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崇仁坊越王府中。
忙活了好幾天的林某人,終於忙裡偷閒,睡了個懶覺,沒有去宮裡瞎忙活。
事實上這個時候,他去忙活也沒有什麼用處,畢竟齊師道那邊還沒有回應。
到了臨近中午的時候,林昭正在府裡陪挺著大肚子的崔芷晴說話,下人便過來彙報,說裴儉求見。
林昭點了點頭,吩咐下人準備酒菜,中午與裴儉一起吃飯。
因為裴儉算是自己人,林昭便沒有讓崔芷晴回避,而是帶著崔芷晴一起去見了這個大個子將軍。
見到林昭之後,裴儉立刻上前,躬身行禮:“小相公。”
他私下裡一直這麼稱呼林昭,以顯得他與旁人不一樣,他是林昭的“自家人”。
對此,林昭也沒有什麼抵觸心理,畢竟是自己外祖遺留下來的情分,自己擔下來也沒有什麼不對的。
他上前,把裴儉扶了起來,笑著說道:“裴叔客氣了。”
裴儉起身之後,又對著崔芷晴低頭行禮:“末將見過夫人。”
尋常人家隻有正妻才能被叫夫人,但是如今林某人已經是大周的越王了,他的正妻應該被叫王妃,稱呼崔芷晴一聲夫人,合情合理。
崔芷晴對著裴儉點頭致意,笑著說道:“裴叔叔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
裴儉大咧咧的擺了擺手,然後看向林昭,臉色嚴肅了一些:“小相公,齊師道這老小子不老實!”
裴大將軍沉聲道:“我與他說好的,我們平盧軍驅趕河東軍主力,他們朔方軍直接趕路,在前方攔截,那王甫果然被末將趕到了下邽,那時候齊老三就在下邽設伏!”
“以朔方軍的戰力,即便留不下河東軍的主力,至少也能拖到末將率兵趕到,但是沒想到…”
裴儉深呼吸了一口氣:“沒想到朔方軍隻纏住了河東軍兩三個時辰,就讓河東軍主力脫身了!”
林昭麵色如常,看不到有什麼吃驚的表情。
他看向裴儉,笑著說道:“朔方軍也不是完全沒有用,下邽一戰,他們也留下了河東軍近三千人。”
“可……”
裴儉低聲道:“可如果他們不戀戰,隻是拖延的話,等我平盧軍大軍趕到…”
“好了。”
林昭擺了擺手,開口道:“朔方軍畢竟兵力少,能留下三千人已經很不錯了,這種時候,咱們不能再與朔方有什麼矛盾。”
說到這裡,林昭看向裴儉,笑著說道:“兄弟們這場追擊打的很不錯,回頭我讓人去東市買點豬羊,送到軍營裡,給兄弟們打打牙祭。”
裴儉聞言,立刻把下邽的事情拋在了腦後,他咧嘴一笑,開口道:“這個好,末將再去買些烈酒…”
林昭瞥了他一眼,裴儉的聲音戛然而止,沒有再繼續說下去。
最終,林三郎無奈的搖了搖頭:“罷了,許你們喝酒,但是隻許喝今天一天,巡邏與布防的人依舊不得飲酒。”
裴儉精神大振。
“末將遵命!”
這個時候,越王府的酒菜也已經做的差不多了,林昭開口,留裴儉吃飯,這個大個子撓了撓頭,開口道:“小相公,你這府上,小杯小盞的,不痛快,末將還是去東市置辦豬羊,回營裡與兄弟們吃喝罷!”
說罷,他對著林昭拱了拱手,一扭頭就走了。
一旁的崔芷晴,看著裴儉莽撞的背影,忍不住輕聲笑道:“真是個魯直的漢子,心直口快。”
說到這裡,她補充了一句,繼續說道:“難得的是會打仗,這種性情,很是難得。”
林昭拉著她在餐桌旁邊坐下,微笑道:“聰明人不一定會打仗,但是會打仗的人一定不會蠢笨,咱們的這位裴大將軍,看起來魯直,但是心裡想的事情,未必就會比咱們少。”
兩個人說話的功夫,府裡的下人已經陸續端上來各種菜食,崔芷晴因為懷著孕,飯量比從前大了不少,她吃的差不多了之後,扭頭看向林昭,輕聲問道:“夫君,裴叔叔說齊大將軍…”
林昭聞言,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看到崔芷晴一眼,微笑道:“多半是我那個師叔,故意把王甫父子放走的。”
說到這裡,林昭輕聲道:“如果情報沒錯的話,他們兩個,甚至在下邽還見了一麵。”
崔芷晴皺了皺眉頭。
“這位齊大將軍,怎麼這樣搖擺不定…”
“不。”
林昭搖頭,開口道:“我這個師叔,從來都沒有搖擺不定過,一直以來,他的目的就隻有一個,維護朝廷的存在與穩定。”
說到這裡,越王殿下淡淡的說道:“他率兵討伐康東平,是為了這個,與我一起趕走王甫也是為了這個。”
林三郎低頭喝了口湯,啞然一笑:“他現在與王甫碰頭,多半也為此,用意並不難猜想,多半是擔心將來我成了大周的權臣,成了第二個康東平,到時候他一個人無力應付平盧軍,因此要給自己留下一個幫手。”
說著,林昭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自嘲一笑:“也給我留下一個敵人。”
通過這一次事件,林昭與河東軍王甫父子,算是正式結下了仇怨,而且是很難消解的仇怨。
正因為如此,齊師道才會願意看到王甫父子重新回到太原,重新恢複戰鬥力。
因為…他不能讓林昭天下無敵。
崔芷晴一邊摸著自己的肚子,一邊低頭思索,片刻之後,她才看向林昭,輕聲歎了口氣:“齊大將軍,是外祖的入門弟子,他現在的誌向,多半是外祖當年所授,若這樣看來,外祖真是頂個了不起的人。”
林昭搖了搖頭,嗬嗬一笑:“外祖的教誨是一方麵,更重要的因為他娶了李家的公主,這麼多年,心裡多多少少要向著一些李家。”
“要真是為了天下蒼生,隻要百姓過的好,誰當皇帝不是一樣?”
聽到這句話,崔芷晴嚇了一跳,她左右看了看,見四下無人之後,才鬆了口氣,心有餘悸的說道:“夫君慎言,說這種話,是要被大理寺抓去蹲大獄的!”
林昭爽朗一笑:“我便是去大理寺裡,與那位大理寺卿當麵說這句話,他也不敢拿我下獄。”
說著,林昭彎下身子,準備聽一聽肚子裡孩子的動靜。
正當兩個人親密的時候,一個不合時宜的聲音傳來:“王爺,玄通道長進城了…”
趙成站在偏廳門口,不敢進來,隻是低著頭說道:“看方向,應該是來找王爺您的。”
聽到這句話,林昭精神一振,立刻站了起來,笑著說道:“等了他好些天,終於等到他來了。”
崔芷晴起身,看了看自己的夫君。
“三郎,誰呀?”
林昭回頭摸了摸她的腦袋,嗬嗬一笑:“可能是大周未來的天子。”