度就要快上不少,班師之後的第七天,林昭就成功回到了營州,進入到了平盧軍的實際控製範圍之內。
幽州刺史鄭涯,帶著越王世子林青,在青州迎候林昭。
林青見到老爹安然返回之後,激動的又蹦又跳。
很顯然,那場與契丹人的正麵衝突,讓這個小世子也很是擔心。
跟兒子說了一番話之後,林昭看向鄭涯,笑著說道:“大兄身為幽州刺史,不在幽州辦事,怎麼跑到營州來了?”
“我是幽州刺史,當然是來迎候大勝歸來的幽州軍了。”
鄭涯笑道:“知道你們要回來之後,我讓人備了許多豬羊,已經趕到了營州來,今天晚上,可以讓幽州軍的兄弟們好好打打牙祭了。”
這一路北上,雖然幽州軍的糧草沒斷過,但是畢竟是長途奔襲,吃的不可能特彆好,鄭涯這會兒帶著豬羊,的確可以讓幽州軍將士解饞。
“還是大兄考慮的周到。”
林昭微笑道:“除了這件事,還有什麼彆的事情沒有?”
“再有就是長安城裡的事情了。”
鄭涯抬頭看了林昭一眼,微笑道:“不過三郎你耳目靈通,應該比我更早知道才對。”
林昭想了想,問道:“是弘道天子在長安翻舊賬的事情?”
鄭涯點頭,笑著說道:“那位弘道天子,的確有些本事,能夠讓李煦這麼賣力的替他辦事,短短一個月時間,長安的宗室連帶家眷被抓了兩百多號人,中宗皇帝的後嗣幾乎無一幸免,非抓即貶。”
“是我我也會這麼乾。”
林昭淡淡的說道:“為了坐穩帝位,這是必經之路,養虎為患的道理,大兄應該知道才是。”
“問題是,這隻虎太大了。”
鄭涯低眉,微笑道:“新任北庭節度使私下裡密會康東平,河西節度使,也看不慣天子的所作所為,收留了一個落難的藩王。”
“朝廷實力孱弱。”
鄭涯低眉,淡淡一笑:“我估計已經有人,準備用這個借口,想要攻取長安,改朝換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